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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44、谁不曾;有苦不言()
一想到皇上,婉兮终于露出微笑来,心下便也宽松些了。
她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毛团儿,还记得乾隆五年那会子,皇上跟我初见之时么?那会子皇上是去查勘旗地,便是因康熙朝故太子允礽之子、理亲王弘皙逆谋案……”
毛团儿便忙道:“正是!就因为牵涉宗室亲王,事关重大,皇上才亲自前去查勘。”
婉兮便笑了:“我倒记着那桩案子里,也有庄亲王允禄啊。洽”
毛团儿也是一拍手:“正是!那会子庄亲王允禄因任总理事务大臣,故此皇上特恩,庄亲王食双亲王俸禄,极为煊赫!可是他不念君恩,竟然私下里与故太子之子来往甚密……皇上料理了弘皙之后,虽未惩治庄亲王,却也停了庄亲王的亲王双俸,并且罢了他都统的官职……”
婉兮这便笑了:“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儿的亲王,便是在皇上面前挑事儿,皇上纵然礼敬有加,却也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钤”
正说着话,外头玉壶扬声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婉兮一震,知道玉壶这是通知她,皇上回来了。
婉兮含笑忙起身,迎向外去。
皇帝已然大步流星而入,挑开门帘,长腿已然迈进门槛来。
毛团儿等人都退下,婉兮亲自伺候皇上洗脸、净手,又帮皇帝褪下大衣裳来,两人都自在地穿着中衣,盘腿坐在炕上说话。
尽管心中翻涌的都是对自己父亲的担心,好几回那话都冲到了嘴边,可是婉兮还是生生给忍住了。
她眼前浮现的都是婉嫔那虽然含泪,却依旧沉静的面容;耳边还留着婉嫔那会子的嘱咐,告诉她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已不再是母家的女儿,而是皇上的后宫。“不管旁人的母家,还是你自己的母家,你都不要求情。”
婉兮便深吸一口气,狠狠将的担心都咽下去。
隔着炕几,隔着炕几上幽幽的纱罩红灯,皇帝眯眼打量她,“藏着什么话呢,我瞧着都快噎得要打出嗝儿来了。”
婉兮“扑哧儿”一声笑开:“爷说错了,我才不打嗝儿呢,我打鸣儿!”
婉兮说着故意学了两声鸡叫。
总归,还是绝对忍住不问,不求情。
皇帝这才轻哼一声:“今儿爷回来晚了。本以为封印之后便能专心陪着你们过年,可是就因为今儿要封印,故此收尾的事儿才格外多。”
婉兮含笑点头:“爷又何必与我解释呢?外人不知道,我哪儿能不知道爷这封印一说,都是给旁人说的。便是放假,也只是给大臣们放假,爷自己哪儿有歇息可言呢?”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伸手过来攥住婉兮的手:“能有个人明白爷,就够了。”
婉兮点头含笑:“只是爷再悬心大金川的事儿,该过年还是得过年。过年就得吃煮饽饽,那奴才就得当仁不让——爷说吧,今年三十儿晚上,想吃什么馅儿的煮饽饽?奴才好早些预备下。”
皇帝哼了一声:“这还用问我?你看着办就是。总归年年三十儿,半夜里都是爷一个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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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45、越是这样越想你()
尽管心下担心着父亲的安危,可是皇上这样一句话,还是牵动了婉兮的心神,叫婉兮险些掉下泪来。
是啊,身为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便注定了是孤家寡人。便是过年,三十那个晚上可以有阖宫家宴;可是那个晚上守岁的饺子,皇帝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吃。
因为他子刻,在旁人还在酣然甜梦中时,便要到养心殿东暖阁行“明窗开笔”之典,以祈一岁之政和事理。接下来又要到堂子祭祀、到宫中各处拈香……天亮之后还要到太和殿行贺岁大典……
天子的新年,根本是冰上不停旋转的冰尜音“噶”,冰猴儿,陀螺洽。
婉兮想了想,便轻轻点了头:“那就说定了,都交给奴才办。”
用罢饽饽,两人拥入衾帐。
皇帝今晚却有些力不从心钤。
他皱眉停下,亲了亲婉兮:“今儿,爷有些累了。”这便翻身躺了回去。
婉兮面颊微红,虽然心里有事,可是伺候皇上的时候却还是全心全意。故此这会子正是得趣儿的时候,不由得有些不依,爬起来去亲皇帝的嘴。
皇帝知道如今这小妮子正是二十二岁的好年纪,对这亲密之事最是开窍的时候儿。
更何况,她还巴望着能有孩子呢……故此每一回,她都用尽了小花招去。
皇帝自是喜欢,只是这会子……
他轻叹一声,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今晚叫爷歇歇。明儿,爷都给你补回来。”
婉兮身子细滑柔软,手脚都缠紧了他,兀自亲个不停。
皇帝便又尝试了一回,却还是有些不得力。
皇帝叹息一声又躺回去,手指绕着婉兮的长发,轻叹一声:“……爷,是不是老了呀?”
婉兮这便轻轻一震,停下来。
任凭青丝垂下,迤逦在他身上,抬眼水濛濛地凝注他。
“爷又瞎说什么呢?”
皇帝淡淡一笑,不想张口。
虽说皇帝这一年才不过三十八岁,正当盛年。可是这个年纪上,他已经有多位妻妾已然撒手人寰。故此这个年纪说是盛年可以,说是寿终之年也不为过。
更何况先帝雍正就是在位十三年的时候驾崩的,今年又正好是皇上登基十三年。皇上这一年对于生死,便想得格外多;故此对于议储之事,才格外计较。
婉兮滑上皇帝的身子,娇俏轻哼:“皇上年不年轻……皇上自己说了不算。”
她小手轻弄,妙眸若丝。
皇帝呼吸一急,咬住嘴唇,抬眸看她——看她,小手那般翻转。
皇帝便“醒了”。
婉兮主动坐上去,身子如满头青丝一般柔软、紧紧缠裹。
该怎么形容今晚的矛盾心情呢?越是心里担心,便越想与皇上亲近;仿佛只有这样与他合二为一,才能叫自己那颗忐忑的心平静下来。
故此她今晚格外卖力,一遍一遍求索,一遍一遍叫皇帝不甘却不能地低吟。
最后她自己累倒,皇帝抱着她,不得不叹息含笑道:“嗯哼,爷今晚上力不从心,竟然还被你得逞了这么多回去……由此可见,爷一点都没老。”………题外话………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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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46、悄悄的心疼()
婉兮如吃饱了的小猫儿,满足地依偎在皇帝怀中,半闭了睡眼,柔声道:“……总归奴才还年轻。爷不必担心自己的年纪,总归奴才比爷年轻十六岁去呢,奴才便将自己的年轻都让渡给爷去。”
她轻轻滑上去,咬住皇帝的耳洽。
“若有人老,便叫奴才老;而皇上,永葆青春。”
“若有人死,便叫奴才先去;叫皇上,送奴才去。”
皇帝狠狠一震,振臂狠狠将她抱进怀里,若揉了碎了一般。
“你再胡说!”
婉兮说完这样一句话,却已困得直接坠入梦乡里去。
皇帝瞪圆了眼,盯着这样就睡着了的小丫头,满心的翻涌,如何还能再睡得着去?
十六岁啊,他整整比她大了十六岁。便是有先走,也该是他先走啊。
她怎么,满嘴的胡说…钤…
叫他的心,这样的疼。
因已封印,次日一早便不用走“早朝”的程序,皇帝便也乐得晚起一会子。
可是再晚起,也只是等到天光放亮而已,依旧没等到太阳爬起来。
婉兮亲自起来帮皇帝整理衣裳。
晨光熹微,婉兮故意没点灯,只借着这样的鸭蛋青色天光与皇帝四目相投。
这样才照不亮这辉煌宫殿、堂皇龙袍;这样才不是天子与后宫,只如平常百姓家。
这一刻的心事,是心照不宣。
皇帝凝视着她。
她总跟其他后宫不一样,每天早上帮他整束衣裳,便如孝贤皇后等人,都是自己先起来整理好了她们自己,这才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生怕被他看见她们面上、头上、身上哪一处的不完美。
她却从来都不是。便如此时一般,她只穿最贴身的小衣,任凭长长青丝垂落膝弯。面上更是没有半点妆粉,只有蛋青色天光之下的吹弹可破。
皇帝便忍不住伸手又掐了掐她的脸蛋儿。
心想:也是,从来召幸后宫,都是侍寝之后,后宫便退到旁的睡房去歇息。孝贤皇后在养心殿东暖阁,那拉氏等人在西暖阁;普通嫔妃便在东西围房。没有能与他整晚共枕的。故此他早上起身,后宫们都是从各自的睡房后过来的,自然都是收拾停当了。
可是眼前的人儿终归不是。
这是她自己的宫,她整夜都在他臂弯,未曾离去。故此没法儿不看着这样“蓬头垢面”的模样。
皇帝自己想着,心下莫名愉快,便笑了。
婉兮扬眸望过来:“爷自己偷着乐什么?”
皇帝哼了一声,却忽然扬声向窗外叫李玉:“取《大清律例》来!”
窗外的李玉吓了一跳,婉兮何尝不是心头咯噔一声。
李玉在外头压压惊,这才陪着笑道:“皇上,《大清律例》那么厚……奴才都要搬来么?”
皇帝轻哼一声,目光却是凝着婉兮道:“只要‘大祀牲牢玉币黍稷之属’一部。”
婉兮的心下便更是绷紧了,尽力稳定,指尖儿还是有些发凉。
窗外的李玉奉旨去了,少顷回来,递回皇帝手中。
婉兮只瞟了一眼,便连忙蹲身:“皇上要在奴才宫里处理一会子公事么?那奴才先行回避,皇上忙吧。”………题外话………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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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47、小气鬼()
“站住。”
皇帝却仗着身高臂长,伸手就将婉兮给扯住了。
婉兮脸红:“……皇上要处理公务,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政么?”
皇帝却哼了一声:“谁叫你干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