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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装作没听懂李元昊的揶揄,正色道:“皇上,且听微臣给您分析分析,东面的鄜延和环庆兵强马壮暂不考虑,但是西面的泾原和秦凤绝对有文章可做;韩琦虽在东路,但他镇守的是秦凤路,治所在秦州,远离边境数百里;在他面前与我们面面相对的是泾原路,渭州原州泾州等州府原本归王沿节制,但细作来报,王沿似乎即将被调往京城任职,然则泾原路会来一个新手坐镇,当然也不排除宋朝廷会命韩琦兼任,但我以为可能性不大;微臣以为不管他们何人接任,交接之际正是混乱不稳的时候,此时攻打泾原路必能大胜,这才是我们的进攻方向。”
李元昊摸着下巴缓缓点头,张元的一番分析很有道理,似乎确实泾原路才是应该进攻的方向,而且胜算颇大。
张元续道:“泾原路诸州中,臣以为渭州是最好的目标,虽然原州稍微靠前,但原州也更为靠近环庆路,范仲淹救援也容易,而渭州孤立在西,乃是孤城一座,正是极好的目标。”
野利旺荣插话道:“你又怎知韩琦不从后支援?范仲淹难道便不会长途赶来增援么?”
张元拱手道:“大王说的对,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综合宋人最近的表现,他们最担心的便是与我在野外交战,他们更擅长的是龟缩防守;我们只需要做出姿态,表现出即将进攻鄜延环庆两路的样子,范仲淹必然不敢擅动支援,而我军可以半路改道由东转西直杀渭州,同时李统领所帅的嘉宁军可以派人佯攻延州北方城寨牵制范仲淹;我大军马力快速,迅雷不及掩耳便杀至渭州,就算是范仲淹明白过来了也救援不及,而韩琦也会同样无法救援,更何况他的手头其实兵马并不多,以我的估计,他最多是派一部分兵马去支援,其余兵马当会龟缩严防。”
众臣纷纷点头,觉得张元言之有理,先佯攻东进,然后再快速西进,中间也并不耽搁多少时间,十万大军旦夕便可兵临渭州城下,而范仲淹即便是发觉中计,再派兵救援也起码要五六天才能到,可以采用半路劫援或者是干脆快速拿下渭州的办法,让范仲淹只能退兵。
李元昊权衡了一番,虽然他跟倾向于击溃范仲淹,不仅是因为这样更有威慑力,另外还因为那样便打开了离汴梁最近的一道大门,占据住延州庆州一带哦,以后想随时进攻汴梁都是一蹴而就之事;但李元昊也不得不考虑兵败之后的后果,那是他所不能承受的,综合种种考虑,李元昊认可了张元的建议。
“诸位认为张元之计如何?”
“我等认为可行,而且较为稳妥。”众人纷纷道。
李元昊抬手道:“好,既然大家都认为可行,那便按照张元之计进行。左右厢军即刻聚集会州,命人去探听渭州谁来接任,同时也放细作各处去给朕打听那个抓了宁明的苏锦的下落,老天庇佑,但愿他就在渭州城,这样朕便能将之活捉回来扒皮抽筋了。”
第七五八章 战备(五)
数日之后,细作传来的消息让大夏君臣喜出望外,镇守渭州的正是那个叫做苏锦的家伙,虽然此人的背景不详,不过据称只是个嘴上没毛的翩翩少年,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元昊自然是狂喜不已。
“宋朝无人矣,边陲重镇如此冲要之地,居然派了个籍籍无名rǔ臭未干之辈来镇守,这不是瞎胡闹么?赵祯昏聩了,朕敢断言,宋国将亡在赵祯手中,哈哈哈。”
面对李元昊的狂喜,群臣倒是附和者不多,大伙儿也不敢随便的唱反调,只在心中暗道:“籍籍无名的rǔ臭未干之辈?恐怕并非如此,要知道此人可是活生生的吃掉了嘉宁军三千精锐铁骑,还把太子宁明给俘虏了,要说籍籍无名倒是可以,但要说rǔ臭未干恐怕不切实际,该是个心有七窍的小狐狸才是。”
李元昊自然也不是一味的托大,他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是胡吹大气,之所以他表现的很高兴是想给众人一种信心,同时,相对于韩琦和范仲淹而言,这个苏锦确实是个软柿子,若说此战对上韩琦或者范仲淹胜负在五五之数的话,对上这个苏锦之后,胜算便大了太多了。
七月初十日,李元昊传旨,命左右厢军司中的嘉宁军、保泰军、神猛军向会州集结,这三军各领五万大军,总数目高达十五万大军;这一次李元昊势在必得,将东西路主力尽皆汇集起来,同时自己亲自来到会州城担当主帅,任命李济迁为先锋军统领,率领三万骑兵为先锋;任命野利旺荣野利遇乞为左右军统领各统帅四万骑兵两翼齐进,自己则率领剩余四万骑兵为中军,坐镇后方督战;张元随军任首席谋士,另有一大批文武群臣均随军前来,有计献计有力出力,总而言之誓要一举拿下渭州,给宋朝当头一棒。
这一番集结耗时二十多天,最主要的是物资辎重和粮草的征集是个大难题,这么多军队每日耗费粮食和草料便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平日里不打仗的时候粮食的耗费和战时粮食的耗费是两个概念,无战事之时,士兵们一天两顿一干一稀足以支撑,而战时必须要吃饱喝足养足气力,马儿也不能以草料对付,喂得都是精料,光是人吃马嚼的这些粮草便足够让人闹心的了。
更何况大夏现在又正处于困难时期,战争破坏了生产,国库中存粮见底根本无从调集这么多的粮草;到最后元昊不得不下极端,凡百姓户中有粮者均需交出一半‘借’于朝廷,不借者以通敌之罪论处;这样借东西的方式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如此还是酿成数处民变,砍了几百颗脑袋,这才将所需的粮草凑齐。
十五万夏军于八月初一开始大张旗鼓的向东路环庆鄜延一线佯动,而宥州嘉宁军一部提前出动,开始对鄜延路延州府前方的招安、丰林、新寨、大郎诸堡进行攻击,逼迫的延州军向各寨增兵;与此同时,李济迁的先锋军只用一天时间便出现在延州西庆州府以北五十里处,暴露在庆州斥候的耳目之下。
一时间,鄜延环庆两路的延州、庆州、环州乃至延伸往前的木郎寨、招安、丰林、大郎堡等地局势陡然紧张起来,一副战云密布一触即发的摸样;就连范仲淹也没料到西夏军队竟然选择的目标是进攻东路,这让前番在渭州和苏锦韩琦等人商议的诸般计划尽数落了空。
不过范仲淹倒也不惧,东路自己手头有七万兵马,又有交织密布的堡垒城寨作为层层缓冲的桥头堡,坚城固寨据守之下,西贼想一举拿下倒也不太容易,只是西贼来势凶猛,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
东路秣兵厉马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西面的渭州城中也是一片忙碌景象,自李重、魏松鹤、潘江等人到达之后,城中乱纷纷的情形终于有所改观,李重做过近一年的县令,政务上自然是一把好手,以渭州通判之名和魏松鹤共同拟定战时公告,对城中百姓的日常行为给予严格的规范,确保内部不乱;又将参与守城的百姓们加以更细化的分工,同时择其中勇武彪悍者五千余人成立渭州乡勇,发给兵器盔甲充实守城实力。
而潘江则大力整肃渭州都部署的厢兵,毫不留情的斩杀了近两百多在军中散布怯战言论以及违背军纪的士兵,撤换了一大批不称职的低级将领,数日之间便将散漫已久的渭州厢兵整肃的焕然一新;连续数日公开对违纪者从重以军法,让渭州城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紧张起来,军民们感到前所未有恐惧,行事说话也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
苏锦没有阻止他们这么干,说实话苏锦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若是有人代劳苏锦自然求之不得,毕竟杀人这种事还是少干为妙,特别是在战前杀自己人,潘江愿意替自己背黑锅那便随他去,反正他不在乎军民们的腹诽,苏锦也乐的有人替自己操刀。
整肃的效果是明显的,苏锦欣喜的看到,无论是士兵和百姓,对手头上的事情也都更加的专心,更加的上心,再也没有发现偷奸耍滑,马虎大意磨洋工的人了,虽是在恐惧的压力之下被迫如此,但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来说,这绝对是件好事。
可是形势的发展教苏锦有些纳闷,八月初,各项准备就绪之后,斥候忽然传来消息,西夏大军东进,已经兵临环庆路,东面的延州北郊已经开始交战了,西贼正在攻打延州北诸寨,看来西贼大军是要进攻东路而非渭州城。
苏锦不太相信,连派二十余骑斥候去打探,次日这些斥候回报都说的一模一样,西夏大军确实东路和范仲淹对峙,双方即将开战,据称西贼这次居然砍伐树木开始就地制作攻城器械,一副强攻庆州环州的样子。
苏锦一头雾水,立刻连夜召集渭州城中众人商讨对策。
府衙大堂内巨烛高烧;景泰、潘江、李重、魏松鹤、王朝马汉等人,以及都部署的十几名中高级将领悉数到场。
苏锦将斥候所探听的情形跟诸位通报一番,最后道:“此事颇教我意外,万没料到西贼的目标居然是鄜延环庆两路,而非我渭州城,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诸位怎么看?”
众人也有些傻眼,大伙儿都憋足了劲要跟西贼恶斗一场,没想到拳头捏紧还没送出去,面前的对手却消失了,差点闪了自己的腰,这种感觉既沮丧又疑惑。
“路使大人,下官也觉得很奇怪,若说实力上自然是渭州最弱,不是有传言说西贼要报复大人生擒夏太子宁明之仇么?怎地忽然将仇恨转移道范帅那边去了?着实教人摸不清头绪。”
景泰自来之后便直接喊苏锦路使大人,那个代字自然是无视的,苏锦初始听了还有些尴尬,久而久之倒也心安理得欣然接受了。
“你是说你也觉得不太对劲么?”苏锦问道。
“确实如此,不太正常。”景泰道。
苏锦吁了口气道:“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看来我不是杞人忧天。”
苏锦看向其他几人,李重和魏松鹤初来乍到,又没经过战事,估计对此事没什么感觉,若是葛怀敏在此倒是能问问他的意见。
苏锦正打算跳过李重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