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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无非是前来警示沈耘一番,看他心里有数,自然也不再多言,叹口气,蹒跚地挪着脚步,缓缓往自家院子里走去。
晚风清吹,沈母在沈桂的陪伴下,灶台上煮了些白粥,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端到沈耘面前。
“儿啊,吃点东西吧,往后的日子,就全靠你了。”
声音很轻,也带着哽咽,沈母哭红了的双眼,此时看起来那般哀伤。沈耘默默地接过碗,一口气将碗中的粥喝下去。抹抹嘴,很是坚定地答应:
“阿娘,苦日子,终究会有个尽头。儿子不孝,要牵累你受苦了。”
沈耘很明白,接下来的二十七个月,才是真正的煎熬。
守孝期间,自然要断绝一切交际和娱乐。这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情。如果仅仅是种地的话,自己和沈母都不是出色的劳力,难保接下来日子会过的如何。
也唯有沈耘心中想的那般,才能勉强应付下去。
让朱阿明一家陪着沈母去歇息,沈耘自是在灵堂前守灵。乡里的风俗,灵堂的烛火不能熄灭,这是要人勤加看管的。
沈耘整整跪了一夜,跪到双脚都麻木的时候,才堪堪到了天明。大清早羊倌刚赶出了羊群,四邻八舍的村民都围了过来。
棺木昨日画好,便将沈山的尸身抬了进去。至于葬坑,也在昨日就摆了一桌羊肉宴请村里八个青壮吃过,自昨晚到今早连夜挖好了。
四人抬棺,沈耘扶灵,似乎这葬礼并没有多隆重,就在人们的围观中结束了。
大抵都怀着一死百了的心思,回来后吃过了沈母和几个妇人一道做的烩面,便再无人作停留,径直回了家。
朱阿明倒是想让沈桂陪着沈母多住几天。只是,考虑到他孤身一人,自家老娘也不是个能照顾他吃饭的,再加上两个孩子拖累,自然是不行的。
到最后,到底还是留下了银瓶儿,沈桂则回去照顾朱阿明父子俩。
三口人收拾着残局,忙活了大半天,院落总算恢复了先前的整洁。
似乎,沈耘的日子就要这样简单地过下去。村民们回到家中,少不得要笑话上几句,毕竟,没了沈家这座靠山,这孤儿寡母,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
沈耘坐在自己的屋里,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活。
先前自己赚回来二两银子,这两个月花用便足足三百文,再加上沈山过世撒出去一两银子,如今只剩下差不多七百文。自己母子二人省吃俭用些,或许能够度过一年。
但如果明年秋季还没有进项,家里就要断炊了。
难,沈耘心里暗自感叹一声。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夜空自然是寂静的,正是这份寂静,让他听到那边的屋里,沈母依旧在哭泣着。
银瓶儿自是懂事,不停地安慰。可你能指望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劝服么。
第二十六章 却有公卿循雅名()
沈母的身体越发不堪。
连日来虽然进些水米,到底是因为沈耘与银瓶儿都在。心中不愿两个孩子受苦,因此强自挣扎着起来,做些饭不让人二人饿着。实则自己仅仅是每顿吃上几口便没了心情。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银瓶儿亦不外如是。
连日来年与沈母一道行止,颇有劝解的意思,倒是让沈母也想开了不少。
只是,一想到沈耘年纪轻轻便失了父亲,往后不仅家中没了依靠,乡里若是要找个媳妇,只怕也千难万难。沈母的心情便由此沉重不少。
沟渠,到底还是沈耘带着银瓶儿二人,花了好几天功夫修好了。
乡邻看着二人可怜,倒是也有些照顾,只是全然没了从前的热络。
短短一个月,沈耘便尝尽了人情冷暖。先前与沈家有些干系的,虽未急着撇清,可见了沈耘,却如同不认识。至于那些个更为可恶的,暗地诋毁中伤,倒也传出不少闲话。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
沈耘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贫寒家门居然会在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情。
大清早的太阳不知何时,便转到了头顶。一如往常在自己屋内读书的沈耘,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呼叫:“此处可是书生沈耘的住所?”
沈母与银瓶儿都在院子里散心。
当他们看到两个官差护持着一个三旬的中年站在家门前,说出沈耘的名字,心里不禁一个哆嗦。
难道,沈耘是犯了什么事情么?
好事的村民纷纷从自己家中走了出来,围在沈耘家不远处,不停朝这边指指点点,想来必然也是抱着同样的疑惑。至于抱如何的态度,便不得而知了。
那中年文士倒也有耐心,问过一遍见无人回答,依旧笑眯眯地问过了第二遍。
沈母这才回过神来,很是小声地应道:“此处正是沈耘的家,官爷前来所为何事?”
总算是得到了答案,文士笑笑,留两个差役守在门口,独自走进来朝沈母拜道:“小可乃是成纪刘县尊的幕僚江济民,闻沈生满腹经纶,特来查访。”
沈母总算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
既然如此,看来对自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时沈耘已经走出门来,听到江济民的介绍,躬身一拜:“学生沈耘,见过江先生。先生一路风尘,不若进屋里,让学生招待一二。”
江济民暗自点头。
这般知礼,想来也不算事个书呆子。虽沈耘的邀请进了屋,江济民却提出了要求:“你我二人都是读书人,便不要在此处了,直接去你读书的所在。”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奇怪的要求。
只是江济民到底也是有身份的人,沈耘不得不遵照他的话,将其引到自己屋里。
踏进偏房,江济民的心里便一阵嗟叹。这般的家境和环境,难道真的如当日那位所言,会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才?
斟了茶送到江济民手中,沈耘这才说道:“寒舍简陋,倒是让江先生笑话了。”
江济民走了一路,晒了一路,此时倒是真的有些渴了。浅啜一口茶水,将茶碗放在桌上,这才摇摇头:“不然,孔子云:何陋之有?若沈生满腹经纶,此处便是华盖当空,珠玉为壁。”
沈耘苦笑。
这读书人,精神境界真高。江济民如此直说,只怕也报了考校自己的意思。
“落魄寒门,昼耕夜读。虽不曾读书万卷,然每每借得书来,倒也能全数记在心里反复咀嚼。奈何无有名师指点,只能在这里做些空洞文章。”
江济民笑了笑。
这种情况其实秦州很多,大抵都是读书人不甘愿这一辈子庸庸碌碌,所以在家努力读书,白白耗费不少光阴。
点点头,开口问道:“刘县尊嘱我问沈生一句,今年成纪县府库充盈,来年当如何经营?”
虽说是假托刘清明之口,实则是江济民随口而出的题目,类似于科考的时务策一般,划定一个题目让考生自由发挥。
沈耘心中暗自计较。
这刘县令是前年来到成纪县的。如今正是三年为期,吏部考核功绩判定升迁的时候。接下来的答案不仅要惠及成纪县的百姓,更是要为刘清明的政治生涯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就不得不好生考量了。
吏部考功司核验功绩,无非就是从官声,政绩,民声这几方面出发。而落到实务上,大抵便是兴水利,重农桑,行教化,清刑狱,和士绅这几方面。
成纪县这几年吏治清明,风行教化,这两点当然最为出彩。
但仅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民间对于这个刘县令还处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状态。更兼他心高气傲,不将知府张世安放在眼中,关系僵硬。
官声和民声方面都差了好多。
到时候只怕得个中都是好事了。
沉吟半晌,就在江济民都要等不及的时候,沈耘缓缓开口:“明年当办几场文会,延请秦州名士前来讲学。同时放宽了门槛,让寒门士子多进去一些。而后,将府尊大人请过来。”
江济民眼睛一亮。
想必刘清明心高气傲,张世安可是向来以提携寒门士子为傲的。如果刘清明能够这么做,定然可以缓和两人紧张的关系。
到时候就算张世安再怎么不满,碍于着几场文会的面子,也不会说刘清明的坏话。
但这还不算完。
沈耘继续侃侃而谈:“而后在春秋两季,县尊当在成纪县四处走走。民间有不少鳏寡孤独之辈,若是府库钱粮充盈,不妨施舍一二,他等必然感怀县尊恩德。”
而后着重强调:“此事非县尊亲至不可,若是派一二手下人来,纵有天大恩情,百姓如何得知。”
两件事情,一举数得,沈耘的算计让江济民拊掌大笑:“此番计较,当真了得。不仅凭民间议论便断得县尊与府尊的秉性,更是面面俱到无一遗漏,厉害,厉害啊。”
这倒是出自江济民的真心。
刘清明再怎么清高,但是涉及升迁,还是要紧张一下。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捏着鼻子与张世安虚与委蛇也会做出来。沈耘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说出着两件事情来。
斯人胸中丘壑,在县学中只怕也不过寥寥数人有此本事。
肯定了沈耘的本事,接下来考校的自然是沈耘的学问。
“沈生这些年,读了哪些书?”这么明显地询问,显然江济民已经将沈耘抬到了一定的高度,不然询问会更加委婉一点,看重的意味会更隐蔽一点。
沈耘一拜:“学生惶恐,这些年不过是将十二经通读数遍,倒是烂熟于心。至于其他,有机会也读些当朝进士的文章,奈何这等机会委实难得。”
江济民并未因此就小看沈耘,相反,他的心里万分吃惊。要知道十二经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说烂熟于心就可以的。那是需要倒背如流,还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既然沈耘如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