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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点了点头,唱道:“长月杜先生提出看画。”
一阵议论嘈杂,又一阵沉寂,片刻后,门口响起敲门声,小二移到门边开门,进来两名年轻的东夏人,他们捧画送至面前,又加烛火摊开,服务到家地展现给羊杜。
这是一幅半工笔半写意的画幅,先入眼的是画中左侧的参天大树,树下狭路上有一大一小两骑经过,大人举着马鞭,小人远眺在他们的视野中,北平原徐徐展开,近处阡陌纵横,远处民居星罗。
笔法线条细腻,视野却现出由近及远,看不到边的开阔,没有丝毫的色彩、淡墨浓墨,层次却很分明。
羊杜可以肯定这是一种新鲜的画风。
它和历来的靖康画风不同,是随着视野铺开的,视野余光中景物略微含糊,视野的正前方清晰,这和靖康山水写意的山外青山楼外楼那种平铺的叙述风格完全不同。
这是开创一派的宗师?
抑或是东夏兴起此种画风?
但不管如何,这种画代入感很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是自己站在大小二人的位置在放眼远看,由于田野近宽远窄,民居建造很有特点,宁静祥和却又繁荣的北平原就这样走进你的脑海。
羊杜轻声叹道:“可惜了。”
他挥挥手,让人把画收走,给陶坎说:“不名不古是它的硬伤,却是传神之极的画作,我真想出价拍下去,却怕众人不同我所想!”
陶坎点了点。
羊杜不再出价,任茶马书画局两千贯把画拍走。
然而人家把画拍走了,羊杜却生出后悔,不停惋惜。
陶坎苦笑摇头,他也是出身士大夫家庭,有一定的鉴赏力,自然知道怎么回事,羊杜心里喜欢此画,却觉得价格高了,买了不值得,他安慰说:“末下回去找找,若有夏人的画,定赠予公。”
拍卖又开始了。
不少是靖康的珍品,但没有羊杜看在眼里的珍品。
义卖多是凑人气,被古玩书画商用来清理积压货换钱,除了主办一方,很少有人拿出稀世珍品。
直到一只中朝五彩马。
陶坎没有收藏的嗜好,却喜欢中朝的五彩马,他始终觉得中朝的马更高大更肥,借羊杜五百贯拍了一只。
五彩马拍完,会场沉默了一会儿。
羊杜问观察大厅的小二:“拍卖完了吗?”
小二翘首观察片刻,回身道:“来了几个和尚,奉送了什么上去,好像中间要加拍。”
果然,片刻后,有人传唱:“各位贵客,不好意思,佛宗高僧道林僧慧和尚亲自捧场义捐,送来了两幅巨作,不,应该说是一副巨作,一副手稿。他还有几句话想说”陶坎猛地站起来。
北地道林和尚的盛名,他比羊杜了解。
陶坎走到栏杆处望向大厅,羊杜也走了过去,大厅的舞台上,站着一个和尚,他们都是文武双全的人,眼睛尖,能清晰看到和尚的岁数,装扮甚至模样。
道林站在台上,稽首。
他用清朗的嗓音道:“各位施主,各位施主,贫僧前来,是受李虎施主的邀请,也是受佛主的感召虽然知道今天这里是商贾云集的场所,是儒林聚集的场所,也不知道贫僧前来,你们是否欢迎,但贫僧还是来了。李虎唤我,佛祖命我,不敢不来”他唱了个诺,又说:“李虎施主是心怀天下的人,他要在即将爆发战争之际,提倡前往陈州救助战乱中的百姓,这是他的胸怀,这也是我佛的慈悲。身为僧人,想到陈州即将兴起的战乱,我心中感伤,一介僧侣,不知道怎么做来奉献微薄之力,只能在这里向李虎施主,向天下人表示,我愿意和我的弟子,我的一部分同门,我的信奉我的信徒一起,跟随李虎,有人出人有钱出钱,前往陈州救治百姓。”
他说:“佛祖托梦予我,与李虎站在一起,佛祖托梦说,佛,是慈悲的,佛的慈悲需要不怕死的僧人来传播。”
他又说了一大堆东西。
羊杜眯着眼睛,轻声道:“这和尚?不知道儒向佛开战了么?”
陶坎也眯缝了眼睛,轻声说:“这传闻中的李虎?当真就是夏世子么?”
两人正正站着。
透过时空,他们看向台上的道林。
道林又宣布说:“佛祖说李虎是他降临到世间,为我等指路的人,我道林愿意放下佛教一切教职,随奉他,追随他。”
羊杜被砸懵了。
他敢肯定,今夜,无数的佛教高僧都会懵掉,包括达摩,他也敢肯定,达摩不会同意道林这么干。
李虎是佛教指路的人!
这不啻是给李虎呀!
他问:“这个和尚,他疯了么?!达摩不除他僧籍么?!”
真理如象()
不光羊杜瞠目结舌,在另外一间厢房中,列座的都是大儒,李虎像是小学生一样陪坐席末,接受考问,而同样陪坐的博大鹿?因为受不了这些问题,只一刻钟,已经离席夺避。白沙河坚持了两刻钟,也出来了,他询问完博大鹿的去处,钻进了博大鹿躲起来的厢房。
白沙河找博大鹿,也是为了问他的看法,二人见了面,相视苦笑,博大鹿不放心地责怪:“你把李虎一个人扔在那儿了?”
白沙河反问:“你不是也把世子扔下出来了吗?”
博大鹿冷笑道:“我奴隶出身,没什么见识,除了打仗,其它的一概不知,我们东夏是啥商立国还是农立国,文兴国还是武图霸……我听着就头疼。不出来,万一谁问我了呢?要是问我,我说错话了呢?我们在塞外,不是沙漠、草原就是荒滩,还能啥立国?要我说,牧立国。”
白沙河懂。
虽然大儒们主要在问李虎,但博大鹿是使团领头的,一旦有人问他呢?
别说博大鹿,他自己躲出来也是这个缘由。
他是商人出身,他觉得东夏现在贸易昌盛,手工业发达,还是商立国呢。但这些大儒们需要什么答案?
农立国。
你不回答农立国就是错的。
大爷们。
沙漠种地么?
李虎回答得已经相当得体了。
首先是以农牧为根本,工商贸为枝干,求文兴,不驰武备。
还有比这更好的答案吗?
白沙河清楚地看到几个二排坐的大儒暗自摇头。
他轻声说:“难为李虎了?见无好见,怕是李虎再用心,也难让人满意。”
不等他说话,博大鹿给他摆手,撵他说:“回去,回去,压阵。免得世子兵败如山倒。”
官大半级压死人。
白沙河无奈,只好掉头回去。
到了李虎所在的厢房,问题更加尖锐了。
一个胡须如斧的壮实老者在问李虎:“建没建文庙?供奉了哪些圣人?以何圣人为上?”
李虎也开始冒汗。
好在他早有准备,要了一本画册呈上,低声道:“文庙虽然没建,但对圣人追思礼待用了更好的方式。”
他也是越挫越勇的人,干脆在众人围绕的空地上站定,挥手道:“至去年底,我东夏开设小学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二座,除了林中百姓,偏远而户籍不定的百姓,全国九岁以上孩童九成五皆入学。国内广刊书籍,每年印百万套以上,这是小学的教本,上面都是圣人,您看,这是格子,居首!”
然而翻下去。
大儒们现出异样。
暴雍的国君在。墨的锔子在。法家在。理财的公羊派在……
他们相互对视,开始交头接耳。
白沙河连忙回座位坐好,希望得个好角度向李虎目示。
李虎却一振衣袖,铿锵有力地说:“我听说中原有流民造反,到了格子的家乡,拔了格子的庙宇,说:这哥种地(孔种泥)是谁?哥有地能不知道种吗?人告诉他是圣人,他不信,说哥种个地就是圣人了?这天下种地的那么多,他怎么就能变圣人了?圣人是上天降的,种地再好不行。可见民间愚昧之甚,我东夏广开小学,将文教大行于天下,十百年后,则文盲一扫而光,况不知圣人者?!”
他转了个身,给着急的白沙河一个微笑,又说:“建一二文庙于庙堂,何如建文庙于凡人心中?”
大儒们更多在交头接耳。
为首的张果道人咳嗽一声,说:“礼教的形式还是要有的,回去之后说予你父王,可以建一个嘛。”
白沙河松了一口气。
李虎也知道张果是在打圆场,连忙道:“一定遵道长的吩咐,回去说予父王,不仅要建人心中的文庙,还要建一座金碧辉煌的真文庙。”
不是他们无礼,而是大儒们的问题让他们感到难以回答。
大儒们又有人问他:“你们东夏真的崇儒吗?”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而且不能否定。
李虎坦诚地说:“真的。”
但接下来,有个略带犹豫的声音问:“王明诚【物竞天择】的邪说在东夏泛滥,是崇儒么?”
顿时,满室鸦雀无声。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为首的几个师长觉得提了唐突,但不代表他们不想提,听到有人代为提出,便把目光集中在李虎身上。
李虎也有点猝不提防……不是他事先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而是他不知道这些大儒想要干什么,如果说只是论证是非,好说,略一辩解,对错也不在于一时,但就怕大儒们希望看到的是东夏禁掉【物竞天择】,甚至以邪说惑人,要求处置王明诚,这不只是个简简单单就回绝的命题,那王明诚可是李虎的姑父。
他环视一遭,在陈舛那儿只得了一个焦虑的目光,立刻知道这事儿指望不上,道统之争,你死我活,这也是想争取儒道两家,必须表明的态度,因为换任何一个儒道中人,他都会有此疑问,于是先一步自谦道:“小子确实对先生的提问有自己的看法,但牵扯到国家的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回答?”
能不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