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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皇上这会子对她恼了,她心下也不无准备。
因为……她的血管里流淌的,终究是汉人的血;今日的这事,她不知道便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话便不能不说醢。
否则她又如何面对自己的祖先去?
皇帝眯眼凝视她,良久。
久到那茶又在铁壶里沸腾了起来,热水咕嘟咕嘟一个劲儿从壶嘴里往外涌,都没法子拦。
她有些扛不住他的凝视,便只凝视那水壶去;见她盯着水壶看,皇帝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看了又一会子,他却忽然笑了缇。
“看这茶壶,倒想起那句话来: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儿。”
他悠悠抬眸朝婉兮望过来,“这水既然烧开了,扑腾扑腾一定要往外冒,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婉兮心下一动。
皇帝随即便轻哼一声,“这话,你想说是自然的。爷今儿叫你来,其实也听你这番话的。你这话,小九都不敢说,也说不出来——他终究是满人,没办法有你这样的感同身受。”
“可是这话,爷也不能听一个汉大臣来说。无论是满大臣,还是汉大臣,他们单独来看这件事,未免都要维护自己一方的利益;唯有你,既懂两方之间的苦楚,又能先站在爷的立场上,替爷来着想。”
皇帝唇角轻勾,伸手过来,隔着铁壶攥住婉兮的手。
“九儿,你说得好。爷心里知道该怎么办了。”
婉兮一怔,却连忙将皇帝的手给摔开。
这是隔着铁壶呢,不小心烫着了可怎么办!
皇帝却还是翻腕又捉住了她,“傻丫头!你这么急着推开爷,就不怕自己烫着了么?”
婉兮颊边微微一红,她那会子当真没顾上自己。
“……奴才无妨,只是不能伤着爷。”
皇帝手腕一抖,扯着她绕过桌子,拽进自己怀里来。
四卷180、甘愿退让()
皇帝收拢手臂,亲了下来。樂文小說|
虽说是随驾南巡,可是皇帝的御驾与皇太后的圣驾是分开的,驻跸地也不是总在一处。婉兮等一众后宫自然都是随着皇太后同行,故此这一路上也总是要隔几天才能见到皇上的。
这会子到了杭州,这样人间天堂之处,思念更是缠棉。
可是婉兮还是轻轻推开了皇帝。
“皇上还有公事呢……这会子,奴才不便耽搁了皇上的时辰。醢”
皇帝长眉倏然一挑,便轻哼一声,拍了她翘囤一记。
“小心眼儿的丫头!非要等爷处置完,若公允了,你才肯叫爷畅快,嗯?”
婉兮忙伸手抱住皇帝颈子,“爷严重了,奴才可不敢!”
婉兮垂下臻首,眸光轻灵流转,“只是奴才自己心下还放不下这件事儿去。这样心有牵挂,伺候爷的时候儿,便做不到全心全意。那怎么能行呢?”
皇帝笑得直啐,“呸,算你有理……说得总叫爷都没法驳你!”
婉兮含笑倚在皇帝心口,“反正这外头,天光尚早。这江南,便是天黑得也比京里要晚呢。爷处理完公事,也就方掌灯时分。到时候奴才再回来,岂不正好?缇”
皇帝眯起眼来,哼了一声。
“……自然是好。爷在宫里,每晚也都一直要忙到掌灯方能歇一口气儿。即便此时是在江南,可是爷也没想偷懒。只想着先陪你一会子,然后再批折子也不迟。”
婉兮含笑起身,盈盈一拜,“后宫女子皆争宠,奴才却不愿与奏折争宠。奴才情愿甘心退让,皇上还是先临幸奏折吧~”
皇帝被惹得只笑,抬眸望她,“那你呢?不觉孤单么?”
婉兮娉婷而立,含笑摇头,“奴才正好要跟皇上请旨,到这内行宫四处好好逛逛呢。”
皇帝便也松口气,“这样也好。就知道你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这些江南本地的花草,你看着自然新鲜。便去吧。”
内行宫与外行宫的选址有所相似,都是依山临湖而建。外行宫在孤山,内行宫则在吴山。康熙爷也亲赐“吴山大观”,故此太平坊行宫内也是风景雅致,占地颇广。
行宫里的总管太监,派过来一个太监、一个女子一起陪着婉兮。婉兮向他们打听明白了,心下也知道,别说掌灯时分才回来;她就是逛到半夜三更再回来,也有的是地方可逛。
婉兮便含笑,“既然这般林林总总,倒不宜头发胡子一把抓。还是捋个次序吧,既然康熙爷在吴山之上见了‘大观台’,那咱们就直接朝那去。登顶赏景之后,再一路下来,循序而观。”
总归不能就在院子里转一圈儿,就回去了。
婉兮此来太平坊,倒是将篆香也带来了。一路上山,婉兮低声嘱咐,“篆姐姐先回去,叫九爷递牌子求见吧。”
篆香不知道婉兮在寝殿里都与皇上说了什么,这样乍然听婉兮吩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奴才该如何说?”
婉兮含笑点头,“此时的九爷为当朝首揆,就是宰相。身为宰相,处置这样的案子该怎样办,我才不信九爷心里没有一杆秤呢。”
………题外话………
杭州织造府,就是王熙凤娘家的原型~~《皇上您雨露均沾》仅代表miss_苏的观点,如发现其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健康绿色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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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81、闹妖()
篆香为难道:“九爷自然有一杆称。。しw0。只是这杆秤两头的分量,太不均衡。九爷处在当间儿,想当那颗秤砣,却极难将那秤杆撑得平均。”
婉兮也不意外,点头笑笑,“篆姐姐回去,就转我一句话,问九爷究竟是拿自己当满人的宰相,还是这大清国、全天下的宰相去!”
篆香听得一怔,“令主子?醢”
婉兮回眸轻瞥篆香,“姐姐一路南来,看江南百姓都穿什么衣、戴什么冠?”
篆香蹙眉,“依奴才看,运河两岸耕田的百姓,穿的还都是传统汉家的衣裳。”
婉兮点点头,“从前江南有传言,说朝廷命令百姓剃发易服,不从则杀;可是咱们亲眼看见了,两岸百姓尚且穿汉家衣裳;便是内廷主位,若出自汉家,如庆嫔的,皇上都赐给汉家朝服、朝冠。便是皇上自己,燕居之时,也时常这样穿汉家儒衫,甚至叫宫廷画师将那情景画下来……”
篆香心中也是一震,急忙屈膝,“奴才隐约明白了。皇上……已是天下的皇上。”
婉兮欣慰,点头微笑,“你这会子去见九爷,九爷来得及在掌灯之前递牌子求见。那今天就能办完这事儿。”
“这事儿兴许在朝堂看来不是大事,但是于百姓来说却是天都塌了一般。杭州已是皇上此行终点,几日后就要回转,这事儿便不能拖。多拖一天,百姓对皇上的爱戴便会减损了几分去。缇”
篆香去了,天儿也一点点黑了下来。
婉兮登上吴山。
此处虽名“大观台”,原本却无台。不过是山顶砌平,山自为台。
后因康熙爷来过,赐名,故此又修楼,于雍正爷年间又将楼改成龙王庙。
婉兮立在山顶,在这渐暗的天色里,俯首四望。看见的已经不是这杭州的天堂美景,入眼的只是人间的万点灯火。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其实这人间最最暖心的风景,就是这万家灯火。
婉兮笑了。
天色黑透,她转身下山,算算时辰,九爷应当已经见过皇上,两人已经单独召对过。
婉兮一路朝前走,玉叶扶着她,面前有行宫的太监和女子给掌灯,再向前还有随扈的内管领在执灯导引。可是终究还是有些黑了,婉兮冷不丁抬眼看见前头一个堆,却在她眼前蠕动起来,吓得婉兮还是一把掐住了玉叶的手。
……她记得,来的时候儿,这路边是有个石头龟的。
这是江南水乡,石头龟随处可见。或者是驼碑,或者是镇水。
可是这石头龟,怎么忽然动了?
婉兮不能控制地想起混上之前开玩笑,说什么白娘子的事儿。
难道说这杭州当真不仅仅是人杰地灵,便连妖精也都纷纷到此变身成人了不成?
婉兮没叫出声来,故此旁人不知道她受了惊,可是玉叶的手却被婉兮指甲给掐红了,她知道。
玉叶也害怕,不过这会子护主心切,舍了婉兮的手,冲上去就照那个堆劈头盖脸砸下去。
玉叶这一忙活,太监女子、还有前头导引的内管领便也都闻声而至。
灯笼齐齐挑在眼前,这才瞧见,不是石龟活了,是石龟旁边多跪了一个人。《皇上您雨露均沾》仅代表miss_苏的观点,如发现其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健康绿色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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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82、龟老成精()
一时间灯火通明,婉兮终于看见了那张抬起的老脸。
那群内管领、太监还以为是擅自闯进行宫的闲杂人等,他们之前竟然没发现,惊着了妃主子,这便扬手就要打。
婉兮急忙喊住,“住手!是御医。”
众人这才停住,婉兮自己挤过去,亲手扶起那人。
“归爷爷,怎么是您?!”
仿佛宿命,这个跪在石龟旁边儿,险些演出石龟化人戏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归和正钤。
自从十二年底,七阿哥种痘薨了之后,婉兮便没再见过归和正。
这样算来,已是三年有余。
此时的归和正年岁更大了,也更像老龟了:两条眉毛白白长长,下颌一部胡须也是白白长长。
故人重逢,婉兮已是控制不住,两眼含泪。可是一见老归这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扑哧儿”一声笑出来。
“之前我还在说宰相,这会子瞧着归爷爷的模样,倒像是戏本子里的龟丞相模样了!”
归和正满了两三拍,刚好容易抬起脸来,这会子又重新低下去跟婉兮叩头请安。
倒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