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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最近棋艺进步不少,您让我五子会输。”陆伯雄笑着对父亲说道。父亲那混浊的眼睛里有一份复杂的光,让他很是担忧。
“那可未必。”陆安国不服输地说道。
“那就比试比试。看我今天把您杀个片甲不留。”陆伯雄只下了一粒黑子,就等着爸落子。
父子下棋这么多年,这是陆伯雄第一次占上风。陆安国似乎心不在焉,总会在被儿子摆了一道后才看出来,虽然没被杀个片甲不留,却也以输棋结束。
“我老了。”陆安国笑着调侃自己。
“是爸不够专心。”陆伯雄一语点破,“儿孙自有儿孙福,爸,我们教会他们走路却不能帮他们走完全程,后面的路只能他们自己走。”
“爸明白。”陆安国对儿子的话颇为赞同,但依然叹了一口气。“下棋下棋,今天咱们爷俩一定要大战它八十个回合。”
“我奉陪到底。”陆伯雄笑了笑,开始认真地与父亲对弈。
……
急诊室外,青荇安静地陪在陆少琛身旁,不敢打扰他。唐瑾进去已经八个小时还没出来,不知道少琥的伤势控制住没有。她在心里默默替小叔祈祷。
“陆部长,少琥是好样的,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云南公安局局长站在陆少琛身旁,充满歉意地道歉。
“这事谁也不怪。少琥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它本身的危险性。坤塔被活捉就是对少琥受伤最好的回报。”陆少琛搂紧儿子,沉重地对对方说道。
“没有少琥,我们也捉不到坤塔跟他的余部。”
“他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很像爷爷。”陆少琛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少琥表面的不羁掩饰了他身上那种坚毅跟正气,其实他跟爷爷很像,有一种身为军人的特性,无畏,无惧,勇敢,还有为祖国牺牲一切的胸怀。
“有股倔强跟不怕吃苦的精神。他手下那几名特警都跟我赞扬他。”就在这时,王局长接到局里一个电话,他走到窗边认真地听属下汇报情况,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撬开他的嘴!”
挂断电话后,他走回陆少琛身旁,跟他一起紧张地看着那刺目的几个红色大字“手术中”,表情有几分凝重。
“手术还不知道要进行几个小时,王局,你们先回去吧。”陆少琛看了眼手表,就对对方说道。
“我陪你们等。”
对方想要坚持,毕竟少琥是为了辑毒工作而受重伤,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测,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陆安国交待。
“不用了。少琥命大,你不用太担心。他醒过来我会给你打电话。”陆少琛非常诚恳地劝道。对方已经在医院陪了他们一天一夜,够了。
“那我回局里处理些事。”王局这才肯回去,但他不是回家,而是回局里,因为坤塔虽然捉住了,但辑毒工作并没有结束。
小衿突然在陆少琛怀里动了一下,抬起小手指向急诊室门口。青荇顺着儿子的手看到唐瑾穿着一身手术服出来,立刻迎上去。“唐瑾,怎么样?”
唐瑾看了一眼陆少琛,认真地对他们说道:“陆少伤势比想象严重,子弹已经取出来,但能不能挺过来还要靠他自己的意志力。”
“唐瑾,谢谢!”陆少琛用力握住唐瑾的手,向他致谢。在这最危急的时候,唐瑾的医术帮了他一个大忙。许多老专家都说少琥没救的时候,唐瑾提出一个大胆而独到的手术方案。当唐瑾向他征求意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签下手术同意书。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救活堂弟。中国的辑毒部队不能没有少琥,陆家也不能没有少琥。爷爷经不起再次打击。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唐瑾谦虚地笑了笑,一身白袍的他看起来分外斯文优雅,那双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多了一份淡泊的神采。
“回去再重谢。”陆少琛握着唐瑾的手加了份力量,这是感激的力量。在少琥被专家组宣判死刑的时候,唐瑾给了他一份希望。
“不需要。青荇是我妹,你要谢就谢她。”唐瑾眸光深沉地看了一眼青荇,虽然决定要跟小曼好好相爱,可青荇依然是他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一个回忆。
“唐瑾哥,辛苦了。”青荇认真地向唐瑾道谢。唐瑾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这是她的幸运,否则少琥的生命就真的要有危险了。
“没事。你们夫妻都不用这么客气,青荇,别忘了我是你哥。”
“嗯。忘不了。”青荇感动地点点头。唐瑾对她的恩情,她这辈子也还不了。
唐瑾用力揉揉青荇的直发,便抬腿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护士把陆少琥推出急诊手术室。青荇看到他的皮肤也许是因为在雨林里待了一个月,被晒黑不少,可是那古桐色的脸却有一种虚弱的病态。他那双不羁的桃花眼紧紧地闭着,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
陆少琛把小衿递给青荇,就迎上前去,急切地喊着堂弟的名字:“少琥,少琥……”
“陆部长,陆少恐怕还要很久才能醒过来,你们不要着急。我们得赶紧把他送去重症监护室,可以探视的时候我们会通知您。”护士们冷静地推着车,朝电梯走去。
“谢谢。”陆少琛慎重地点点头,表情格外凝重。
手术虽然成功,但唐瑾说了,能不能挺过来端看少琥的意志力。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表面看似不羁,实际上却非常优秀而上进的堂弟能挺过来。
“少琛,夜深了,我们先带小衿回酒店。”青荇看到陆少琛疲惫的脸色,不禁皱起眉。“说不定咱们明天过来时护士会告诉咱们少琥醒了。”
“我让车送你们回去,我要守着少琥。”陆少琛终是无法放心离开。他怕明天过来时,迎接他的是具冰冷的尸体。
“少琛……”青荇担忧地看着丈夫。
“我先送你们下楼。”陆少琛揽住青荇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可我想让你陪,小衿也需要你。”青荇坚持着。她不能让陆少琛一个人待在连张床都没有的医院走廊里,在这儿冻一宿,不被冻死也没半条命。
“那我们明早过来。”陆少琛只好听青荇的话,抱过小衿陪她一起回酒店。唐瑾今晚会守在医院随时观察少琥的病情,所以如果少琥有情况,他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小衿在陆少琛怀里打了个哈欠,就乖巧地闭上眼睛。
小衿今天跟着他们在医院待了一天,困坏了吧?
青荇感慨地深吸一口气。
回到酒店,陆少琛把睡着的小衿放到大床中间,就走到窗边,冷凝着一双剑似的浓眉看着窗外的点点如繁星一般的灯光。
青荇洗完澡出来,看到陆少琛正对着窗户发待,就明白他还在为少琥担忧,她走过去,紧紧抱住陆少琛的腰,把脸贴到他背上,柔声鼓励:“少琥福大命大,他一定能挺过来。你不是说过他心中有吴淼这个牵挂?”
“嗯。”陆少琛回过身,紧紧地勒住青荇的腰,闭着眼睛点点头。他也希望如此。
青荇静静地陪着陆少琛站着,没再说话打扰他。她能有机会做他的支柱,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他依靠,她感到很骄傲。
下弦月幽静地挂在天空一角,将它那淡淡的月光撒向大地,透过玻璃窗照到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如镀了一层淡淡的银光,青荇的脸散发着淡雅的光辉,比那月光还美。
……
重症监护病房里,陆少琥身上擦满管子,像只累坏的雄狮,疲惫地紧闭着眼睛,那古桐色的脸泛着不太正常的苍白,尤其是他皲裂的唇毫无血色。
陆少琛紧皱着眉,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弟弟,担忧地问道:“他为什么还没醒?”
“情况基本稳定,能不能醒却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唐瑾站在病床边,在给陆少琥做过详细的检查之后,对身旁的陆少琛跟青荇说道。
青荇拿棉签替陆少琥擦着嘴唇,不安地问唐瑾:“哥,他不会醒不过来吧?”
因为母亲曾经昏迷八年,所以青荇怕这种悲剧发生在陆少琥身上。那么阳光的一个大男孩如果变成植物人,那将会让所有人都跟着心疼。
“只有六成成功的希望,青荇,原谅哥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唐瑾推了推黑框眼镜,冷静地说道。他是个医生,他不会欺骗病人,他也是青荇的哥,所以他更不会有任何隐瞒。当初动手术的时候他就对少琛说过“这个手术方案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手术比较成功,所以他现在很欣慰自己当时的选择。如果不动手术,少琥怕连昨夜都挺不过去。
“唐瑾,无论怎样先得谢谢你。”陆少琛沉重地看着弟弟,无法轻松地笑。他与少琥虽然只是堂兄弟,却比许多阋墙的亲兄弟感情还好。在他失恋最痛苦的时候,是少琥陪他,可是少琥最需要人的时候,他却帮不上忙。看着少琥那毫无生气的脸,心焦地握紧拳头。
“我下午的飞机,少琥有什么情况你们尽管打电话给我。如果要把他空运回北京,我会帮忙安排住院手续。”唐瑾诚恳地说道。少琥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下面的事就靠他自己了,他北京还有手术等着,不能再在云南耽搁,不过他已经跟这边的医疗团队交待清楚后面的治疗方案,有他无他已经没什么关系。
“少琥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我暂时不考虑回京,等他醒过来再说。”陆少琛握了握唐瑾的手,儒雅地说道,“我跟青荇就不送你了,一路顺风。”
如果现在把少琥弄回北京,爷爷那里不会听不到风吹草动,为了不让爷爷担心,他选择把少琥暂时留在云南。他会跟青荇在这里陪着堂弟,直到少琥醒过来。
“嗯。”唐瑾淡淡地笑了笑,在跟青荇道别后,便大步离开。
青荇走到陆少琛身边,紧紧握住他成拳的右手,鼓励地笑笑:“少琛,别担心。唐瑾不是说了有六成希望吗?我们少琥肯定是那六成,他一定会醒过来。”
陆少琛没说话,只是把青荇搂进了怀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