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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嫔叹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个丫头出事就好。”
接下来连续数天,皇帝从未传过怡嫔,只叫嘉妃作伴。怡嫔虽然恼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
嘉妃虽说跟怡嫔吵了一回,窝了一肚子的气,可是好在皇上接连召她相陪好几天。
园子里养着大批的骏马,都是嘉妃母家负责的,皇上极爱马,便这几日都叫嘉妃陪着一起选马。
嘉妃不由得问:“皇上连着这多日子选马,可有用项?”
皇帝接过嘉妃手剥的香柑,却是目光悠然一转,落在嘉妃身后深深垂首的婉兮那。
皇帝柔声道:“朕带你去哨鹿,可好?”………题外话………
还有~~~敬事房其实不是只管皇上召幸嫔妃那事儿的,它其实是宫殿监的办事机构,也就是管束太监的部门。敬事房归内务府管辖,内务府总管都是亲贵大臣,可不是太监;也就是由大臣来规束太监,所以清代没机会发生明代那种宦官之乱。
220、千结()
嘉妃只以为皇帝是对她讲,便欢喜得连忙起身谢恩。
“前年妾身诞育永珹,无缘伴驾木兰。若皇上今年肯带妾身去,妾身当真拜谢不禁。”
皇帝垂首细品香柑,只淡淡应:“哦。那就去吧。”
嘉妃喜不自胜,皇帝却端详着桌上盘子里的香柑、香橼:“会打香橼络子么?”
嘉妃怔了下:“妾身倒是会,只是打得没有内务府进的那样精巧。”
“香橼络子”是将数个香橼用丝线络子给拢在一起,连成一串儿,悬在房中闻香用的。因香橼个个大小和形状都不相同,打香橼络子比打普通的线络子更难钤。
打寻常的线络子,嘉妃是有把握的;只是对这些南方的香果不是很好把握,唯恐若接了这个差事,打不好反倒叫皇上失望。
皇帝径直垂眸盯着那香果:“你手下不是有个心灵手巧的么?赐给使团女眷的棒槌花就极好。既然会做花儿,打个络子应该不难。”
婉兮两耳便如金钟大吕轰然而鸣,木然抬头望向那一直垂着首,仿佛不知道他存在似的家伙。
又设计她!
还当着嘉妃的面设计她!
嘉妃便笑了,忙起身一把拉过婉兮来:“皇上说的是。就是这位婉姑娘。”
皇帝随便抓了几个香橼,闲闲掷给她:“你就在这儿给朕打个络子来,朕现下就要。”
皇帝说罢抬眸望嘉妃一眼,轻轻打了个呵欠:“朕乏了,想要歇个午觉。你也回去歇着吧。”
嘉妃只得跪安,却不能带婉兮走了。
。
婉兮跪倒在地,不想抬头。
皇帝看她一眼,藏住一声叹息,便就那么躺在罗汉榻上眯着了。
“九洲清晏”在小岛之上,周遭环湖。此时窗都敞开,水风只隔着竹帘,隐约而来。风里的凉意都被竹帘滤去了,只传进来些清润之意。那清润之意与案上的香果混合起来,便清凉里亦有果香;果香更有冰清玉洁之气。
婉兮捧着手里的一堆香橼和丝线,便有些难。
不会打。
她堵着气尝试了几种绳结,却怎么都兜不住那圆滚滚的香橼。最后真是被那些乱绪给惹恼了,她忍不住自己低声嘀咕:“这是什么月份,京师里凭什么就有香橼了?!”
罗汉榻上,有人轻哼一笑:“原来不止是朕得罪你了,连香橼也得罪你了。”
他讽刺她乱发脾气!
婉兮闭了闭眼:“奴才求皇上开恩,放了奴才去吧。奴才手笨,打不出皇上要的络子。”
皇帝翻了个身,侧过来看着她,却不起来。
“手笨?朕看是被人攥多了,沾了旁人的汗,这才滞重了。”
婉兮心下咯噔一声,不得不抬眸望过去。
皇上这又是要作怪,不过朝着她来才行,别又迁怒九爷呀。
“皇上瞧见什么了?”
皇帝毫不斯文地缓缓翻了个白眼儿,将眼白全给她看:“你又怕朕瞧见什么?”
。
婉兮知道他既然这么说,就已是瞒不过了。只得小心吸一口气,尽力转圜:“皇上切勿误会。九爷他,是在帮奴才。奴才身为官女子,自然知道会有瓜田李下之嫌。只是,奴才终归在这园子里,唯有九爷才能帮得上奴才。”
那一刻的孤立无援,眼前的这位爷又在何处?………题外话………
2016年行将远去,谢谢大家这一年来的“一路陪伴”;明天,2017,期待咱们还能“一齐嗨皮”~~明天见,新年见,一起见。
221、转晴()
1更
她说的是赌气的话,可是她这一刻面上掩饰不住的孤单,却叫皇帝不由得眯起了眼。
“谁说唯有他?朕只是迟到一步!朕……就在你几步之外。隔着树丛看着你和小九抱在一起!”
“你受了委屈,之后为何不立即来找朕?就算九洲清晏你进不来,你好歹还可以交待给归和正!他是朕身边的人,他进得来,他回得上话!”
婉兮被问得结舌,难以想象那个晚上,他竟然看见了她伏在九爷怀里!怨不得他这两天这样阴沉沉板着脸。
婉兮半晌还是垂首,轻轻摇了摇头:“就算告诉皇上,又能如何呢?奴才不过是一介二等女子,不可时时刻刻都依赖皇上。在这宫里该受的,奴才得学着忍。”
“可是你本来不必!”皇帝腾地坐起身来,伸手一把抓起她手腕:“只要你点头,朕立时就进封了你!你不再是奴才,没人敢再轻看你!”
婉兮妙目一转,权衡心事,却最终还是摇头:“皇上的心意,奴才领了。可是奴才不贪恋那个位分。这点委屈,奴才自己忍的下。”
皇帝恼得抓过她手里的香橼都给撇了。
圆溜溜的香橼,本是清供、摆果闻香的雅物,这会儿却跌落尘埃,骨碌碌狼狈地散落四处。
惹他如此,累及鲜果,又是何必?
是怡嫔和张德全那个才欺负了他,又不是他的错。她只记着那两个东西的账就是,早晚她必会算得清清楚楚!
可是如果这点子小事,她都非要依赖着皇帝才能办成,那她以后还怎么口口声声说要出宫?
婉兮心下悄然一叹,缓下声息道:“皇上方才还说奴才不该跟香橼置气那皇上眼前儿,不是在欺负香橼么?”
“皇上本是大度的天子,赐宴李朝使团时奴才便都看明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奴才从前还以为朝廷要李朝年年入贡,是在乎那点子高丽纸直到看见那何止十倍的回赐,奴才方首次明白我天朝上国的大度之量。这些,非在宫中,民间从无人知晓。”
婉兮歪首一笑:“皇上原本大度,又怎会与奴才当真这般计较呢。皇上说,是不是?”
皇帝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凑近了盯住她。
小丫头不生气了?
“谁说朕欺负香橼了?还不是替你解围!眼瞧你笨的,那络子是打不出来了,朕若不给撇了,难道还要治你的罪么?”
他可更会强词夺理,婉兮一个没防备住,已是不由得气乐了。
皇帝清眸里便止不住一荡,却已是舒了一口气。
“不过朕看,若真想出气,朕就去找小九!”
婉兮果然惊得满面苍白:“皇上!……皇上是明君,皇上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皇帝又是气,又是止不住地笑:“你还好意思说朕不分青红皂白!你呢,你又何尝分了?”
婉兮没听明白,摇摇头:“奴才愚钝,还请皇上示下。”
皇帝忍不住去掏那藏了太久的物件儿……忍不住想马上给她,可是,却又不想这么快就饶了她了。
他便哼了一声:“那你便要想法子向朕证明,你与小九执手相望,无关乎儿女私情。”
婉兮脸登时憋得通红。
这如何来证明才好呢?她满身都是嘴,可是说了他也不信啊!
皇帝只能无奈地又哼一声,朝她伸出自己的手来:“过来。便如同握着小九的手一般,也握住朕的。”
1
222、中意()
2更
婉兮结舌:“皇上这……”
眼前明知有诈,她心道:他又要如何设计于她?
皇上骄矜地剜她一眼。他在她眼前说话的腔调、做事的手段,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回想一遍……想他堂堂大清天子,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却要哄着、唬着这小丫头行事,真是难为情死了。
偏她还要事事都要刨根问底弄个明白,又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还不过来!”
婉兮只得硬着头皮起身,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那清凉如玉的小手,怯怯主动伸进他掌心,他忍不住满足地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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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殿风来,静静无人。殿中唯有两人执手相望,便连整个天地都宁谧了下来。
此时没有皇帝,没有至高无上、九五之尊;也没有卑微奴才,不必担心行差踏错。
只需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睛,看那黑与白之间的流转、轮换。
他就这样近,目光化作静潭,几乎已要吞没了她。
婉兮渐渐有些不支,脸热心跳起来,鼻尖上也微微濡出了细碎的汗珠。
她慌忙想向后抽回手去,却又被他更快地紧紧。
看她这模样,他反倒笑了,甚是开心。
“嗯哼,爷便饶了你了。”
婉兮不由得问:“皇上这是……?”
他拍她手背一记:“你被爷握着手,又惊又羞,就像个慌神的小兔子。可是你跟小九握着手时,爷都亲眼看得真真儿的,你全都泰然自若,哪有这样儿!”
他说得兴起,反倒将她小手掐得更紧:“于是爷如何还能不明白,就算同样是被人攥了手,你的心却不是相同对待的!”
婉兮讶住。
在他眼前,她永远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但凭人家拨弄了。
看她傻着,他忍不住顺势揽住她小腰,将她抱上膝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