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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在国子监读书怎么会被人打呢?”
贺森和贺瑛都想不明白,摇摇头赶紧进去问问清楚。这到底谁打的?他们贺家虽然不能跟那些名门世家相比,可贺氏子弟也不是能让人随便打的。
到了贺之砚的院子,进了正房,只见一个丫头正站在内室门口低着头拭泪,见他们进来,忙抬起头红着眼睛迎上来行礼道:“大老爷二老爷你们可回来了,我家公子在房里,大夫正在给他上药,呜呜呜……”
“我去看看!”贺瑛进入内室,饶过博古架,看到躺在床上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贺之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的是砚哥儿?
贺森问那丫头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打伤了砚哥儿?”
丫头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侍书将公子送回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
贺森见从这丫头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跟着进去看了贺之砚,同样被他的伤吓坏了。这,这是要砚哥儿的命啊!究竟是谁?
“大夫,这孩子的伤……”贺瑛都不忍问下去。这么重的伤,人还能活吗?
老大夫叹息一声道:“这下手的人也太狠了。肋骨断了一根,腿骨断了一根,只怕以后接好也会落下残疾……好在救得及时,性命应该无碍。”
贺瑛和贺森听了,心情都很沉重。两人对视一眼,两双眼睛里都是熊熊怒火,双双离开内室,来到正厅里,将贺之砚的随身小厮找过来问。
跟着贺之砚去国子监的小厮叫侍书,今年十八岁,跟了贺之砚十年了,也是读书习字聪明伶俐的。可是,说起自家公子被打,他也迷糊。
“我们公子在国子监向来人缘极好的,谁不夸赞他文采风流才思敏捷?前两日我们公子向大隋之音投稿了,今天王公子来,说少爷的一首诗被大隋之音录取了,六月第二期就会刊登出来,还说到时候会有润笔费,国子监的同窗都很羡慕他……王公子还邀请我家公子去大隋之音编辑部当什么编辑,他们一起出去说话,小的就没跟过去。后来我家公子一直没回来,小的去问王公子的长随,人家说王公子早就与我家公子分手回去了。后来,就有人发现我家公子在水沟里……”
贺瑛怒道:“混帐东西!你是砚哥儿的贴身小厮,他去哪儿你就该跟去哪儿,他跟王公子说话,你不知道跟远点吗?你家公子被人打成这样,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贴身小厮到底是怎么当的?”
贺森也将他寻找贺之砚的经过问了一遍,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两人打发了小厮,慢慢思考着。忽然,贺瑛似乎摸到一点头绪。他打发了大厅里伺候的丫头出去,对贺森道:“大隋之音是平王弄出来的,让平王一下子就收拢了一大批文人仕子的心。砚哥儿投稿被录取,王锦文代表平王请砚哥儿去编辑部,就明确表示砚哥儿打算投靠平王……”
贺森也反应过来,接着道:“咱们贺家本是安王殿下的人,砚哥儿这样只怕一举将安王和康王殿下都得罪了。特别是安王殿下,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贺瑛满脸沉重道:“咱们去看看砚哥儿醒了没有,这样的大事,必须得问问清楚才行!”
再次回到贺之砚的卧房,大夫已经将所有的伤都处理好了,伤了的腿也上了夹板。贺之砚的妾室姜氏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喂了药,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儿。他不是不想全睁开,而是脸被打肿了,眼睛睁不开了。
“砚哥儿,是谁打的你?”贺瑛黑着脸问道。
贺之砚眼神一阵闪烁,含糊道:“不,不知道……”
“你给大隋之音投稿了?”贺森急切地问。
“嗯……”
“被录取了?”
“嗯……”
“王家少爷请你去编辑部?”
“是……”
“你答应了?”贺瑛抢先问道。
“没,没,我不去了,不去……”
贺瑛和贺森对视一眼,自以为知道了真相。
“动手的到底是康王还是安王的人,你心中可有数?”
贺之砚不住地摇头,说:“不知道,不清楚……”其实对方交代得很清楚,哪些话从今以后再也不准提,他又何尝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只是,他被打怕了,不敢不听话。
贺瑛想了想道:“等会儿我就去李尚书府上,向他请罪,表明我们贺家的衷心。”
贺森点点头,而后两人对视一眼,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严重,当天晚上,贺瑛就连夜写了信让送回老家江阳,并同时给永昌府贺明朗那里去信。
却说崔义离开京城,快马直往金州奔去。
五月的天气,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然而官道两旁绿树成荫,经过多年修理,如今已经将路面全都遮起来了。马儿一路小跑,带起风来,倒是凉快。
忽然,马儿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杨彦睁开眼睛,原来前面有一个岔路口,马儿不知道该往那边去?
马儿见到一个岔路口都迟疑,那他呢?难道他连匹马都比不过?他的未来到底在那里?
当初的确是崔义带人扮成强盗劫杀赵世华的。说起来赵世华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卢家因他之事被皇上厌弃,卢氏官员一口气被撤职查办七八个,另外紧靠卢氏受牵连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再加上卢家那位公子回京途经金州时被杀,这些账全都就被算到了赵世华身上。
其实康王一系都清楚这些事情主要是二皇子和李家的人动的手,赵世华不过是个导火索,可二皇子和李家的斗争根本就无法摆到台面上来。于是,赵世华这个当时不过勉强算是二皇子一系的小人物就被下了绝杀令。
当年,杀赵世华是崔义亲自带人去办的,让人为难赵家也是他派人过去的。也是为此,崔义才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去金州调查。有没有可能当初赵世华没有死?
当年,他们扮成强盗劫杀跟在商队中的赵世华,总体说来还算胜利。唯一的变数就是赵世华本人。
赵世华当了近十年的农夫,自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他很会跑,有时候还能抓个什么东西抵挡个一招半式的。最后,他受伤跌落大宁河被水冲走了,他们并没有找到尸体。
可崔义的目的就是为了杀赵世华,如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如何向上面交差?于是,在崔义的示意下,他们在同行的商人护卫中找了一具与赵世华身形相似的尸体,从马车里找出赵世华的包袱,给那尸身换上赵世华的衣服。等野狗撕咬之后,他们才将又将他的身份文书揣到这具尸身怀中。于是,赵世华就明确地“死”了!
其实当初,崔义也曾派人在大宁河两岸寻找了两三天。当时他觉得赵世华本身受了伤,河水又冷,那赵世华跌落河中肯定必死无疑啊!可是现在他却万分希望赵世华没死才好……
崔义一个人坐在当初杀人的树林里,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安然时,她是如何的坚强自信,耀眼得好似天上的太阳。就在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这个丫头实在太适合你了,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后来在王家又见了她两次,她每次一开头都装淑女,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随后还会对着他发怒。可哪怕她是在生气愤怒,他也觉得她特别的好看。
那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好似会发光会喷火一样;气鼓鼓的腮帮子,红扑扑粉嫩嫩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捏一下;哪一张粉红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与众不同,特别的有意思,有时候又让人恨不得立即上前给她堵住,用嘴……
再后来,他掳走了她,她居然骗过了师姐她们,就连他亲自过去,也被她给骗了。她是那样的聪明勇敢,还知道隐忍……
崔义忽然又想起掳走她那天,他抱着她心里的那种满足和幸福,是自己从以前的女人身上从未体会过的。不过是在她昏睡的时候抱一下而已,如果她能对他笑一笑,如果她能心甘情愿地软倒在他怀中,陪着他一起放马扬鞭游山玩水,纵情江湖,那该多好啊!
崔义看着山下的大宁河,想着有她陪伴的日子该是多么甜美有趣,竟忍不住唇角轻扬,微微一笑。
忽然一只蝉飞过来,落在他旁边那棵大树上,烦人地叫起来,一下子惊醒了崔义的美梦。
他懊恼地折了跟树枝扔过去,将那只蝉钉在树干上,忽然又想起了离开前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沉思起来。
他这十几年跟着康王到底都做了什么?派遣间谍打探各种消息,威逼利诱朝中和地方官员,阴谋刺杀二皇子和三皇子……他做的这些真的有意义吗?难道他崔义的一生将来在史书上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如果赵世华没死,那小丫头会原谅他吗?
如果赵世华真的已经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如果早知道会遇到那个丫头,或许当初他就不会接大皇子的飞羽卫了吧……
没过多久,大隋之音第二期出来了。
杨彦照例头一天将刚刚印制出来的精装版送进宫给皇帝陛下过目。
这一期有一篇文章让杨昊非常激动,那是杨彦写的《我的父亲》。杨彦笔下的父皇,英明睿智、勤政爱民、不好女色、不贪图享受、不好大喜功。杨彦并没有用很多华丽的词语正面去赞扬祈丰帝,他只从一些小事中着手写着:——“当很多人还沉浸在美梦中时,我的父皇已经开始上早朝了……”
——“散朝以后,往往已经辰时末、甚至巳时中了,这个时候,父皇才回勤政殿用早膳。我曾经几次劝父皇早朝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会影响身体健康。可是父皇说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散朝以后才用早膳的,更何况满朝文武大臣们都是饿着肚子上朝的,他身为皇帝自然要以身作则……”
——“父皇常教导我说,皇室受天下万民供养,皇帝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当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父皇就坐在我的床前,满面忧色,便忍住心中激动。当他看到我的伤口,满眼的心疼,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我的父皇,是天下至尊,是最伟大的君主,可他同时也是我的父亲。原来他跟别的父亲没有什么不同,也会因为孩子生病受伤而着急难过……”
杨彦舍弃了这个时代一惯的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