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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猛地忽闪过去,世界陷入黑暗。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大王对世子过于苛刻了吧?”
天亮了。
彤云密布。
作为北地的第一场大雪正在酝酿。
一夜都在翻飞的快骑身上凝结着冰霜,仍是挥舞马鞭。
他们通过兵站,提前大声宣布:“大王召世子回京,换马接传。”然后换了马,他们就又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个早晨,李虎站在一座接水的草庐边。
不远处琴声叮咚,石敬中正在抚琴,博骨律太岁则陪在旁边,欲言又止。
直到琴声湮灭。
博骨律太岁这才问他:“敬中,你也太固执了。你为什么非要作为选官往北平原钻?北平原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跟我们回一趟家乡吧。”
石敬中摇了摇头。
他说:“殿下赏识我,想让我随他西去,不过是为了一幅画,虎嗅牡丹,而你我出仕东夏,又是为了什么?因一幅画受赏识,这不应该是我们的进身之道。”
博骨律太岁笑道:“都说了,不是。”
石敬中又问:“既然不是因为一幅画,反正都是他狄氏的江山,我在哪里不一样呢?”
博骨律太岁无奈,怏怏地退回来。
李虎手握一只马鞭,他已经要走了,见博骨律太岁游说失败,制止要说话的博骨律太岁,大步向前走去。
李虎拱手道:“我在幼年时就认得先生,然而得画之后方知悉先生之才,确实不应该,按说,小子是应该先把你推荐给父王,只是此行西去,缺乏谋臣谋划,私心作祟,希望先生能够留在身边教导。”
石敬中意动道:“殿下言重了。”
李虎又说:“书画言志,可见先生雅量恢弘,先生既不愿跟随小子而蒙尘,小子自当将先生荐于父王然而你我结识至今,止论画艺,此去西行,还请先生教我。”
石敬中行礼道:“安敢教殿下?只是怕殿下因书画召我,以书画闻达世间,非敬中之志。何况当年先镇北将军于我有恩,敬中在心中起誓,定将此躯付北平原,眼下北平原选官在即,若追殊荣随君西行,岂不有违志节?”在李虎的期待中,他终肯言道:“殿下乃下士知己。别无提醒。只是想告诉殿下西地越过我和博骨律太岁之后,就别无依托了,更不适合垦田。”
博骨律太岁道:“敬中。你就教我们这个?战事一起?我们就”
石敬中打断说:“祁连将军经营河套有方,军衙兵强马壮,然而一但用兵陈州,就会被朝廷所趁。当年大王西向用兵无须考虑靖康,而今若用兵陈州,已时过境迁。殿下当以稳固西北为先,西北稳固,得望陈州陈州只要不在靖康手里,在谁手里都不重要,除了靖康会在贸易上封锁我们,一介诸侯,没人能拒绝我们贸易,那是能让他富足强兵的贸易。”
李虎沉吟道:“先生是告诉我,只要不是靖康,谁占据陈州都是一件好事。”
石敬中说:“是的。殿下不是要在北平原受封锁时在西方贸易吗?作为缓冲的诸侯最适合这样的角色。反倒是大夏扶持了拓跋晓晓,会对贸易造成妨碍,货物不会从他那儿流向中原,所以对殿下而言,胜就是败,败就是胜。最理想的状况是,殿下接走拓跋晓晓,做将来谋取陈州的钥匙,却放任朝廷扶持其它人行绥远。”
李虎施礼道:“受教了。”
石敬中又说:“可是我东夏军队东西纵横,先前北平原一仗战败,眼下西北?殿下此去,又要小心翼翼,不可再担战败的骂名。能用诈就不用兵,能用兵,就要围魏救赵争取利益,而非争夺陈州。”
李虎露出些许笑意,还要说些什么,身后马鸣传来,有人大喊:“世子殿下安在?大王急召,请速回京。”
李虎这又深躬行礼,转过身,带上博骨律太岁便走。
石敬中在原地恭敬还礼,口中道:“敬中虽不才,殿下治理北平原的想法与不才不谋而合,愿为殿下施政北平原,以待殿下得胜归来。”
博骨律太岁却是向李虎致歉。
他说:“我这老友太不识抬举,殿下请他都请不动。”
他气愤地说:“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他什么意思?还要殿下在大王面前美言,让他在北平原受重用吗?他与殿下施政想法不谋而合?脸皮也变得好厚好厚。”
李虎伸出马鞭,制止说:“确应如此。否则,他怎么知道我西出也是为了北平原?他提到了贸易,就一定是洞悉了我的想法。你不要多言,立刻替我准备一份书文,向父王推荐他。”
眼前就是来召李虎的骑士。
李虎略向他们示意,见了他们手持王召,将阁制文,连忙翻身上马。
随着“驾”的一声上路,天空彤云便开始翻滚,不及回到通京,雪花就已经飘落下来,把数十骑兵围裹得白皑皑的。
骑兵们心里担心,不停提醒李虎:“殿下。殿下。有狐裘。”
李虎却铸在马鞍上一般,目光沉峻。
狐裘被骑兵抛来,他却拔了长剑。
狐裘应剑而开,落到雪地上,只闻他的喝声:“国家征召,没有殿下,只有大夏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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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节 我是李二蛋()
骑兵鱼贯入城,从城楼上那大地铺满厚雪,骑兵们就像在雪白的深水中游了进去,有人一路高喊:“世子受大王急召,应西方战事,沿途关卡速速放行,不得延误。()!的小说沿途行人,自行回避。”
这是李虎觉得肃穆的声律,让他脸上更加刚毅,热血更加汹涌。
自幼年起,战事一起,便有受召将领享受这样的待遇,骑兵唱道,马不停蹄。
一路受到牵引,直奔武伐殿。
狄阿鸟已经率文武等在这里。
原本他是想先私下见李虎的,然而李虎跑得远,一来一回,又天降大雪,使得军机异常地紧迫。
狄阿鸟起身。
他望见了雪人一样上来的儿子。
一群将士围裹着,给他一种自己昔日的青春岁月又回来的印记。
他饱含热泪,站在殿上,横过定夏剑,以待李虎上前。
协官唱道:“战事将起,国士匮乏,孤不愿深藏爱子,制诏遣孤嫡子宗虎领兵西向,以襄助监察诸将。孤子虽有战功,善骑射,然年岁尚幼,初加冠,孤不愿其受父之荫,手无寸功而居高位,呼喝诸将,故制诏所当受封之为神武校尉,兵领牛录,待遇等同六品边将,赐天子剑如孤亲临。”
官阶给不高,你不能当真。
什么叫襄协监察?
什么叫赐天子剑?
什么叫如孤亲临?
神武校尉这个封号都透着味道。
谁可自称神武?
诸将不知有无人腹诽,然而却是气象森严,李虎一步步上前,低头举手,待父亲授剑,将士有人高喊:“大夏必胜。”
受了王命,这还不算完,李虎还要去将阁,接印绶,受军文。
他这又出来,直奔将阁。
到了将阁,掌符太岁并列两边,将阁当值的吴班在等他上前。他走上前去,吴班行礼递交印绶军文,按礼节叮嘱:“有劳将军了。”然后一挥手,一队督军上前,替他收起印绶,打出出征仪仗。
然而人走出来,多了个节外生枝。一个不知道得没得到消息的醉汉在外廊木床横坐,给一群的将士说:“我当是什么人受制出兵,不过是个牛录官。从未见过领一牛录兵还带着仪仗和督军的?”
旁边立刻有人大喝:“樊秦。你喝醉了。”
他就是喝醉了,站了起来,站都站不好,却大步上前,堵了李虎的路,问他:“你是牛录官。谁给你的仪仗?”
有人上来拉他,有人见势不妙,飞报吴班。
李虎制止身后快要拔剑的武士,问他:“你是何职务?大夏将士又为何醉醺醺地堵在将阁门口?”
樊秦一捞胡须,拇指回指,大声喝道:“老子为何不能醉醺醺在这儿?”
他问周围的将士:“老子好歹也征战数年,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么?说好这次武学出来,给个官职的没想到却让卸甲归田。”他回过身,面向众人,指头却指着李虎喊道:“你们没有?让老子们这样沙场老人卸甲归田,却招来这么年轻的牛录官去打仗,这他娘的公平吗?”
他大声问:“公平吗?”
他说:“先是让进武学,说不读书,进了武学出来了,又说年龄到了四十几的年龄,哪个说老?”
吴班已经出来了。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樊秦不开眼,会在今天来大闹。
尤其担心李虎觉得自己受辱。
他大喝一声,就有士兵上去,把樊秦擒拿,按在面前。
吴班道:“大王体恤尔等老兵,知尔等沙场征战多年,有功劳有苦劳,这才对到了岁数的人田宅土地,让你们去享几年福,如果国家当真有事,也一样征召你们,你们怎么不体谅大王的苦心呢。你樊秦有爵有地,你一天到晚堵在将阁,你觉得就没人敢治你的罪么?”
樊秦喝道:“吴将军。你战功赫赫,洒家知道你,敬佩你,也信你。你说的,国家有事,就征召我们。征召的呢?你们在是不是国家有事?为什么不征召?为什么不征召呀?”
他单腿退在地上,不屈服地一跳一跳,钢针般的胡须炸起,就像是名至实归的刺猬头。
李虎叹了口气。
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舅舅樊全樊缺就都遇到这样的问题。
他也知道,父亲是一番好意,麾下些老将士打了数年的仗,个个战功赫赫,父亲想让他们卸甲归田,一来是享福去,二来能够督促将士提升素质按说将士们应该欣然回去,然而东夏的风气在,一说谁要被卸甲归田,就点雷一样炸了,尤其是现在国家缺兵员,就变得个个去闹。
国家缺兵员缺在一时,国家遣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