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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微微蹲低,拣起四支巨大的蜡烛,很快点亮,动作舒徐优美。
厅堂内本就很光亮,如今多添了四支巨烛,更是照耀得如同白昼。
她掉好仁立在最光亮的厅子中心,那皓面未唇,以及眉梢眼角的风情,为之纤毫毕露,大是动人心弦。
张世达等六人手握兵刃,个个凝立如山。
任何人只须一瞧他们所占的位置和神态,便不问而知这六人大有死守之意,绝对不肯移动一步,自然更不会出厅查看了。
小许一看形势如此,不禁机价怜打个寒供,心想这一次铁定有眼界可开啦,外面黑暗中那怪物势必入厅不可,只不知是什么形状模样?低沉奇异的咆哮声继续传入来,但谁也瞧不见那是什么物事。
过了老大一会工夫,厅门影子一闪。
人人都紧张地凝神望去,小许的那颗心鸣眸狂跳,目光到处,只见明亮的灯烛光里,站着一个乱发披肩,裸露的全身长满了金黄色长毛的人形怪物,眼珠反射揭绿色的光芒,两肩宽广,身材高大,面上是一层暗褐色的茸毛。
谁也不必再向别人询问,都知道这毛茸茸的人形怪物,就是两年来收拾了逾千武林人物的“人猿”。
他们听到的传说已多,如今与他面面相对,虽然有两点须得立刻修正的。
一是传说这猿人来无影去无踪,可是这一次分明已被他们率先发现朕兆,侵近时也能够早一步发觉。
二是这猿人看起来没有传说中那么丑陋,他虽然全身是毛,眼珠光色有如兽类。
但面部却不似猿猴般尖嘴窄腮,额头也显得宽广平整。
不过还有一点也是传说中失漏的,那便是这个猿人乍一出现时,便带来一种诡异可怖的气氛,尤其是那对褐绿色的眼珠,闪耀着极疯狂而又极冰冷的光芒。
使人立刻感到面对着既不是人,也不是兽。
因为他既有猛兽负伤欲愤的疯狂,也有人类狡黠无情的冰冷。
厅子里众人摆的是内八字形阵势,厅中点是风情万千媚态迫人的金娘子,她与猿人相距最远,但却是最正面相对。
金娘子眼波流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猿人一阵;心中但觉这猿人虽是诡异狞恶,但毋宁更像。“人”而不是“兽”。
她一面小心打量那猿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关于这怪物来历的线索?他为什么专门对付武林人物?用意何在?一方面泛起满面可爱明艳的笑容,如像很耐心很谦卑地等他表示意见。
再一方面是提聚全身功力,准备应付突然的变化。
别人也许很难在同时之间既要冷静理智分析推测.又热情娇媚地含笑,再又紧张地动员全身每个细胞应付意外。
可是金娘子造诣极深的心法绝艺“三心两意”,正是这等分心之术,能在同时之间容纳几种不同的情绪。
故此她外号称为两面美人。
其余六个男人十二道目光,全都紧紧盯住猿人,各自摆开架式,门户严密之极,在灯炮之下,剑气刀光,弥漫全厅。
那猿人可怕的咆哮声很低沉,却一直不曾间断,也一直没有移动。
金娘子首先打破沉默僵持局面,口中哟了一声,道:“妾身姓金,大家都叫我金娘子,你呢?你一定有名字可以称呼吧?”
猿人既没有答话,眼睛也不霎动一下,谁也不知道他听得优或听不使人话。
金娘子格格娇笑几声,又道:“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人,一个道道地地的男人。”
“你要天下的人都怕你恨你,对不对?为什么呢?”
她仍然是得不到回答,可是却得到反应。
那猿人不快不慢地提腿跨步,动作人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只是有一点很特别的,那便是这一步却由厅门外的台阶上,一直跨入厅中。
这一步足足有两文之远,但他既没有跳跃,又不曾作势用力,就这样提腿落脚,轻描淡写一步便到了厅中,快是快到极点,当时却无人觉得。
人人都是在他站定了身子之后,才以常理判断出这当中的古怪。他现在距金娘子只有大半文,依他刚才走一步的距离速度来说,*那是连半步的距离也谈不上,简直是近在飓尺了。
厅堂内响起一片兵刃劈风之声,但见六把刀幻化出千百道光影,齐齐向猿人迅急砍刺。
那猿人在刀剑交织的天罗地网之内,不但找不到丝毫空隙可以脱身,时间上也万万来不及躲避,只见他庞大的身躯一缩,双臂抱头。
那两条长满了黄毛的长臂变成一个圆圈。
说时迟、那时快,六把锋快劲厉的刀剑全都制劈中的,没有一柄落空。
这六把刀剑汇聚的劲道非同小可,登时把那猿人压得矮了半截。这六人在当今武林中俱是名家高手的身份,个个久经大敌,经验丰富,是以胜而不骄,对招式绝不肯用老。
这刻虽是一招得手,但没有一个人轻率大意,霎时齐齐退开几步,仍然是双翼斜飞的合击之势。
只见猿人双臂抱头蹲在地上,全身却没有伤痕血光。
他身上没受伤流血,倒也罢了。
因为人人都明知自己的兵刃只刺劈在他长臂圆圈上,并没有刺中或砍劈在他的身体。
可是他双臂上依然毛光皮洛,丝毫没有受伤流血,这倒是骇人听闻之事。
再者他在六人汇聚的劲道重重一击之下,居然也没有翻滚在地面,亦教人觉得难以置信。
张世达倒抽一口冷气,道:“诸位小心一点,这厮没有受伤。”蔡育道:“奇怪,他也没有内伤迹象。”
他说这话时,那猿人的头已从双臂的圆圈中冒起来,揭绿色的眼珠滴溜溜四瞧,目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孔。
刘显阴冷的声音接下去道:“咱们合力再攻一招瞧瞧,这厮今夜碰着咱们,活该倒霉。”
詹一鸣道:“避开他双臂便好。”
此人向来不多讲话,故此只说一句,却把底下“应该攻他身子”那一句给省略了。
猿人已缓缓站起身,他面孔对着左翼中间的刘显,似乎对这个神色阴骛声调冰冷的人最看不顺眼。
接着长臂伸处,巨掌直向刘显面门拍去。
他要出手之时,意思十分明显,人人都晓得了他的心意,同时也能够把动作瞧得一清二楚。
故此他虽是出手前不哼不讲,却丝毫引不起突袭的感觉。
刘显看得真切,心知自己但须劲聚剑尖迎刺敌掌掌心,便可容容易易迫得敌掌撤回。
依他的习惯,出剑之际,同时口中冷喝一声,威势更可摄敌。
他想是这么想法,却不料念头才动,敌掌已经堪堪拍到面门,距离得那么切近,连想误以为自己眼花也不行,登时冒出一身冷汗。
众人眼见刘显像傻子一般呆如木鸡,竟然不会挥剑守御。
个个急得叱喝连声,齐齐出手攻去。
却见那猿人掌势一落,先在刘显面颊上打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两指一勾,便把刘显手中之剑夺过,随手往空中一丢,才逐步从刘显身边跨去。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毫不匆忙,也没有一个人瞧不清楚。
至于他们五个人的凌厉迅攻也都赶在猿人掌势未落之前发出。
然而却突然发觉全部落了空。
人太空自眼见猿人打嘴巴、夺剑、抛剑和迈步等连串动作,但事实上还是不够他快,直到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何以刘显像个傻子一红不会拒敌。
若是在旁人眼中,他们五个人也都是傻子一样。
屋顶上砰地大响一声,几十片又厚又重的屋瓦随着长剑飞上半天,不知去向。使得屋顶留下一个大洞。
但谁也无暇抬头瞧看,因为刘显这时身躯晃摇,面颊上出现一个紫黑色的“9”字记号。
刘显只晃摇了两下,一跤摔倒。
猿人喉咙中低低咆哮一声,提腿跨步,向蔡青迈去,然后伸臂挥掌拍出。
他的动作正如上一次那样,人人都看得分明,也都赶紧救援,齐齐出招夹击。
蔡育本人心中明明白白,情知应该挥刀砍臂猿人腕脉,攻他必救的要害,才可以迫他撤回掌势。
可是他只能在心中转转念头而已,事实上他刀势连动都来不及动,猿人巨掌啪的一声,拍中他靠近后颈的背脊上。
蔡青闷吭一声,便也一头摔倒尘埃中。
这猿人的手法简直不合情理,因为他乃是迫面出掌向蔡育拍去,但赶到掌势落时,却拍中对方的后背。
这等打法,宛如是大人跟小孩玩耍,爱怎样摆布就怎么摆布。
张世达等四人的刀剑攻到之时,正如上一次的老样子,对方已经走开,他们才到。
张世达老谋深算,想都不想,口中大喝一声大伙儿上呀,喝声中挺剑追刺猿人,剑光如虹,劲厉迅急兼而有之。
他已知道这猿人武功之神奇奥妙,已臻化境,故此每个动作都是后发先至,使人无法抗争。
因此他唯有毫不停滞地抢先猛攻,才有一线获胜之机。
他心中同时也十分明白,今天晚上这一场争杀已经输定,退一万步说,他若能一口气连接攻击三五招,然后才被击倒,却也可算是赢了。
果然他如影随形地迫攻的这一剑,去势实在太快了。
猿人发出一声可怕的低吼,长臂一挥,硬是迎头挡住剑尖来路。张世达这时已运足内劲,送剑凌厉猛刺。
忽然大叫一声,连人带剑倒退飞开寻丈,砰一声摔在地上。
原来他一封刺中敌臂时,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猛可发觉敌臂忽然坚如铁石,忽又柔若棉絮。
这样一硬一软连变数次,便已把急刺的劲道完全化卸掉,接着一股强劲无匹的力适从剑上反弹回来,登时把他给震得飞了出去。张世达在地上还发出呻吟声,却已爬不起身。
猿人转身向詹一鸣行去,出掌拍击。
这时刘显和罗胜两人都骇得魂不附体,哪里还能出手支援。
甚至当詹一鸣被击倒之后,轮到他们之时,这两人心中连如何抗拒之念也不曾泛起,便已—一被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