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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杂志我非常熟悉。
“这份杂志上有您先生的连载小说。您看过了吗?”
“啊,啊,这个嘛……”我一边苦笑一边应酬着。
“唉,这个,标题嘛……”
可能是忘记了标题的缘故,男人一边打开《猎奇》翻阅,一边接着说道:“记得是《神爱》还是什么来着,就好像是过去年代的噱头一样。哈哈哈哈。”
发现我毫无笑意以后,男人停止了的笑声。似乎是想要掩盖其尴尬的处境,男人咳嗽了几声,接着把手伸向了麦茶饮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啊,失礼了。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没什么。那么,您对小说究竟想发表什么高见呢?”
听了我的问话以后,男人突然满脸认真地再次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开口说道:“太太呀,您知道吗?这附近最近好像先后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啊!”
“您是说杀人案吗?那倒好像有过那么几起。不过,我可没听说是在这附近发生的。”
“那倒是,说是这附近,倒也不是近得立马就能传到您耳朵里呀。再说也还不能断言就是连环杀人案件。因此,媒体也就没怎么大肆渲染此事,您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不过,您家先生怎么样啊?”
“什么意思?”
“从您先生的工作性质角度考虑,发生了犯罪案件以后他应该进行详细调查才是呀。”
默然,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才好。男人探出上身凑近我的脸低声说道:“这篇小说,与这篇小说所描写的事件几乎雷同的案件,现在可是实实在在地正在发生啊。”
我骇然,屏住了呼吸。
二
女人惊骇地屏住了呼吸。对于我的话对方似乎吃惊匪浅。
我打开三本杂志叠页的地方,按照期数的先后顺序把它们叠放在一起。最上面是7月号,其次是8月号,最下面则是昨天也就是7月25日刚刚发售的9月号。我一边展示这些杂志一边开始了自己的说明。
“这个……小说叫什么来着?啊,是叫《神爱》对吗?在这部连载作品的第一回里,身为作品主人公的作家杀死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们只是擦肩而过。怎么说好呢,内容相当强烈刺激,详尽地描写了整个杀人过程。拿我来说吧,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死尸自不必说还是看到过几次的。记得有一类电影,应该是叫‘血腥暴力影片’吧,电影中的场面我简直无法适应。因此,读这篇小说对我来说真是痛苦得很啊。”
这个女人的脸上倒是写满了“仁慈”二字。但是,往往越是这种类型的人越是喜欢看充满血腥场面的电影。据说最近年轻女孩子就最喜好读杀人恶魔的书。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言归正传。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四十二三岁的光景。如果还说她是年轻女性,则未免有点褒奖过度。门牌上只是写着“亮一”和“安美”这两个名字,难道是膝下无子吗?
这幢住宅的面积几乎是我所居住的公寓的两倍。只有夫妇二人居住在这里,真是好福气啊。虽然离首都中心地带稍微远了点,可只是这块土地,也不会低于l亿日元啊。
作家这种行当果真这么赚钱吗?
“您是想说,因为小说的描写很残酷,所以就有人模仿小说内容在犯罪?”
女人焦灼的话语把我从遐想中拽了回来。
“哪里哪里,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您瞧,这个是7月号,也就是说应该是在5月末发售的,对吧?啊,是5月25日。但是,在那一个月之前的4月19日,曾经发生过一起事件。事件的情况与这篇小说中的情节极为相似。也是一个女性被杀的案件。女性在被强奸以后,身中数刀,然后被杀害了。
听了我的话后,女人默然,镇静自如,脸色毫无变化。
“您先生大约是知道那起案件的吧,并以案件为素材写了这篇小说?”
“怎么可能呢?别的不说……”
我打断她的话头继续说道:“这我知道。
在编辑部我已经听说了。矢作先生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写好了那些情节,并把稿子交给了编辑部。这个第一回就是根据那个情节写出来的,是吗?而且交稿截止时间是4月末。
矢作先生按期将稿子交给了编辑部。编辑部的人说了,从以往的写作速度来讲,也绝不可能是19日以后才开始写作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一种巧合了。以猎奇杀人案件为主题的小说并不少见,描述的杀人方法也并非什么天方夜谭。
“当然,如果只是这第一回的话,自然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偶然。说起来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将杀人案件与这篇小说联系在一起。
“……这份杂志是一种有点属于发烧友性质的杂志,据说发行数量不过几千册而已。
一般的读者大约是不会注意到它的。”
小说起始于杀人恶魔的实录,配有死尸的照片再加上血腥的场面——读这类作品岂止是有点发烧友性质啊,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令人恐怖的“发烧友”!我虽然在心里如是自语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最近我对这类现象也有点习以为常了,大约这也是一种社会风潮吧。
“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人举报,或许我们也还未能注意到这一点。现在看出版印刷物的人越来越少,就算是那些发烧友,也不会总是捧着这类杂志看的。就是提起杀人的事,大约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
“举报?”女人露出了诡异的神情。
“有读者注意到了这一连串案件的相似性,匿名向警察局做了举报。在8月号的第二回里,主人公又杀了两个女性,对吧?一个是在色情电话俱乐部里结识的女大学生,另一个则是活泼可爱的小学生。说是小说,其实内容着实令人作呕。当然了,自不必说,描述方面那可是极为逼真的。不过,光靠小说家的想象力,是否能够做出如此逼真的描写呢?”
“您,您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呢?”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嘶哑。
“也就是说,如同这第二回所描述的那样,女大学生和小学生在遭到强奸以后也被杀害了。案件大约发生在6月末,对吧?”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安定的神情。
“6月末……那不是8月号发售以后的事情吗?如果您认为类似之处绝非偶然的话,那就是某个人在读了小说受到影响后进而杀人犯罪了。”
“这种可能性当然首先就考虑到了。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4月的案件岂不无法做出解释了?”
“哪个案件……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无关的案件呢。”
“也许吧。总之到第二回为止,我们也买来杂志阅读了一遍。但并未认真地将其与案件联系在一起。”我打住话头,凝视着女人的眸子,“而认真思考此事则是在读了第三回以后。”
我抽出压在最底层的9月号杂志递给对方看。对方无语,我只好继续说下去。
“如您所知,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消沉的作家。他凭借着奸淫妇女来恢复自己的活力,并希望借此继续撰写他的猎奇小说。
作家的名字也叫“矢作润一”,而刊登小说的杂志也叫《猎奇》。他与妻子二人住在郊外的一幢独栋住宅内。这可不可以说是一种实录体小说呢?您不认为其爱好很是低劣吗?
读了这样的作品,不知太太您会做何感想?”
也许是“爱好低劣”的说法触怒了对方,女人紧绷起了脸。
“因为我知道这是虚构的作品,所以不觉得怎样。写作手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哈哈,太太您也相当爱读这类作品,是吗?”
“啊,怎么说好呢……”
能和这种作家结婚,爱好大约是大同小异的。抑或像个秘书似的每天代替忙碌的丈夫去阅读一些可资借鉴的书籍也未可知。
“不管怎么说,通过这第三回,我们不得不得出两者绝非偶然巧合的结论。您听好了。在这第三回里,主人公将女人拽进现在已经很少有人问津的车站厕所内先奸后杀。
站名虽然不同,但就在20号这一天,又发生了与小说内容完全相同的案件。您认为这也是一种巧合吗?”
“当然是一种巧合了!不是巧合您说是什么?难道您想说我丈夫是嫌疑犯不成?”
女人说,脸部一阵痉挛。
我本想说“正是如此!”,但还是耐着性子这样说道:“那也是假说之一嘛。不过,还可以这样看待这个问题。您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呢?不是一般的读者,而是某个处于特殊立场上的人读了这篇小说后便模仿了小说中的情节实施了犯罪。”
“特殊立场?”
“唉,比如这家杂志社的人员。像责任编辑啦、主编啦、校对人员啦,等等。这类人员有没有可能呢?”
“再加上作家的家属,是这样吗?”女人说,眸子深处进射着愤怒的火花。
我急忙摆手否定道:“怎么会呢?我们并未怀疑过太太您哪!嫌疑犯是男性这是明摆着的。受害者全都被其强暴过,而且还留下了精液呢。啊,顺便问一句,您先生是什么血型?”
“我记得应该是……AB型。”
“喔,原来是这样。”
不出我之所料,女人果然露出了担心的神色,问道:“嫌疑犯的血型?”
我欲擒故纵,故意让其着急,过了片刻才答道:“也是AB型呀!”
“岂有此理!怎么……”
女人哑口无言良久,但随即脸上便露出了苍白的笑意,说道:“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我丈夫是不可能成为杀人犯的!”
“您这样想那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呀,请您再想一想,在杂志发售以前就知道小说内容的人中很有可能就潜藏着那个嫌疑犯。
我对于小说出版业可完全是门外汉哪,因此,方才说过的人以外如果还有哪些人读过小说的话,就请您告诉我一下好吗?”
“一下子我也想不起来,您还是到编辑部打听一下为好。”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