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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专门把你叫过来看现场的原因。”田叶友作势招呼道:“你跟我去矿坑边上看看情况再说。”
乔志亚依言跟着田叶友来到矿坑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矿坑的其中一面已经没有了一圈圈的矿车输送通道,取而代之的一片碎石所形成的斜坡,一直通到矿坑底部。由于目前石碌这边还并没有像田独铁矿那样安装蒸汽动力的矿石运输车,暂时还只能用较为原始的方式,由畜力拉动的板车沿着矿坑壁上的环形道路一路绕行。这滑坡把道路一埋住,矿石就没办法从矿坑下部运出来了。
“至少需要三至五个工作日来重新挖通输送通道。”田叶友指着矿坑给出了时间表:“当然这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如果这几天继续下雨,很难保证会不会在施工期间发生下一次的塌方。”
“也就是说我们在此期间要损失差不多一半的产能?”乔志亚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我们这边耽搁个几天倒是小事,但昌化那边受的影响可就大了。”
工业部所设计的煤铁复合产业基地充分考虑了原料和能源的分布地,将安南黑土港出产的煤和石碌出产的铁矿石在昌化地区进行集中,然后生产钢铁。昌化从去年开始便已经提前修建了数座炼铁炼钢的高炉,还有数量庞大的炭窑,并且早就开始了对产业工人的上岗培训。
这边石碌铁矿投产之后,昌化的炉子就开始日夜不息地运作起来了。而这些炼铁炼钢的炉子如果因为原材料的供应中断而熄火,对于冶金部门的财力人力物力都将是极大的浪费。现在在昌化主持工作的是工业部的刘星礼,海汉目前技术水平最高的冶金专家,同时也是一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乔志亚想到他每个礼拜跟自己核对矿石供应量的认真模样就有些头疼,少了一两吨矿石就跟割了他的肉一样,要是减少一半的供应量,这个家伙会不会坐火车跑到石碌矿区来找自己撕个痛快?
当然了,刘星礼会不会因此而怒火大发还是小事,如果真的影响到了昌化那边冶金部门的生产安排,那乔志亚和田叶友下次回到三亚述职的时候,恐怕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乔志亚没等田叶友答话,便自行摇摇头道:“这样不行,时间太慢,得尽快恢复生产。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田叶友摊手道:“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工程机械可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人力,你要快,那就只能投入更多的人力。现在一号矿坑剩下的劳工就只有三百人左右,每天能够挖多少方土石,你应该也是有数的。”
乔志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应道:“我再调五百人给你,三班倒,晚上也别停工,尽快把这里处理好!”
投放在昌化石碌建设项目上的苦役数量,前前后后至少已经有三四千人,淘汰率也是一直保持在惊人的20%左右,平均每五人就有一人长眠在这片土地上。而目前投放在石碌铁矿两处矿坑的苦役营劳工,总共在千人左右,乔志亚现在要调人,也只能从其他工地想办法,挖东墙补西墙,先把铁矿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再给我五百人的话,工期应该能缩短一半。”田叶友点点头道:“我会盯紧点的。”
“别再出岔子了,五百人就是上限了,再出事我可没办法另外找五百人来填坑了。”乔志亚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这五百人的调动,势必会影响到他治下其他地方的工程进展,少不了会有别人来找他诉苦扯皮。
而在石碌以北百里之外的儋州,当地新任行政主官张新的日子却要比乔志亚好过多了。作为前驻儋办主任,张新在儋州待的时间已经不算太短,对于地方上人、事、物关系都理得比较清楚,并且提前就有所准备,在海汉接管此地之后很快就上手了。
儋州在“海盗”占城期间的损失,可以说是琼北各个州县中最大的。这不仅仅是指海盗军在攻城期间所造成的守城人员伤亡,还有在攻占儋州之后,城内被海盗军掳掠的人员和财产。当然了,全城绝大多数居民都感到很幸运的一件事,就是儋州陷落后不久,海汉民团就迅速赶来收复了城池,打跑了那些凶恶的海盗。
接管此地的海汉民团第一时间就公布了两广总督和琼州府的授权信,并且发布了安民告示,在本地被战火摧毁的官府机构恢复正常运作之前,将由海汉临时机构对儋州进行代管,以及行使各种行政权力。如果有对此不可接受者,可自行前往府城申诉——当然如果真有人前往府城申诉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安民告示上并没有指出来,就等着有不安分的人跳出来自投罗网。
而作为琼北地区被海汉渗透得最深的一个城市,张新领导的驻儋办早在“燎原计划”实施之前,就已经将儋州本地一些对海汉成见颇深甚至是抱有敌意的人员名单交到了三亚。在海盗攻占儋州期间,便利用各种借口对这些人进行了清洗,并且顺便就将这些人的家产也一道抄没了。
在民团军收复儋州之后,本地民间就很难再听到什么反对海汉的声音,甚至对于海汉临时接管本地政务这件事,儋州的士绅居然也就很顺理成章地默认了。
对于儋州的普通民众来说,海汉人接管这里之后的生活方式其实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该干嘛还是干嘛,只是有事的时候无需再去州衙折腾官司,而是要去请海汉的民政官来主持公道了。
真正感到肉疼的还是儋州本地的一些大地主,他们很快就被临时管委会一一约谈,内容也很一致,那就是交出手里的土地。当然这种交付还是有偿的,临时管委会并不是打算要强抢他们的土地,但海汉人所出的价格的确也很难让他们感到满意。
海汉人还给出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案,就是地主们将土地当作股份来交给海汉来经营,而他们将作为股东,单纯地享受每年分配的红利。这种收益方式虽然比不了他们以前自行雇佣长工佃户种植农作物的收成,但胜在无需操心,土地够多的话,收益倒也够一家人吃穿用度了。而且海汉人承诺旱涝保收,风险要远比自己经营小得多。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放弃对土地的支配权,也就是说他们将只有名义上的所有权,至于这些地今后怎么用法,那就不再是他们所能插手的事情了。
这样的交换条件当然不是人人都会感到满意,小地主迫于海汉人的权势,大多也就只能认了,至少海汉人还承诺了他们都可以随时加入海汉籍贯,起码有条饿不死的退路。反正世人都知道只要入了海汉籍,吃穿住行这些基本的生存所需就不需再操心了,海汉人自然会一一安排妥当。而某些名下土地较多的地主士绅,对于这样的安排就不甚满意了,毕竟这土地的经营方式一变,对他们的收入影响要比那些小地主所受到的影响程度大多了。
不是没有人试图武力抵抗海汉人的土地政策,但这些人往往都忽略了一件很简单的事实——他们连海盗都挡不住,又怎么挡得住打跑了海盗的海汉民团?
第544章 境遇对比()
民间的地主武装再怎么胆大妄为,也拯救不了他们薄弱的武装实力。√∟,靠着长枪短棍,大刀猎弓撑起来的这种私人武装,其战斗意志和作战水平都完全无法与正规军相提并论。虽说也有“财大气粗”的庄子上通过某些特殊途径买到了几支海汉民团早两年淘汰下来的二七式火绳枪,甚至还有那么一两门锈迹斑斑的小口径佛郎机炮,但放在民团火炮开路,排枪推进的战术面前,就无异于螳臂当车了。
在海汉控制了儋州之后,民团要收拾这些负隅顽抗者的理由就更加冠冕堂皇了,直接一个“勾结海盗”的大帽子扣下去,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留下。军方自然是将攻打这些村庄当作了练兵的机会,一些较为简单的作战任务,甚至已经开始交给了年仅十四五岁的年轻实习军官们指挥。而司法部和建设部对此也是乐见其成,这些反抗者正好用来填补消耗得极快的苦役营劳工,抓捕之后立刻就会被送往南边的石碌地区当矿工。
儋州城中,原来的儋州州衙已经在海盗军入城时被炮火毁去了大门和左右的大段围墙,海汉控制儋州之后便将这里作为了临时管委会的办公地点。不过这里被战火毁去的门面一直都没来得及修缮,管委会也只是组织人清理了断壁残垣,然后拉了铁丝网作为简易隔离措施。虽然看起来着实有一点不伦不类,但这种防御措施在目前的儋州城来说已经基本够用了。
此时张新正在书房中接见本地的几位“进步”士绅,这些几人都是本地商户,在此之前就跟海汉有生意上的往来,海汉对儋州的接管,对他们而言是利大于弊的。而这些人也正是临时管委会在儋州实施统治的重要工具,海汉要掌控民间舆情,这些人要远比安全部和宣传部的手段作用更大。
张新端着茶杯,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后天就是海汉银行儋州支行开张的日子了,到时候希望大家都能来捧捧场,把我们银行的好处宣传给更多的百姓知道!”
坐在张新下首的一个白胖老者立刻应声道:“这事不用张主任招呼,在座的各位也都会去的。儋州商会的各位掌柜早就盼着海汉银行能开到儋州来了,我袁某人到时候便去开个户头,先存个万八千两银子进去,今后和海汉的掌柜们做生意也能方便一些。”
这姓袁的胖子原本是儋州的盐商,不过在海汉食盐以低价冲击市场之后,儋州湾的盐场在很短的时间就入不敷出宣告破产,而袁胖子则是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非但没有降价跟海汉盐打对台,反倒是跑去找到了海汉盐的代理商,崖城水寨武官罗升东,利用他手里现有的销售渠道作为交换条件,谈了一个儋州地区的经销资格回来,然后从此就当起了海汉食盐的分销商。虽说这二级代理商的利润有限,还谈不上赚得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