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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窗外有些天光,时辰不早了。他披上外套,走到桌边,随手到了杯冷水。
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地推开了。汉杰探头探脑地钻进来,看见他坐在桌边,才放开手脚走过来,叫了声:“哥,你起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汉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牛叔走之前嘱咐我给他们家写春联的,我记得哥你这里有本书,上面有好些对子,想借来看看!”
他看着汉杰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对着书柜抬抬下巴到:“那里,自己拿吧!——牛叔走之前?大过年的他去哪儿了?”
汉杰一边走到柜子跟前,一边说:“哥,你还不知道吧!小宝身体不好,一入秋就开始咳嗽,牛叔和牛婶每到月底都要带着他去抓药,在尖山镇寻的名医呢!今儿一早去的!
兆祥觉得气温低的仿佛连脑子都冻住了。他愣了愣觉得思维有点跟不上,有什么事情没想清楚。
汉杰已经找到书了,得意地拿出来晃了晃,道:“阿茶也不知去哪儿了,大概是去洗衣服了吧!这么冷的天,我都劝她不要在湖边洗衣服了,怪冷的,她就是不听。不过也没关系,我先练练字,省的写得不好她还要笑话我!”
他一听,立马起身,抓了外衣就冲出屋。汉杰愣了愣,在后面喊道:“哥!哥!帮我看看选哪个对子啊!”
去三平镇的路,他也曾走过。不过那是秋天的时候,日头长,天气好。自从有人在路上出事后,各家都约束自家的孩子不许走这条路,时日久了,不知道还有路没有。兆祥踏上这条路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从幼时在老屋度过的一点一滴,到少年时的那一段美好回忆,仿佛这古老的村落,与南都,与他日夜生活的地方,将他的生命破碎成两个部分,顾得了这一头,就顾不了那一边。
走到入山口的时候,他的鞋都湿了。这是在南都新买的皮鞋。他一直不爱穿皮鞋,觉得没有穿布鞋舒服。不过,好容易回老家一趟,还是接受了父母亲的心意,勉强穿了新鞋。没想到才上脚几天就废了。
他现在也没心思思考皮鞋的事情。眼看就要走到青石路段了,依然没有看见人影。阿茶真的在这条路上吗?也许她只是在湖边洗衣服,也许是去串门,也许她根本没有胆量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
青石路就在前面,与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走到石头跟前,石面水滑滑的,的确危险。他又撑着头往山下看了看,黑乎乎的,林木密集,什么也看不清。
是继续往前,还是往回走?他想了想,十四岁的女娃应该走不了多快,想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到底还是往前再走走才能放心。
他小心地翻过石路。再往前,路也好走了。他心里着急,走得很快,不一会儿身上热起来,索性脱了外套拿在手里。
早上没来的及吃早饭,现在这一奔忙,肚子开始咕咕叫。鞋里积了水,脚上十分的难受。拐过一个弯,胃里突然一阵刺痛,怕是早上喝了凉水,刚才又走得急,吃进冷风,胃受了凉。他赶紧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息片刻。
待胃里好受一点,他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出门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半,阿茶如果是七点出门,他就落后半个小时。再早过七也是行不通的,因为天色还没亮,走山路更加危险。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如果他的速度比阿茶快一倍,现在应该追上她了——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拐弯处想起轻轻的沙沙声。他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从山路那边拐了过来,手臂里挽着个白色的小包袱。如墨的黑发粗粗地编成个辫子,甩在胸前,两片脸颊因为赶路微微发红——阿茶?
兆祥看见阿茶拐过山路的身影,觉得心头一松。虽然有些奇怪她怎么反而拉在后面,毕竟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他等着阿茶走过来,却见她突然停住了脚步,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接着,脸颊越发地红了,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好,看着阿茶的笑颜,他从心里冒出两个字:真好。
阿茶笑着跑到他的身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他怎么回答?难道说,我不放心,特意来看看你是不是安全?
他只是笑着,没有做声。
阿茶见他一直捂着肚子,连忙问道:“是饿了吗?”接着蹲在他的面前,麻利地解开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两个黑面饼子,递到他手里。
他也不客气,两口就吃了一个饼子。说实话,是真饿了。
他又咬了一大口,才发觉阿茶一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眸闪亮得像黑夜的星星。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大概是把阿茶的口粮也给吃了。
“你——要不要给你留点?”他试探地问道。
阿茶笑着摇摇头,依然仰头看着他,笑嘻嘻地。
他莞尔:“我的脸上有花吗?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阿茶捂着嘴巴,只露出两只弯弯的眼睛。
”好吧!”他拍拍手站了起来,板起脸,“既然你觉得我这么可笑。”
“不是!”阿茶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连忙站起来,“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只带了一个人的干粮。”
“现在都被我吃了完了,你怎么不早说?”
阿茶又笑了起来:“我不饿,我吃的不多,饿不着!”
“谁说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不能挨饿!”他摸摸口袋还有些钱,“走吧,下了山去买些吃的!”
两人继续前进。有人做伴,枯燥的旅程似乎也有了乐趣。兆祥走在前面,看见什么有趣的就回头说给阿茶听,阿茶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笑。他偶尔回头,看见她笑咪咪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去年的夏天。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爱笑。笑容里带着太阳的味道,照耀着这个阴冷的冬天也添了些太阳的温度。
两人不复昨天见面时的尴尬,好像和以前一样的熟悉而且亲密。兆祥有些奇怪昨天自己怎么会觉得无话可说,明明话匣子打开,收也收不住。
“看!”他指着路边一棵缠着藤萝的槐树,“这种一棵藤缠绕着另一棵树的情形,在植物届被称为绞杀养。等到绞杀植物长到一定的程度,被绞杀的植物会因为缺乏营养和光照而衰弱进而死去。”
阿茶听了,走到那棵树前。槐树的一边已经被藤萝侵占,无数的气根从藤萝的茎上生出来,死死地困住槐树,也让自己死死地贴近槐树。它的茎虽然没有槐树粗大,也蜿蜒地与槐树并列着,亭亭而立,枝叶舒展,在槐树的一边绽开。
“这样的气根,就会汲取被寄植物的营养,直到被它缠死!”
“可是,只有这样,它们才能挨得这么近啊?”阿茶看了半天,终于问道。
“为什么要挨那么近?会影响光照!”他奇怪地看看她。
她又看看那棵树,终于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观点。于是这路上唯一的一次意见分歧圆满地以和谐的方式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三)
不知不觉中山路到了尽头。两人终于下了山,都觉得有些疲劳,看看时间将近中午,决定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只是到了年跟前,天气又冷,哪里容易找到?兜了一圈,才在路尽头找到一家店子,煮了锅热腾腾的烩饭,吃了个干净。
饭毕,兆祥在老汉的指点下,找了架车,两人乘着车,很快到了三平镇。
三平镇的教堂到是好找。只要问起洋人在哪儿,没有不知道的。他们很快就找到地方,这才发现,所谓的教堂,不过是个偏远地方的大房子,四面透风,只在房子的一边加了毡子挡风,一个洋人就住在里面。兆祥和他攀谈了一会儿,一个会一点蹩脚的中文,一个会几句洋文,几个回合后,他勉强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洋人也是才来,打算在这里建教堂,目前没建起来,暂时先安顿在这个大房子里。洋人身边还有个中国人帮忙,这会儿回家过年了。至于学习谋生的本事,等教堂建起来会有专门的学校;目前可以在这里习字,学洋文,的确都是免费的。
兆祥将情况讲给阿茶听。看来今天难免白来一趟。不过他基本断定这个洋人是个真教徒,以后教堂建好,还是可以来看看情况。
阿茶听了,没有一丝失望或不甘心的样子,反而一直笑微微的,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必竟是个孩子。也好,省得心里不高兴。
他提议:“既然来了,不如就在这里看看。”
洋人并不介意,示意他们自己随便看看。
于是两人在大房子里转转。屋子大,光线也不好。屋里只有简陋的桌椅,最奢侈的物件要数台前供的一个钉着耶稣的十字架了。屋子一角摆放着许多蜡烛,烛光莹莹,给屋子增了许多肃穆的氛围。
阿茶对着蜡烛看了许久,抬头问他:“我可以许愿吗?”
他本想说这个自己也不太明白,看看阿茶一脸期待,心中一动:管它呢!对着她点点头。
阿茶一喜,双手合什,闭上眼睛。等她睁开眼,兆祥哈哈大笑:“就差个蒲团磕头了!”
阿茶脸一红,说:“我没看见蒲团,以为不用磕头!”
兆祥更加忍俊不禁。洋人闻声过来问:“Whats up”
他连忙说:“Nothing!Nothing!”说罢两人窜出屋子,一溜烟跑了。
这一番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依旧上了车,从尖山镇绕道回去。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兆祥看着牛家黑灯瞎火的,问了声:“牛叔牛婶没回来?”阿茶应道:“每次都是隔天才回。”
他放下心来。毕竟阿茶不经他们同意出门,他怕他们知道了责怪她。
“嗯!”他点点头道:“回家去吧!今儿冷着了,好好用热水泡泡脚,去去寒。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干活。”
阿茶点点头。黑夜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