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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茜绾怒视她:“滚!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不料言莉绾竟不似往常那样怯懦,而是一脸泰然地走到她榻前坐下。
言茜绾错愕了须臾,复又讽刺道:“原来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乳娘说的没错,这深宅内院的,有几个人是简单的?往常倒是小看了你!只不知你的母亲,我的好大伯母还有你的素姐姐知道了会作何想法?”
言莉绾无谓地说:“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始终都只是个庶女而已,威胁不了任何人。我不似茜姐姐你,凡事都想争一争,我懂得什么叫做认命。”
“哈,认命?!”言茜绾不屑地说,“也对,有那么蠢的一个姨娘,不认命也没办法。”
言莉绾笑笑:“姨娘若是不蠢,母亲怎么能容的下她?还让她生下胞兄和我?别忘了那可是言府主持中馈十余年的当家夫人,是有二子一女的敕命夫人。我母亲的性子你不会不清楚,可不是你们西府这般好说话的主。”
“所以你是来和我炫耀的吗?炫耀你有个胞兄,还有个姨娘,还能好好的在东府如鱼得水?”言茜绾阴着脸道。
言莉绾摇摇头:“炫耀?茜姐姐你误会了,我从未有过那种心思。本是一样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和你炫耀呢?再不济,你好歹有老祖宗疼过,众人捧过。我呢?我有什么?一个对我漠不关心的姨娘?还是一个当我不存在的胞兄?”
言茜绾凄然道:“那也总比我好!自病到现在,我姨娘半步也未踏入过。老祖宗?老祖宗只怕早就不要我了,呜呜……”
言莉绾掏出帕子递过去:“茜姐姐,莫哭了。茜姐姐,只要你振作起来,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言茜绾闻言忙擦着泪追问。
言莉绾停顿片刻,斟酌地说:“只是今后莫要再越过素姐姐,要以她为尊。其他的,你自可一如从前。”
言茜绾不忿道:“凭什么?!她母亲害死了我乳娘,还要我对她卑躬屈膝?我办不到!我宁愿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
***言莉绾哂然一笑:“茜姐姐的确天真的很!现在这样的程度,茜姐姐以为就够了吗?你失去了乳娘,得罪了二夫人,得罪了母亲。若是连唯一能护着你的老祖宗也得罪了……茜姐姐,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吗?不说别的,单是底下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就够你受的了。说难听点,不受宠的庶女过得还不如一个体面的丫鬟!” ***
“你!”言茜绾愤怒地用手指着她。
不想言莉绾非但不惧还闲闲地问道:“茜姐姐,祖母为素姐姐挑选的丫鬟并教引嬷嬷半个月前到了。茜姐姐,你知道素姐姐的丫鬟叫什么名字吗?”
言茜绾别过头气冲冲地道:“她的丫鬟叫什么名字与我何干!”
言莉绾轻笑道:“茜姐姐不知道吧?那我告诉茜姐姐好了。素姐姐的四个丫鬟名唤如茉、如若、如茹、如蓁。茜姐姐你知道老祖宗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吗?”
见对方不语,言莉绾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喃喃:“因为素姐姐是言氏嫡宗唯一的女儿,是自出生起就注定高贵的存在,是我们这些人永远也无法比拟的对象!所以……”她盯着转过头来的人,一字一句地道,“‘莫,若,汝,珍’。”
言茜绾霎时如五雷轰顶般怔住了,嘴里只低低重复着那四个字。
***言莉绾怜悯地望了她一眼,继续道:“茜姐姐,其实有很多事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了,只是那时你太过得意而忽略了。茜姐姐,你,我,还有菲妹妹,我们的名字都是老祖宗起的,惟独素姐姐的名字是老太爷起的。茜姐姐,我们三人的命运老祖宗早就定在名字里了啊!茜姐姐,我们和素姐姐的丫鬟们一样,都是草字头,是最不值钱却最有用的草,我们生来就是为素姐姐效劳的啊!茜姐姐,这就是我们的命!” ***
言茜绾如失了魂般双目呆滞。言莉绾静坐了片刻,平复下情绪,而后慢慢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忽听背后传来艰涩地嗓音:“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言莉绾头也不回地道:“因为你是我们中最有希望可以自己选择的;因为就算是一株草,我也想被种到好的地方……”
话落,缓缓地打开门,一步一顿地离开,留给她一道萧索的背影……阳光撒进屋子,明明是一样的太阳,言茜绾却觉得此刻冰冷至极——乳娘,为何要留下她一人?
第13章 酒楼分说言氏女茜娴斋中庶女悲()
数年后,京中最繁华的酒楼——非若居一楼大堂内,一干人等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昨日言府的及笄礼。众人你言我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深色蓝罗袍青年忽出声问道:“诸位方才所说的茜小姐,可是言阁老之女?”
对面一墨色暗花对襟褙子的中年男子咬了口如意卷笑着说:“怎么,年轻人动心了?我看你谈吐风雅,文质彬彬,想是来京参加科考的学子吧?”
那青年微红着脸道:“在下不才,未曾考上,惭愧,惭愧!”
中年人爽朗道:“这值什么?古往今来,能有几人是一次便中的?年轻人不要灰心,回去苦读三年,卷土重来便是。”
“大叔说的极是!敢问大叔方才所问……”
中年人闻言笑得更大声了:“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实诚。外乡的吧?”
“是,在家琅琊王锦义。”
“琅琊?你与探花郎王文轩是和关系?”
王锦义笑道:“并无关系,不过是冠了王姓,早出了五服。”
中年人道:“就算如此,也让人羡慕。琅琊王氏乃是当今世上第一世族,其子孙枝叶繁茂,遍布全国。虽不显于朝堂,文人墨士实巨,令人敬佩!哦,那言府的老太君可不正是出自琅琊王家吗?”
王锦义点头道:“这个小生略有所知。言老太君乃是现今王氏宗长的姑母,真正正正的王氏嫡长女。”
旁边一宝蓝少年调皮道:“大叔,您快别扯这些了!人家急着问茜小姐的事呢,您倒是告诉人家,免得这位兄台急上火了!”
周围人纷纷大笑起来,王锦义略感尴尬。
那大叔没好气地白了少年一眼:“洛三儿,就你话多。呵呵,年轻人别见怪,上了年纪的人就这样。你所问的茜小姐并不是言阁老之女,乃是言老太君幼子,工部员外郎小妾所生。”
王锦义疑惑道:“既这样,为何这茜小姐及笄之礼如此盛大?”
***一桃红长衫的妇人忙道:“这我知道,我知道!我姨母表姑的闺女就在言府内院当差。要说这茜小姐也真真是个好命的!虽说是庶女,但人人都知言府二夫人不能生养,加上她姨娘颇为受宠,实则同嫡女无异。而且不知怎么的投了言老太君的缘,自三岁起便养在老太君膝下,直到七岁方搬回府上。不过依旧常常去东府陪老太君,极得言老太君的欢心,身份地位自是不同于一般庶女。” ***
***另一藕衫妇人也插嘴道:“就是这样!话说这言府的女儿们那是各有千秋。当头的茜小姐尤擅作画,百花宴上一副春江花月图惟妙惟肖,人称‘女中妙手’;其一母姊妹莹小姐虽只六岁,却可吟诗作对;再说那东府言阁老之庶女莉小姐,年方十二,一手簪花小楷无人能及,兼有行书笔如云烟,人道‘行楷双绝’;还有另一小妾所出之女菲小姐,极通音律,较之早些年的吏部侍郎谢二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两年后的百花宴王孙公子们又有佳人可捧喽!” ***
王锦义津津有味地听着,稀罕地道:“这言府诸女倒真是各各才情出众!”
桃红衫妇人促狭地道:“岂知是才情出众,连容貌也出挑的很!茜小姐美艳,莉小姐雅致,菲小姐柔婉,莹小姐现下虽看不出,料想也查不到哪去。”
其余众人均点头表示赞同。王锦义感叹了一会儿,又奇怪的问道:“大娘是不是漏了一位小姐?我听人说这言阁老尚有一嫡女。”
谁知诸人闻言顷刻间默然不语。
王锦义更添不解:“诸位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人说错了?”
名唤洛三儿的少年噗嗤一笑:“果真是外乡人啊!言府嫡女莫说是我们,便是那些达官贵人也知之甚少!”
王锦义疑惑道:“这是为何?”
中年大叔肃然道:“因为那是言氏宗系唯一的嫡女,是真真正正的名门贵女,轻易不露于人前。”周围之人纷纷颔首赞同。
王锦义不死心地说:“难道这嫡小姐竟无一星半点之事为人所知?”众人均摇头。
那桃红妇人犹犹豫豫地道:“我听我姨母表姑的闺女说,茜小姐的及笄礼前嫡小姐曾现身片刻。”
周围人立即兴奋地追问道:“真的吗?真的吗?你那什么姑什么闺女的有没有看到嫡小姐?”
妇人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道:“只远远望了一眼,并未看真切。不过也尽够了。”
众人忙道:“快说快说,这嫡小姐到底什么样?”
妇人感叹地道:“真真是玄女下凡,风华绝代!待到及笄之年,还不知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诸人正自神往间,王锦义又道:“只不知这嫡小姐才情如何?”
藕衫妇人鄙夷地道:“自然不在话下。言府诸女的才情算了得了吧?告诉你,这几人再能耐也及不上嫡小姐的万分之一!”
王锦义叹息道:“既如此,明年的选秀岂不独占鳌头?旁的不说,以言阁老的身份地位,料想太子妃之位是十拿九稳的了。”
中年大叔摇摇头道:“年轻人,你既是琅琊王氏一族,怎就忘了四大世家祖上的规矩?‘男不为将,女不为妃’。若非这般,如何屹立数百年不动?如何让众人推崇敬仰?”
王锦义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只顾想着嫡小姐的好,倒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