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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他开始没问,是觉得薇宁来意莫测,打定主意任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如今却能肯定,她不是女帝派来的,或者跟当年死去的人那些人有极大的关系。
“看来您不信我,老将军不用管我是谁,我会带着兵符再来找你。”
年轻人固执起来是会不要命的,郭宏叹息着道:“你忘了一件事,我老了,那个人也会老,时间会惩罚她,而且有你这样的人在内卫呆着,我想她确实已经老了。你还年轻,连这点时间也等不起?”
薇宁知道他回京后做了些什么,可是并不认同,想逼着女帝立储,然后再兵不血刃逼着她退位?这个想法太天真的了,当初女帝既然不惜血流成河也要登上龙椅,如今岂会为了什么大势不疼不痒地退位,哪一次帝座之争不流血,不动刀子,她是嫩了点,但是郭老将军老了。
“我今日来找老将军,是想提前见一见您,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她着四周满目疮痍,叹道:“这些人死前都对你寄有希望,你让他们失望了。”
郭宏并不受激,淡淡地道:“死也有死得其所,我马上就要去陪他们了。”
“我还会来见你的。”薇宁再一次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说完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不要抽了,我把前两天的更新也补上。
揭短()
熹庆十年春,休养了一个年节后的朝臣们,似乎卯足了劲,在朝会上为了立储之事辩得昏天昏地,各持已见。福王一改往日懦弱内向,常常入宫给女帝请安,裕王就不安分得多,日日招一众朝臣们相聚,还几次拜访郭老将军,求他指点自己。昭明女帝的态度则不明,似乎立谁的意思都有,又谁都不说,单看着诸位大臣分成几派她仍按兵不动。不光在京城的三位王爷有人支持,另有些老臣子在金殿上痛哭流涕,要求女帝将梁王从陈州接回来,直接封为太子。说来说去,倒是肃王的呼声最高,可他心里清楚,越如此越招女帝忌恨,有心紧闭府门,与百官断了来往,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他怎甘心错过。
只有静王府安静如昔,自从萧颂从岛上回来,比从前更加沉默,这些天求见静王与小王爷的人来了一拔又一拔,奎总管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便由静王爷亲自出面打发。今日上门的是相爷韦胜仲,他是少数没表明立场押注在哪一位王爷身上的一品要员,今日突然造访静王府,与静王密议了半日,不知说了些什么,倒是静王送走他便去了明园找萧颂。
萧颂见静王有话要说,摒退了身边的人,父子二人静坐了半晌,静王开口道:“颂儿,你去了岛上静养,怎么反倒还不以前精神?”
萧颂看着窗外残雪,不在意地道:“儿子没事,父王不必担忧。”
“是不是……我知道,没问过你就留下春雪,定是心里不痛快了。”
“与她无关,父亲想留下就留下吧。”一个萧春雪并不算什么,萧颂也没放在心上。
静王“嗯”了声,过了这么久,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又道:“你姑母想为你娶妻,你拒绝,可你早已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堂堂小王爷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实在是不象话,你不娶妻也得先收个人在身边。”
他看看外面,希望萧颂将莫言收用了,萧颂却摇摇头:“她是姑母派来的,不能要。”
“我当然知道,可你也看得出,她的心全在你这边。再说,就算有人想编派些什么,你姑母也不会信。刚刚韦相上门……”静王摇头苦笑,还有些遗憾,若是颂儿身子康健,无病无灾,或许真能与他们争上一争。可是萧家的男儿命苦,他的颂儿若不是萧家的子孙该有多好。
萧颂打断了静王的话:“那只老狐狸想的什么不用说我也知道,父王,就算没有这个病,我也不会去争什么皇位。”
皇家权位之争太血腥,他看得已够多,为了上位,甚至连亲人和爱的人也能牺牲,他做不到。
静王知道他的性子,便也没再说韦相的打算,还待再提一提让萧颂身边收个合用的人,他已抢先把话给堵上:“若虚先生医术高明,儿子已经没事了。只是他交待过,这两年于男女之事上还是少想为好,一切待调养好身子后再说。”
静王一听急了:“两年?”
“快则两年,慢了也不好说,父王不想儿子好好地多活几年吗?”
静王当然想,再加上他对若虚子的医术十分佩服,既然神医说了两年,那就只能信了。
“那好,那好,我不催你,但是你得先定下一个,不如就三京馆那名女学子,我看她很不简单,有点儿你姑母当年的风范,可做我萧氏的主母。等女科应考完了,不管她中没中,都必须先定下来,到那时候,你姑母也没话可说了。”他还记得上回找女帝说她将薇宁赐给萧颂一事,当时被女帝给回了,本来也不是非薇宁不可,这下子倒当成回事,还必须得她不行。
萧颂苦涩笑道:“再说吧。”
就在立储之争最为激烈的时候,肃王却做了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大事。事情要说到去年秋天宫里的那场意外,德怡公主差点被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后来宫里认定了是长青会的逆贼所为,于是不了了之。可国师却不这么认为,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件事的追查,只不过从明处转入了暗中。一开始只是想从这件事入手追查长青会,一遍遍地排查牵涉在其中的宫侍与婢女,当查到德荣公主的一个近身侍婢身上时,她却悄无声息地死去,这让国师嗅到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顺着这个线索极为艰辛地查了许久,谁知道最后却查到了德慎公主府。
三位公主都牵涉其中,叫人不得不慎重起来,肃王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风声,早一步将大公主德慎绑了送入宫,含着泪伏地不起:“都是儿臣的错,没有管教好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求母皇饶了她一命。”
他与德慎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母亲也曾贵为皇后,可惜死得太早,平日里兄妹二人很是亲厚,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只盼能留着皇妹的命。
德慎公主却跪得笔直,眼中满是倔狠,她比德怡公主大着许多,这次下手害小妹子的事暴露出来,却一点也不怕,冷笑着不发一言。
昭明女帝看着跪在台阶下的二人,后悔没一早下手除去这些忤逆的孽种。她没有一掌挥上德慎公主仰着的脸,也没有理会哭泣不止的肃王,而是柔声问向一脸惶然的德怡公主:“怡儿,你说说,朕该怎么处置她?”
“大皇姐……我……为什么,皇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德怡公主其实是有些明白的,可怎么也不愿相信,她看了看身边站的德荣公主,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可是往后还能把她们当姐姐吗?
德慎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她根本不该这么问。
肃王在一旁哀声道:“母皇,儿臣根本不想争什么储君之位,可是妹妹竟说为了儿臣已犯下滔天大罪,逼儿子争储,儿臣这才知道,原来……”
女帝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小了十余岁的儿子,冷哼一声:“起来罢,朕相信你。”
“德慎,你有何话说?”
没有人能在面对女帝严厉质问时保持镇定,德慎公主怕得想发抖,仍是一字一句地道:“这件事是我做的,跟谁也没有关系!”
自从女帝登基,她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名为公主,实则连京中贵妇也不如,她的身体里流着的血姓柴,不姓萧。在那个坐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女人眼中,她不过是苟且偷生的蝼蚁,怎么能和德怡相比,还得时刻担心会被一道诏令赐死。是,她吃穿不愁,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公主了。
德慎不屑地看了眼懦弱的肃王,她筹划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机会下手,什么也不为,只为出一场恶气。当日她并未入宫参加赏菊宴,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只在下手前将二驸马引进宫里闹事,这样一来,德荣公主便不会中招。谁知道最后也没害成德怡公主,隔了这么久还是被查出来了。
女帝安坐在龙案后,斥道:“怡儿也是你妹妹,你怎么下得了手!”
“妹妹?”她悲愤地反问道,身子摇摇欲坠。“我可从没当她是我的妹妹,她不配!我是崇安朝正经的公主,你也不配来教训我,充其量是不过是个窃国妖妇!”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提起过崇安朝,即使才过去了短短十年。可是德慎公主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这些话彻底惹恼了女帝,她拍案喝道:“大胆!”
“怎么,你不敢听吗?你不光窃国,还秽乱宫廷,不光占着国师,连天恒也不放过,他是那么孤傲高洁的一个人,却不得不活在你的阴影下,是你毁了他!”
有些话就连暗地里议论也不可以,可是今日却被德慎公主就这么张口喊了出来,殿上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怔怔地忘了该如何是好。
女帝拍案而起,命道:“住口!把她拖下去!”
江含嫣这才醒了过来,赶紧叫宫侍上前堵住她的嘴,拖了下去。
一只玉笔筒被震倒,滚下阶去,发出一声脆响,女帝大口喘着粗气坐下来,之前听了德慎公主密谋想要杀了自己的女儿也没气成这样,可是她在最后一刻说出的那些话,却是大逆不道。女帝看了眼殿上跪着的站着的人,一时间想将这些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德怡公主愣愣地上前道:“母皇,大皇姐是不是病了才会乱说的?”
女帝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她想害死你,你还替她说话?”
德怡公主闭上嘴,心想大皇姐想害的只怕不是止我,还有她的母皇,刚才德慎公主提到了天恒,早听说了她心仪天恒,没想到竟痴迷到这一步,简直就是失心疯,真是可怕。
肃王流着泪不停地磕头:“母皇,儿臣有罪,儿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