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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公正思忖间,又忽感有物咬脚,他不由一跃而起,跳出“品”字,凝神一看,见是一团白光在“品”字正中射出,嗤地落在前面三丈远处。他再仔细一瞧,只见白光射落之处,竟有一只雪白的兔儿,蹲伏不动,红眼珠却盯着庞德公,似有所待。
庞德公身形一晃,闪电般向那白兔掠去。不料白兔的身影更快,呼地向后一纵,依然落在庞德公前面三丈远处,蹲伏不动。
庞德公心中一动,便向那白兔拱手道:“我是荆州蚬山庞德公,因目睹天机三分大势,欲寻三位足以匡扶汉室振兴之人,尊驾若是白兔龙脉现形化身,欲有所示,请不吝赐告!”
庞德公话音未落,那白兔竟在原地翻滚转动,就如兔儿见了青草般欢蹦乱跳,又似向庞德公示意:你猜对了!我很高兴!
庞德公亦已领悟白兔之意,便又拱手道:“如此,请在前面引路,我于后跟随便是!”
那白兔一听,红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白色的头儿忽地连点三点,然后呼地向山下蹿去。庞德公也不敢犹豫,展开轻功身法,便跟随白兔,向前飞掠。
白兔在前,庞德公随后,眨眼便已掠下白兔山山脚。山脚的东面,此时忽地隐隐传来妇人凄切的哭声,庞德公心中如受针刺,因为他平生最怕听闻女人的哭啼,亦因此他至今仍是孤身独处。
那白兔却偏偏向那传出哭声处奔去,庞德公暗暗皱眉,大感为难,但为了他那匡扶汉室的大计,无奈只好紧随白兔而去。
传出妇人哭声的地方,原来是一处村镇,在银白的月色照射下,座落着数十户破旧的屋宇。
白兔一直向那村镇蹿去,接近村镇时,却忽地折向村镇的东面,笔直的向一间破烂的旧屋奔去。那凄切的妇人哭声,便是从这间破屋宇中传出来的。
庞德公心中又惊又奇,虽然心中为难,亦只好紧随白兔向那旧屋掠去。
庞德公掠近时,那白兔在屋前忽地打了个翻滚,眨眼便失去形踪。就在此时,屋中却传出妇人的哀哭声:“夫啊!你竟忍心弃下妻儿去了么?你教我母子日后如何生活下去?”哭声凄惨,刺人心。
庞德公心中虽然十分难受,极不欲闻此惨厉哭声,但这是白兔所示之屋,他却不能不进去细察。他猛一咬牙,呼地便掠进屋中了。
屋内的情景,竟令庞德公忘记了心中的难受。
只见在屋的厅中正面躺着一具男子的身,仅以草席包裹。但草席甚新,似乎是刚刚编织的席子。身侧边一灯如豆,闪烁不定,犹如鬼火,身旁边,半跪半坐一位青年妇人,正掩脸悲泣,但她似已哭嚎甚久,眼泪也乾了,只是乾嚎而已。
在妇人的身侧,跪了一位年仅五六岁大的男娃儿,这男娃儿神情肃穆,意态凝重,犹如大人般的老成,却没有哭叫,只是捏着小拳头,默默的跪着不动。
庞德公目睹此情此景,心神不由一阵悸动,他喃喃的道:“哎!可惜我非仙非神,否则便令躺着之人复活,也免睹人间如此凄惨一幕也!”
庞德公在后面悄声叹息,那妇人却浑似不觉,依然掩脸悲泣,在她的心中,这世间的一切,似已不存在了。
那跪着的男娃儿却忽然接口道:“这位伯伯说的不错,爹爹躺着已一日一夜,再不会起来了,娘亲也已哭了一日一夜,我劝娘亲莫哭她也不听,我……我只好也跪求一日一夜,求爹爹快点起来!”
庞德公一听,心中如遭电殛,一阵悸动,他按捺不住,一步奔了过去,把男娃儿抱于怀中,连声道:“娃儿呵娃儿,你即便再跪上一月一年,你爹爹也不会起来了!
你可吃过饭了么?”
男娃儿摇摇头道:“没啊!村中有叔伯大哥送了饭来,但娘亲不吃,我也不吃。”
庞德公心中一阵感佩,暗道:这娃儿小小年纪,不料竟如此孝感动天,单凭此点,便足证他绝非奸恶之人品了!
他再向男娃儿的容貌仔细一瞧,但见他身长、手长、耳大,手垂下可过膝,双眼可自视其耳,不由暗吃一惊,心道:此乃王者之贵的奇相啊!那白兔叫我至此,想必大有深意了!
他心中转念,便向男娃儿问道:“孩子!你姓甚名谁?可否告知伯伯呢?”
男娃儿一听,毫不犹豫朗声道:“我姓刘名备,是爹爹在生时替我起的名字!”
庞德公微一沉吟,又问道:“噢?那刘备,你知道你爹爹为甚替你起名为”备“呢!”
男娃儿--刘备一听,不由瞪大眼睛,因为这问题决非他所能回答。此时那掩脸悲泣的妇人--刘备的娘亲,掩脸的双手忽地张开,眼红红的瞥了庞德公一眼,见他白发白胡,一派仁慈长者模样,这才轻声的道:“这位老人家,我母子二人正逢丧事,未能招待,尚请原宥。备儿之名,乃先夫当日所起,据先夫说,孩子降生我刘家,目下虽逢劫难,却是有用之意,以备将来光大门楣,因此便单取一个”备“字了。”
庞德公一听,又目注刘备一眼,忽然道:“这位大嫂,若我所料不差,大嫂夫君,必非世代居此之人,其祖宗先世,必源自大富大贵之家!是么?”
青年妇人--刘母一听,神色不由一变,失声叫道:“老人家,你怎的知道啊?”
庞德公微叹口气,道:“我看令郎命官之山林位,于其末稍有紫气闪现,此乃三代先祖大富大贵之光也。因此可以断定,他的先父,必非此地穷乡僻壤之人。”
刘母听了,不禁一阵发呆,好一会才喃喃的道:“观六岁娃儿,竟可推算其三代先祖之事!天,这等本事,真的非仙即神!”刘母长叹一声,道:“老人家想必是仙神一类的人物,我亦不敢相瞒。听先夫提及,他的祖先,乃虞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到备儿已是第五代子孙血脉了。但自先夫祖父起,家境便已衰落,先夫生前,于涿县郡当一名吏书,勉强度日。到先夫死时,并无积蓄留下,我母子二人,往后也不知如何过活啊!”刘母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凄泣不止。
此时那小娃儿刘备忽地捏着小拳头,十分坚决的道:“娘亲,放心吧!爹爹不是教会我等编织草席吗?备儿以为,只要草席编织得好,拿到市集,必有人买!这样,不就有银两可以购米粮吗?”
刘母听了,尚不知所措,因为她委实估料不到,刘备这六岁娃儿,竟有这般挣扎求存的勇气。
庞德公一听,心中却不由欣然一笑,暗道:刘备这娃儿人穷志不短,身处此绝境,竟有如此坚毅果敢的决心,即使七尺男儿,只怕也万万不及呢!而且他又是汉室刘氏的血脉,看来,我这匡扶汉室的大业,非落在此儿身上不可了!庞德公心中主意已决,他再无丝毫犹豫,确判刘备为“天机三分、匡扶汉室”的绝佳人选之一。
于是,庞德公不顾疲困,当晚便替刘备母子打点料理丧事。他出资替刘备先父购买棺木,请来仵作,把刘备先父的身收殓,然后运上白免山。庞德公又指点仵作,在射出白兔形光的三块品字石的正中,掘土开穴,下葬刘备的先父。
办妥这一切,虽然庞德公身上并无多少财物,但还是把仅有的三十两银,留下二十两给刘母,劝她鼓起勇气,挣扎苦忍,好好的生活下去。三天后,庞德公才告辞离开刘家。
庞德公走出刘家门口,这才忽然发觉,原来刘家的门口东南角,不知甚么时候,长了一棵桑树,桑树虽然只有丈许高,犹如世人之年幼时期,但生机十分蓬勃,枝叶翠绿,生机极旺。庞德公目睹桑树,忽地欣然一笑,似乎已判断了甚么,再无疑虑,毅然决然的一路远去了。
刘备母子,自得庞德公相助,下葬先父后,母子二人,便靠庞德公留下的二十两银,购买了编织草席的器物原料,编织草席,拿到市集售卖。刘备母子所编织的草席,手工精巧,用料上乘,人躺上去,但感十分凉快,因此客人十分满意,争相传颂,竞相购买。刘备母子靠织卖草席维生,虽然艰苦,但总算可以勉强度日。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个年头,刘备已经是一位年方十五岁的少年了。说也奇怪,刘备家门东南角的那棵桑树,自刘备的先父下葬白兔山后,生得更旺,七八年后,已长成一棵大桑树,丈多高,枝叶繁茂,浓荫满地。远望之下,树丫冠犹如贵人座驾的顶篷,又如天子头上的皇冠。十分奇特。当时路过他家门的有识之士,均驻足惊叹道:“家门奇树,必出贵人!”
此时,刘备的形相,亦如桑树一般十分奇特英伟,他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耳大垂肩,目能自顾其耳。他平日少言寡语,喜怒不形于色,但待人十分和善,极喜交朋接友。
不过,刘备因家境贫困,每日需编席卖席,与娘亲艰苦度日,他根本无能力上学堂读书识字,十五岁的少年,依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盲。
就在此时,一天他在市集卖草席时,一位文士恰好看中了刘备所卖的席子,一口气便买了十张,说买回去供学堂的学生坐着听书。草席十张,十分沉重,这位文士搬不动。刘备便自告奋勇,向文士道:“这位先生,待我替你背回学堂吧!你既然是教人读书识字的先生,这搬运的工钱也不计较啦!”
刘备自小劳苦,练得一身气力,他把十张草席往背上一扛,便稳妥的背着了,对文士道:“先生走啊,我助你搬回学堂吧!”
这位文士姓卢名植,原来是当时的大学者马融的门生,满腹经纶,极有学问,他起初尚没留意刘备,以为他只不过是卖草席的草野娃娃。此时向他仔细一瞧,眼神不由一亮,暗道:此子印堂已现紫气,此乃奇贵之象也,怎会沦落到卖席维生如此穷困?原来卢植不但精通经纶学问,亦善风鉴之术,他所教授的学生,并不讲究穷与富,单凭他一双锐目审察,但有潜质的,才肯收授。此时,卢植已萌全力助刘备成材的念头了。
果然,待刘备把草席背到学堂,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