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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愁如释重负,欢喜得一伸臂把她上半身抱过来,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一切发生的都那么突然。
万家愁移到她耳边,道:“厉无双来啦,咱们快睡好……”
邝真真在心中叹口气,失望地挪开。
片刻间有人进来,“啪”一声打着火折,点燃了手中的半截蜡烛,随手放在壁间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进来的果然是厉无双,她那万家愁听惯的步声,所以断断不会猜错。
厉无双走了几步,忽然站住不动,也不说话。
他们注意到厉无双的目光根本不望向他们,也没有跟他们说话的意思。
那么她来干什么?
她内心的痛苦他们已知道,这种态度却使他们感到意外。
邝真真跳起身,奔到厉无双身边,挽住她臂膀,柔声道:“大姊你看来很累了,过去歇一会儿。”
厉无双随她走到床前坐下,忽然惊醒,转眼瞧万家愁邝真真一眼,虚弱地道:“是的,我很累……”
万家愁不知要说什么话才好,只好默不做声。
但目光中流露出无限关切同情。
这一点厉无双也觉察了,道:“不要紧,我……我会好的……”
她深深叹息一声,又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恐怕是心里知道你们是朋友,不像旁的人,在苦难中还要勾心斗角……”
邝真真问道:“大姊,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好不好?”
厉无双道:“唉!我哪里还吃得下?若不是一直没挨饿,今天早就瘦得皮包骨,那就不用受那个罪了……”
他们都明白她话中之意,当时那名魔教弟子,便曾说他不怕俄,一饿反而更漂亮,所以命她脱光了衣服,让几十个男子恣意观赏。
邝真真道:“那么你躺一会儿吧,我们聊聊天。”
厉无双沉吟一下,忽然道:“你们想不想逃出这个龌龊可怕的地方?”
万家愁接口道:“当然想啦……”
邝真真的心沉了一下,但口中也附和道:“大姊敢是知道有法子逃得出去么?”
厉无双道:“我先带你们到排云崖出口,大伙儿再想想看有没有法子逃走。”
邝真真道:“可是大姊你的灯呢?你说过每传者都有一盏本命灯,每三天刺血添油。你走得了么、’
厉无双道:“我忽然想起,那盏本命灯说不定是唬人的。总之,得决意试一试,归而无悔。”
万家愁见过白莲教的邪术妖法,所以不敢轻易赞同。
但反过来也不愿劝她放弃尝试。
当下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先去观察一下?”
厉无双振作一下精神,道:“现在就去。”
邝真真大有透不过气来之感,讶道:“现在?你……你不是很累么?”
厉无双起身当先行去,道:“你们来不来呢、’万家愁和邝真真跟在后面,出了洞窟。
一路上静悄悄的,弯来弯去,竟没有碰见一个人。
万家愁感觉中地势一路斜斜向上,空气也越来越新鲜,知道就快到达排云崖出口,不由精神大振,同时也更为小心,以免被魔教之久发现拦截,以至功亏一货。
空气中已传来山野间的清鲜味道,万家愁和邝真真都贪婪地用力多吸几口气,大有久违忽晤自然欢喜之意。
厉无双默然往前走,脚下全不停滞。
突然一堵白色照壁拦住去路,两边洞壁上风灯高悬,光线明亮。
只见照壁右上角画着一条龙,腾云驾雾。
左下角画着一只风鸟,五色缤纷,生有气象。
在这墨龙彩凤当中,镶嵌着一块四尺长的黑色石板,刻着白色的诗文字迹。
厉无双似是知道万家愁他们一定会阅看那些字迹,径自停步等候,一言不发。
黑色的石板上,白白的字迹显得特别鲜明。
邝真真轻声念道:“排云之崖高百仞,龙飞凤翔上青天。山深尚恐时人至,遁入黄泉觅福田。”
她念罢耸耸肩,道:“这是什么意思?黄泉之下,哪里还有福田呢?”
万家愁虽是读过书,认得字,但谈到诗词之类,就有点心怯了,不敢发表意见。
邝真真又道:“这一道照壁齐整光滑,又特地照得十分明亮清晰,可见得照壁上的图画文字,含有深意。乃是特地给出去的人瞧得清楚之意。但究竟含有什么意思呢?家愁,你想得出么?”
万家愁忙道:“这个我不懂,你问问厉谷主吧。”
厉无双摇摇头,道:“这条路从不封闭,任何人都可以出入经行,有本事就落崖离去,没有人会阻止。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从这排云崖出口逃离的。”
万家愁道:“你说过那是本命灯作怪,大家都不敢作逃走之想……”
厉无双道:“这固然是主要之一,但这排云崖高逾百丈,谁也下不去,这一点亦是不争之实。”
她说了几句话,声音已没有那么呆板,精神似是振作了一点。又道:“我问过所有的侍者,这些人来自天下各地,全是知名之士,都来过此地,看过这些图画文字,可是,却没有人懂得其中含意。”
邝真真道:“但既然刻画在这等所在,定必有深意存乎其中,可能暗示一种意思,魔教之人才瞧得懂。”
万家愁道:“那就得等到有机会时,问问魔教之人才知道。”
厉无双的精神渐渐恢复黯淡,道:“他们也不知道,魔宫数十侍者都用尽心机查探,不管如何百般诱哄,都得不到一点线索。”
万家愁举步转过照壁,只见三丈外便是一道高大门户似的洞口,夜间的星月光辉透入来,令人精神一爽。
等到邝厉二女都跟出来,他才奔出洞外。
外面是一块十余文宽的石坪,地上甚是平坦。
走到边缘上一瞧,上不见天,下不着地。
劲烈的山风不断吹刮,若是常人只怕站不住脚。
万家愁运足自力一瞧,道:“这儿是数百丈悬崖峰壁的当中,往上的峭壁光滑无可着力攀援。往下也是光溜溜的,看不见有突出的岩石树根之类可供借力缓势。真是天险绝地。我平生见得多奇险的地方,却没有一处可与此地相比的。”
这话从万家愁口中说出,等于宣布绝望。
以他的功力,以及他自幼在猿猴群中长大习得的技能,尚且认为无法上落,旁人就更不必妄想了。
邝真真挽住他胳臂,探头上下张望。
她目力远逊万家愁,在晚间实是难以瞧得明白。
当下道:“我们慢慢找找看,不必急切便下结论。”
厉无双道:“万公子说得对,这排云崖乃是天险绝地,要不然冥天宫条条道路都有人巡查,独独这条永远不必管它。”
邝真真道:“大姊曾经说过,魔教长老可以打这儿上落,必有办法可想。”
厉无双道:“我只是听说而已,究竟有没有这么回事?抑是魔教之人故意神乎其说,天知道。”
她沮丧不安地走来走去,又道:“我从前想过,以这排云崖的高度,纵是有假借绳索等物事之力,但下去还有可能,上来却万万不行……”
万家愁道:“如果有绳索的话,只要胆力够,还是可以上来的。”
在夜色中三人静默无声地位立了一阵,邝真真发觉厉无双的不安情绪正在增加。
如果她继续让情绪恶化下去,大有可能一顿脚踏下去。
邝真真不动声色,道:“大姊,上落此崖目前未能解决。咱们不急在一时,倒是有一件奇事,要请大姊琢磨琢磨。”
她提到“奇事”,果然使厉无双注意力分散,侧耳而听。
邝真真故意等一下,使厉无双的心意更集中在新的话题上。
“大姊,我和万家愁早先闲着无事,出来走了一下,到了一个圆形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是圆的,当中的圆床,用轻纱密密罩掩,那是难住的地方?”
厉无双愕然造:“你们走得那么远?不可能,有没有经过一座大厅,厅中有东西南北四座石坛?”
邝真真道:“有,当中还有一支高高的圆五墩,墩顶有个黄衫人打坐。”
万家愁武功出神入化,一听而知厉无双怀疑的是什么,当下道:“是我抱起真真,绕过石墩,从那人背后绕过,且喜没有惊动他。”
厉无双骇然道:“你们太大胆了,那黄衫人便是莫长老莫植,外号鞭师。他的武功有鬼神莫测之妙,如是被他发现,一顿鞭子,哼,唉……”
她的话以一声叹息结束,可能是想起那条打入奇痛的魔鞭。
原来那黄衫人外号鞭师,怪不得会制练出使人奇痛难熬的魔鞭了。
邝真真迅快寻思一下,才道:“我走遍天下,见识不算少,但从未听过鞭师莫植这一号人物。”
厉无双道:“魔教三大魔使九长老,在江湖上都籍籍无名。他们行踪神秘无比,随便派一个人就可以弄得江湖天翻地覆,哪须他们亲自出手。”
她沉吟一下,又道:“根据我观察听闻所得,魔教这些高手大多数没有涉足过江湖。”
邝真真反应很快,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派银老狼出去,他本是老江湖啊。”
万家愁一听到银老狼之名,爱时血沸心裂,恨声道:“这个大坏蛋,我非杀他不可。
哼,他还在耀武扬威,包管他见了我,骇得两脚打抖……”
这不是大话,从前在章武帮时,遇有强敌,总是请万家愁蒙面出手,那银老狼的江山便是这样打下来的。
那银老狼有多大本事,万家愁自是晓得。
反过来说,万家愁的本事银老狼也素所深知。
厉无双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又不好意思驳他,当下道:“你们刚才提到的圆形房间,下次切切不可闻人去,那是三大魔使之一的妙色魔使所居。妙色魔使是个女的,面孔皮肤和身材都美不可言,由头至脚无一不美。她老是在这圆床上裸身练功,用迷仙幛隔断了外界,免得有人误见了她的色相而坠劫……”
谈起这个奇特的女人,厉无双兴致勃勃。
这自是与她天性增厌男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