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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嘲笑他看不起他。
满怀着对沃尔夫冈·久·沃尔夫的同情,柯穿过游泳厅,推开门,进入下一个房间——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飞船上的公园——是有钱的旅客们在花丛和丁香树丛中遛腿的地方。
由于无人管理,所有的灌木和大树都枯萎了,但是有些树枝却还交缠得密密麻麻,挡住视线看不见大厅的尽头。
前面有轻微的沙沙声,但是柯并不紧张,可能是什么人像她一样在飞船里转悠呢。柯决定穿过大厅,希望找到图书馆。在这艘陈旧的但是曾经奢华的飞船上,肯定应该保留着一个非同寻常的图书馆。
柯默默地穿过枯萎的树干间的小道,在距门口约20米处,又听见了前面有沙沙声。这一次响声大得多,让她有点害怕。也许,这是大公心爱的乌鸦。
“这里有人吗?”柯问道。
没有人答话,只有几乎听不见的吼声,低沉而不祥。
柯停住脚步细听。大概应该往回跑,但是万一有人看见她惊慌失措地在飞船里飞跑,她就会成为飞短流长的对象——想想早餐时碰到的那帮人就足以明白,他们会毫不留情的。
柯朝周围看看,不论哪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粗细相间的树枝,连大厅的天花板都被遮挡住了。刹那间,姑娘甚至觉得迷失了方向,不知道门在哪里。不,门在后面……
应该退到那边去。
柯慢慢地向后退,蹑手蹑脚,尽量不弄出大的响动。
没走几步,她又不得不停了下来,身后也有沙沙的声响在那里等着她。真是愚蠢至极!她可是官方飞船上的客人!她是被专门从地球上偷出来的,为了给她举办婚礼和找到父亲。尽管这样也不能使柯宽下心来。她害怕得都打算同意跟阿尔焦姆的婚事了——只要能让她平平安安退出这片枯萎骇人的树林就行!
柯向旁边迈了一步。
“咔嚓”一声响,有个满身发黄,喘息粗重的庞然大物向她扑了过来。
柯往后一跳,然后全身都感到后头也有这么一个东西张着血盆大口在向她逼近。
情急之中,柯赶紧抱住身旁的一棵大树爬了上去。爬着爬着,一脚踩空,双腿悬空从树干上滑脱——眼看就要完了。
这时,一只黑毛森森的手从上面伸下来抓住柯的一只手往上猛地一拽。
柯就凭空飞到了树杈上。
是那只在早餐桌上会熟练使用刀叉的大猩猩,她把柯抱在自己温热的肚皮上。由于事出偶然,柯挣扎着想逃开——可是如果你处于一只巨猿的怀抱中,又能往哪里逃呢!
大猩猩安抚地唔唔叫着——没有恶意。像母兽教训不小心的幼仔一样,她一只手指着树下,柯惊恐地看见,她在早餐时见过的那两只狮子正在树下转悠。它们像猫窥伺垂死的家兔似的,软爪无声,围着树打转,等待猎物最终落入它们的口中。
大猩猩露出两排大牙,为柯梳理头发,接着又用粗糙的舌头舔舐她肩上腿上的一道道伤痕。
柯很感激这只猩猩。她明白,它对她不会有丝毫恶意的伤害,但是如果哪只狮子想到跳起来抓获猎物,它还能够保护她吗?要知道这棵树并不算高,树顶的枝条也谈不上粗壮,大猩猩坐着的那根大枝,随时都有可能“咔嚓”一声折断。
因此,柯尽量不动弹,甚至还小声地央求大猩猩道:
“请你别往下跳,我们就这样等着。”
大概,向一个畜牲提出这种请求并非明智之举。不过,在惊恐万状的时候,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柯一动不动地干坐着,只有头部能缓缓地转动,她努力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狮子抬起前爪,开始用趾尖猛烈地撕抠树皮,同时发出一声声吼叫,这吼声大概在月亮上曾经听到过。
柯眯缝起眼睛,她明白,大猩猩对付不了这两头猛兽。好像与柯心灵相通似的,大猩猩发出了痛苦的哀号,突然放下了柯,推了她一下,跳到了旁边的另一棵树上。
柯差一点没掉下去跌进狮子的口中。但是她及时抓住树枝攀起身子盘起双腿——而狮子也举起一只爪子,努力够着她的脚后跟。
她往高处爬了爬,然而树枝被压得弯了下去……
“救命啊!”柯忘了自尊和可能的嘲笑,叫喊了起来。
手渐渐抓不住了,树枝出了“吱吱”的断裂声,有一根树枝已经折断,两只狮子预感到猎物即将到口,高兴得咕噜咕噜直叫。
万分危急之际,大厅的天花板下传来雷鸣般的吼声:
“卢斯塔克,列里卡,滚开!”
从侧面射过来耀眼的灯光,照亮了悬挂在树林上方的看台还是包厢,原来近在咫尺,沃尔夫冈正坐在里面狼吞虎咽地吃大蛋糕,周围围着一群妍媸混杂的姑娘。
此情此景,这副无耻的、恶魔般白里透红镶在银色卷发中的嘴脸,竟然近在眼前!柯义愤填膺,委屈满腹,差一点呕吐——她的双手坚持不住了,“扑”地一声落到手硬的满是树枝和荆棘的地上。两头狮子由于遭到意外的呵斥,问到一旁正准备重新扑向筋疲力尽的牺牲品,就在这时,柯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巨人——马戏团的大力士。他一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啪”地抖了一记响鞭,又抖了一下……两头狮子夹起尾巴,蜷起利爪,不停地发出骇人的吼声,慢慢地悻悻离去。
柯坐在地上,全身发抖,站不起来。
“好了!”沃尔夫冈叫道,“医生!医生,你在哪里?你去帮帮这个小姑娘,她未经许可到处乱跑,跑进了不曾请她进入的地方。”
大公站起来,缓缓地走出了包厢。
那群姑娘簇拥在他的身后。
持长鞭的巨人用双手把柯托起来,跟着进了走廊。
“不要紧,”他用寻常的声音说道,他觉得柯很可怜,“哪儿也没伤着。一会儿就过去了,我保证。我都记不清自己挨过多少打受过多少伤了。”
柯没有答话。她仿佛失去了知觉。
大力士在一扇画着红十字的门口停下来。他敲敲门,走进去,把柯放到一张塑胶覆盖的病床上。
“请您给看看。”他对从办公桌边站起来的女人说道,那位妇女长着一对像蜻蜓一样鼓凸的大眼睛。
“啊!”女人看见柯,激动地叫了一声,“你怎么了,小朋友?”
她急忙离开桌边,三步并做两步,向柯跑过来。这位瘦小的女人饱含温暖与关切的嗓音,薄薄的清洁平整的白大褂,整整齐齐在头上盘成一圈的头发优雅地衬托着她几近黑色的脸,柯明白,她的历险到此全部结束。于是,她朝比她矮两头的女大夫迈出一步,柔弱无力地向她伸出双手,痛苦地号陶大哭起来。
“谁欺负她了?”女大夫严厉地向大力士问道。
“她无意中进入了枯死的公园。”大力士说着,他的身材在这个房间里显得十分不协调,动作也极不自然。
“您知道大公在生气发火的时候喜欢恶作剧,他吩咐人把两头狮子放进园里……”
“啊呀,难道他竟敢这么做?”
“别提了,他有什么不敢的!”大力士悲戚地说道,“他把包厢里的灯关上,带着那群迷人的姑娘藏在里头……还好,碰上黑炸弹在树上打瞌睡。它发现了这个姑娘,就把她拉到了树上。”
“啊,我真受不了!”女大夫激动地说道,“要知道这姑娘给吓坏了。”
“我也这么想,她是吓坏了,”大力士说,“而且还被吓得半死。”
“好了,波杜勃内,你走吧,”女大夫说道,“我给她瞧瞧,谢谢你,走吧。”
大力士离开时,无意中碰翻了放在门边小桌上的一只水瓶。
“对不起,瓦涅萨大夫。”他不好意思地说。
“你走吧,走吧。”女大夫弯下腰收拾地板上的碎片。
这时,柯发现,女大夫的大褂背部开着权,像蜻蜓似地露着一对几乎拖到地上的透明的翅膀。
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女大夫也“啊”了一下。
“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你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难看的人,是吗?”
“不,应该请您原谅我,”何也难为情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她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这位苍蝇女。
“不过我真地不会飞,”女大夫说道,“在许多方面我都与你没有两样,我希望你不会讨厌我给你看病吧?”
“绝对不会!甚至相反!我真高兴能同您相识……”
女大夫笑了。
“别这么客气。对于苍蝇有些人无所谓,有些人不能容忍,这些我都能忍受,何况我还是一只黑皮肤苍蝇呢。”
“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您是黑皮肤……就是说苍蝇……”
“不过不是食粪逐臭的那种。”鼓凸眼睛的女大夫微笑时有点伤感——看来,她一生中经受过不少人间的中伤。
在女大夫处理深浅不一的伤口时,柯不好意思地沉默着。
女大夫也没说一句话。
“好了,完了,”两分钟之后,她说道,“没有人会猜得到,你是我们这位大公的野蛮神经的牺牲品,你对大公得提高警惕。”
“对不起,”看女大夫在收拾器械,柯问道,“但是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每个人都要挣钱糊口。”苍蝇叹了口气说。
“这位……大公,您的模样不让他感到不安吗?”
“他喜欢标新立异的外国情调,”苍蝇悲伤地说,“当我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他把我从父母的家中偷出来,心怀不轨地引诱我,把我变成他的姘妇。不错,后来我的境况比别人好了一些,他帮助我受了教育,后来又在飞船里给我提供了一份工作。”
“您爱他吗?”柯低声问道。
“我给予他应有的评价,”苍蝇冷冰冰地答道,“但是我不赞同他的爱好。你想象不到,他在自己身边都安排了一批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人。他不分良莠,见一个爱一个,把所有的姑娘都收为甜妞围着他转!”
“哎呀,如果您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