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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无法回去,他无法再面对昂太。
一想到昂太会用那冰冷的眼神问他回来干什么的时候,和彰就觉得自己的全身一定会在那一瞬间冻结,连逃都逃不出去。
那是他最害怕的事。
“原因在他……还是在你?”
和彰黯然回答:
“是我……”
是他让昂太困扰,是他害昂太受伤。
所以一切的错误都在自己。
高田一直凝视着低头的和彰,在轻咳了一声后,他乾脆地说:
“那就简单了,去见他吧!如果他还在生气的话,就直接低头道歉,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啊!”
“前辈……”
“哭给我看也没有用。”
被和彰凝视的高田突然意外地腭腆起来,故意粗鲁地拍拍和彰的背。
或许他只是鼓励性地拍拍而已,但是那力道大得足以让和彰喘不过气来。
“前、前辈……你的力气……”
“是你太脆弱了。”
他无视和彰的抗议。
跟经常背着帐篷和睡袋去登山的高田比,自己当然脆弱了。
──别以自己作标准好不好?
和彰不禁在心中暗骂高田。抱着手臂的高田再次郑重地问了一次。
“……答案呢?”
和彰怕自己要是拒绝的话,高田的铁拳可能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只能苦笑点头。
“知道了,我会去。”
虽然答应了高田会再去采访,但是站在月历前的和彰却开始烦恼。
昂太下次的比赛是周末的全日本选手赛。
就如同比赛名称一样,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会,比赛地点在福冈的滑雪体育场。
有许多国际知名的好手会来参加这场比赛,和彰以前就从昂太口中听过他要参加的事,而且,北村老师也说过,参加规模较大的比赛也算是一种磨练。
在和彰原来的预定表里,这个冬天几乎都把主力放在昂太身上,所以要去观赏比赛是很容易的事。
然而,在他对昂太宣言过“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之后,要怎么再出现在这个大会上呢?他尽量想在大会之前先向昂太、长谷部教练及北村等人道歉兼打招呼,不过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到白马去。
理由很简单,就是工作忙。
从打工时代开始算起,和彰进入这家杂志社也有四年了。成为正式社员才刚满一年的他,还算半个新人就能得到长期在长野采访的许可已经很难得了,却也不能因为这个企画而什么都不做。回到东京的时候他要充当前辈摄影师的助手,只要文编提出要求的话,他都得到指定的地方去拍照。
他看着自己的行事历,发现在周末大会之前的行程都已经满档。
他也曾想过下了班之后直接开车到白马去。黄昏出发的话,晚上就可以抵达了。
反正昂太每天都在练习,想要见到他不是一件难事。见到他之后赶快道歉,然后趁夜还未深时离去,或许可以赶在半夜回到东京。
不过,这个时期的白马肯定下着大雪,要是被困在半路上可就麻烦了。谁也不能保证天气不会临时出问题,而且和彰也不想在这么赶的时间里来回白马。
“……还是不行啊!”
他垂下肩膀叹气。
既然如此只好冒着会惹昂太不高兴的危险,直接到会场去向他道歉了。
他不在乎道歉。不管是在白马或是福冈都无所谓。
他在乎的只有昂太而已。
当他看到已经说过不再来的自己再度出现在会场的时候,会有什么想法?
──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法再踏出一步,完全不行。
昂太那近乎泣诉的声音在和彰耳边响起。
如果自己的存在对昂太来说真的造成那么大的压力的话,那到福冈采访不等于阻碍他走向胜利的道路吗?
要是昂太事先知道自己要去的话,或许会有心理准备。
突然看到自己出现他会不会动摇呢?对精神状况已经相当不安的昂太来说,和彰无疑是一枚不定时炸弹。
──看来要道歉还是等比赛结束再说吧!
在那之前尽量别让跟昂太有关的人,看到他混在其他记者群里,而偷偷拍照吧!
总算找到方法的和彰正把视线从行事历上移开的时候──
门铃意外地响了。
和彰反射性地看了一下时钟,已经接近午夜十一点。
有点疑惑是谁这么晚了还来的和彰,小心地没有解开门链只打开门察看。
“──”
“昂太……?”
无言地站在外面的居然是垅本昂太本人。
倒抽了一口气的和彰下意识地把门关上。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动摇的关系,关上的门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他无法控制地喘着气。
他还以为是幻影。但是,那应该是昂太本人没错。
“森先生……对不起,你能不能开门让我进来?”
昂太的声音。伴随着两下敲门声。
和彰吓了一大跳。
昂太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他记得上次不愉快的分手之前,不管自己说什么昂太都一律不理。
为什么?
双手握着门把的和彰陷入混乱状态。
为什么昂太会在这里?
为什么昂太会跟他说话?
去找他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森先生,你有听到吧?你不要不说话,回答我啊……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
昂太的声音让和彰回过神来。
终于放开门把的和彰赶紧解开门链。
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和彰却因为焦急或紧张而解不开。
相信昂太一定听到了解开门链的声音。
终于解开了门链的和彰用力拉开门。
“昂太。”
他把这个专程从长野来的少年迎进家中。
穿着有帽子的尼龙外套、黄褐色长裤的昂太,比在滑雪场时看起来还要稚气。
他露出看起来有点别扭、又好像有点在闹脾气的神情,和在他左眼之下贴了一块OK绷的感觉相当契合,和彰不由得微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昂太。
这才有十七岁的感觉。
脱掉了鞋子上来的昂太眯起眼睛凝视着和彰。
那种仿佛看着什么眩目东西似的眼神让和彰心跳不已,他不知道昂太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
过于在意他的存在的明明是自己啊!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太慌张的和彰尽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昂太还是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练习完之后我才来,而你的住址是我打电话到”FRONTIER“编辑部问到的。”
他几天前那完全拒绝的态度仿佛不曾存在过似的。
和彰作梦都没有想到,昂太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应该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说说话才对,但是和彰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编辑部应该不会随便把摄影师的地址告诉别人吧?”
“是吗?但是他们告诉我了啊!”
昂太有点意外地歪着头。
和彰本想追问是谁告诉他的,但是随即又打消念头,因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昂太,我……”
“对不起。”
当和彰正要开口的时候──
像是要压倒和彰气势似地昂太率先开口。
“上次对不起。明明是在担心我,我还说了那么过份的话。”
昂太边说边低头道歉。当和彰慌忙要他抬起头来。
“等、等一下。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为什么?”
“你只不过抱怨两句我就动气来,还神气巴拉地说教。我不过是个外行人,只能在一旁观战,无法体验你们的感受。”
“不是──”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星期不是有比赛吗?而且,还是全日本选手赛啊!要是你这样两地跑而把身体弄坏的话……不就又变成我害了你?”
“不会。”
“一定会。”
“不会啦!而且,什么叫又变成我害了你?我什么时候因为你的原因而搞坏身体啊?”
“你的身体明明就出了问题啊!不能飞跃就是最好的证据!”
和彰有力地否定昂太的话,还激动地抓他的手臂猛摇。
“那都是我害的。要不是当初我无心的一句话,害你勉强自己做高难度的动作,你也不会因此搞坏身体。我被你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和彰激动地一口气说完。无法直视昂太的他只能低俯着头凝视地面。
“……等等。”
昂太挣脱了和彰的拉扯后,反而抓住了他的肩膀。
“是谁说我讨厌你……”
“你是自己啊!”
不等昂太说完的和彰忿恨地大叫:
“是你自己说的啊!只要看到我你就无法再踏出一步。既然不想看到我的话,那不就等于讨厌我吗?那你为什么要来道歉?是谁叫你来的!”
“不是。”
等和彰一说完,昂太立刻尖锐地说:
“没有人叫我来,我也没有讨厌过你。”
“你骗我!不然你为什么那么说──”
“刚好相反。”
放任情绪大叫的和彰被昂太反驳。
“我没有讨厌你,还刚好相反。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不想让你看到我出丑的一面。”
“你……骗我……”
昂太又继续说:
“那时的我因为无法随心所欲地在空中飞翔而焦躁不安,所以才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说出那种话。其实我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既不能回转又不能飞翔的丑态,才会那么说。”
先顿了一下的昂太思考几秒钟后又继续说:
“或许是我在心里认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吧!我期待如果自己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你就会来鼓励我:你是最好的选手。然而,在被你责备之后,我才知道那么想也于事无补,我知道自己太依赖你了。后来只要一想到自己让你生气,而你也说从次再也不来了之后──”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的昂太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再度抬起头来面对和彰。
“自从你不来之后我才开始后悔,看不到你的人让我好寂寞。因为我好喜欢你。”
“昂太……”
面对昂太那坦率的眼神,和彰的心脏又狂跳了一下。
他看不出昂太有任何说谎的地方,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听到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要让人不相信也难。
而且,和彰比任何人都清楚,昂太不是会说谎或开玩笑的那种人。
“被我这种小孩子喜欢,一定给你带来不少困扰吧!”
看到沉默的和彰,昂太自言自语似地说。
“怎……怎么会!”
和彰慌忙摇头否定。昂太的唇角掠过一抹微笑。
“你不用勉强敷衍我,如果真的造成你的困扰,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