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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沫目光迅速移到那似乎被利器整齐截断的地方,一直漠然无神的眸子迅速红了起来,小嘴抿地死紧,接着响起细微的抽泣声,低低的,格外压抑。
唐元偏过头,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别过脸死死憋住眼里的泪,顾流惜抬头看着闻墨弦,眼里也满是心疼。
闻墨弦一直站在一旁,眉眼柔和地看着那一大小的两人,见顾流惜抬起头看她,眼圈也有些红,忍着心里的情绪,对她微微笑了笑。转身与唐元稍稍走远了几步,低声问了几句。
顾流惜看她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自己身边。
闻墨弦看了眼唐沫,俯身在顾流惜耳边低低耳语。
温热的气息拂过顾流惜的耳廓,让她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当闻墨弦离开后,她忙点了点头,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缓缓吸了口气,复又开了口:“这流苏是沫沫娘亲送给沫沫的生辰礼物,沫沫定然很喜欢它,对不对?”
唐沫小小的身子顿了顿,却依旧没有抬头。顾流惜看着那流苏编织的纹路,柔声哄道:“若是,姐姐替你将它补好,沫沫能答应姐姐一件事么?”
唐沫猛地抬起了头,定定看着顾流惜,因为哭的压抑,原本苍白的脸上,涨的通红,眼里还含着一包泪,脸上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睫毛濡湿一片。眼里那股希冀和不安,让顾流惜心里疼化了。
顾流惜刚要转身,盛着粥的白玉碗已然被一只修长的手递了过来。顾流惜接过碗,偏头看了眼闻墨弦,随后才对着唐沫道:“只要沫沫乖乖吃了粥,姐姐便开始替你修那流苏,可好?”
唐沫看了看流苏,点了点头,却依旧看着顾流惜。
闻墨弦在一旁蹲下,平视小孩,轻声道:“莫担心,她不会哄你,答应了替你补便不会食言。你看,唐元叔叔在一旁看着呢,你不信我们,合该信他,是不是?”
唐沫偏头看着唐元,让唐元简直喜极而泣,连连道:“对,对,她们不会骗小小姐的。当年,大少爷,少夫人还抱过这两位姐姐呢。”他之前有些疑惑,方才也猜到顾流惜该是当年苏家收养的那个小女孩。
闻墨弦听了唐元的话,脸色微微一顿,毕竟都这般大了,被唐元提及幼时之事,有些别扭。当年苏叶虽同她说,说长大了便不能再让别人抱,可她生得软糯可爱,直到八岁了也经常惨遭毒手。
顾流惜看到她那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却依旧正色看着唐沫,看到她眼中的戒备犹疑散去,才凑过去,给她喂粥。
似乎是唐元那句话起了作用,唐沫对眼前两个漂亮的姐姐显然少了那股警惕,时不时看两人。
唐沫吃得并不多,一碗粥也只用了一半,顾流惜也未逼她,只是轻声道:“沫沫,可以让姐姐看看你的流苏么?”
唐沫缩了缩手,有些紧张地看着顾流惜。
顾流惜忙道:“不用给我,你稍微松开手,让我看清它的模样材质,我好给你补好它。”
唐沫看着她柔和地眼神,这才缓缓摊开手掌。这个小配饰只剩下面一节垂下的流苏,断口处依稀有一节格外精致的绳结,顾流惜看了看,手法很是复杂,用了三色丝线,估摸着有□□根细绳编织的。三种颜色互相包绕,纹络清晰漂亮,很费心思。这种打法很少见,怕也只有唐沫的娘亲疼她,才肯费心力编这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心里低低叹了声,顾流惜缓声道:“沫沫的娘亲很爱沫沫。”
唐沫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使劲点了点头。顾流惜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拭泪:“沫沫乖,往日里你要是哭了,娘亲是不起会心疼?沫沫不吃东西,爹和娘亲都会难过,对不对?”
唐沫抽着身子,复又点了点头。
眼看着她此刻卸下了防备,顾流惜摸了摸她的头,仍旧柔声开口:“可我晓得,沫沫不是故意的,只是害怕,难受。所以,即使沫沫哭了,不愿吃饭了,爹和娘亲也不会怪你,但沫沫要是一直难受,一直不肯吃饭,他们便会更难受,晓得么?”
唐沫睁着眼看着她,眼泪流地越发凶,半晌后,顾流惜才听到她含糊沙哑的嗓音,带着孩子的稚气,因为太久没说话,句子有些破碎,但顾流惜还是听懂了。
“爹……爹说不要说话……也不要哭,我很乖,没……没,可……爹和娘亲……哭了。很疼,流血了,他们疼……呜呜”,唐沫终是开了口,在唐家灭门已然过去了十天后。
顾流惜和闻墨弦心里百感交集,当初苏望说,寻到唐沫时,是在唐家一处暗格,原本是布置机关的,唐沫身子小恰好被塞了进去,当时唐谌夫妇便死在外面,到死眼睛都未阖上。
唐沫一直不肯说话,也不哭,大概是唐谌之前叮嘱过,不让她哭。亲眼看到爹娘死在眼前,还是那种如此惨烈的模样,任谁也没办法去想象一个四岁的孩子,会是怎样的绝望惊恐。
顾流惜眸子酸涩不已,对这个孩子的心疼已然无以复加,心里更是无法遏制地想到当初的闻墨弦。四岁的孩子她还可以哄,那当初早慧的闻墨弦呢?已然八岁的她,便只能无比清楚的承受着那场绝望,清晰地体会那锥心入股的疼痛和仇恨。
忍不住将唐沫抱入了怀里,被她那温暖的怀抱包裹,唐沫哭的撕心裂肺,压抑了十天的恐惧害怕,终是全哭了出来。顾流惜抚着她小小的背脊,哽声道:“乖,他们现在不疼了,只是会担心沫沫过得不好,所以沫沫要乖乖的。”
“他们……能看……到我么?”唐沫断断续续抽道。
“能的,人在离开时,若舍不得心中牵挂之人,便会分出一缕魂魄,留在那人身边守着她。沫沫爹娘这么疼你,一定会守着沫沫。你看,沫沫爹娘虽然不在身边,可是无论何时,沫沫想起他们,总能感觉到他们很疼沫沫,对么?”
唐沫睁着泪眼朦胧的眸子,点了点头。这些天唐沫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又一直紧绷着,早就受不了了,现在被顾流惜安抚了,又哭得厉害,不到一会儿便在顾流惜怀里睡着了。
唐元对着顾流惜千恩万谢,看着窝在她怀里的团子,直搓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流惜低声道:“我抱她去睡,元叔叔也很累了,您先去休息吧。”
唐元有些犹豫:“我……”
闻墨弦轻声开口:“元叔叔放心,有我们呢。沫沫醒了我便让人去叫您。”
唐元又道了谢,这才回了房。
将唐沫抱入房内,替她掩好被子,顾流惜才舒了口气。
两人去了外间,闻墨弦捏着她的手,低笑道:“没想到惜儿如此会哄孩子。”
顾流惜没说话,只是看着闻墨弦,眼里隐隐藏股情绪,心里又酸又痛。
见她如此,闻墨弦愣了愣,下一秒顾流惜却紧紧抱住了她。这一下带着十足的情绪,闻墨弦猝不及防,微微后退了几步撞在了门上。
“惜儿……”
温热柔软的唇带着力道几乎是撞了上来,闻墨弦眸子微垂,心中已然明白顾流惜的心情,小心揽着她的腰,并未过多动作,只是承受着顾流惜带着急疼的侵占。随着顾流惜平静下来,动作也越发疼惜温柔,室内低低的喘息混着轻微的呢喃,燃起一股暧昧迷情。
许久后顾流惜才松开闻墨弦,额头相抵,看着近在咫尺的眸子里的纵容与安抚,将头埋在闻墨弦脖颈中,温热的液体说着闻墨弦的脖颈一路落下。
闻墨弦摸着她的头,温声道:“傻姑娘,被欺负的人可是我,你哭什么?”
顾流惜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对不起。”
闻墨弦嘴角微挑,柔声道:“作何要说对不起?”
顾流惜抬头看着她,眼里具是失落苦涩:“如今我可以哄唐沫,当年却没法哄你,陪你。我不该和师傅离开的,要是我留在豫州,或是一直寻你……”
闻墨弦打断她的话:“惜儿,这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太多的选择,任何一个节点的改变,最终导致的结果,都是非人力所能控制的。我不确定你若留在豫州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今这样,与我而言,已然是天赐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顾流惜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明白的,可是……我,我心疼。”
闻墨弦低低笑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惜儿若是心疼,那便……再亲我一下。”
此时闻墨弦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薄唇潋滟红润,眉眼微扬间自带一股魅惑风流,勾人得紧。顾流惜被闹红了脸,想亲却又诡异地没了方才的勇气。闻墨弦刻意逗她,两人在房内闹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因着要顾看唐沫,午膳便在洛宜轩用,唐沫累得紧,小孩子本就嗜睡,过了午膳也未醒。顾流惜也没多耽搁,按着唐元的描述,仔细看了看唐沫手里那半截饰品,便拿着闻墨弦让人送来的细绳做了起来。
闻墨弦寻了本古籍,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待在院内也不觉得憋闷。
那小小的绳结格外费心思,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顾流惜才编了一个指节。对着比了比,除了新旧差别,已然看不出差异了,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忙活着。
闻墨弦早就放下了书,在一旁托着腮,看她手指勾挑,打出一缕缕精致漂亮的绳结。
如此过了许久,顾流惜揉了揉发涩的眸子,见闻墨弦慵懒地盯着自己,轻声道:“书看完了?待在这里许久,怕是闷得很,你不用陪着我,等我弄好了,我去寻你便是。”
闻墨弦兀自抬眸觑着她,慢吞吞道:“我不闷,只是不开心。”
顾流惜一愣,不开心?之前在房里……咳……不是挺开心的么?
“为何不开心?”顾流惜不明所以,探过头问她。
闻墨弦指了指她手里的流苏,淡声道:“你替她编了一个多时辰的绳结。”
顾流惜:“嗯?”
“我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