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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被我们吓坏了?”克兰斯通猜测,“我只是是说有这个可能。”看到希恩投射过来的眼神,他赶忙补充道。
“你——你——你们几个,为什么要和安静祥和的气氛过不去呢?”乌鲁夫都开始结巴了。
希恩做了个鬼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杰克。只是太安静了。虽然现在你喜欢安静,但可别被它麻痹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否则,他们会让我们彻底玩完。”希恩把一个果子握在手里,用力一挤,“就像这样!”果汁溅了出来,浓浓的白色果汁沾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路易·尼科尔斯掉落的地方正位于多边形墙体的活动接合处,但在它的后面还隐藏着更加神奇和惊人的东西。
才看了第一眼——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缸,里面装满了飘浮在紫色黏稠溶液里的零散肢体——路易差点把早饭全吐出来,护目镜后的眼镜睁得老大。鲍伊和黛娜也跟着他走了进来,两人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惊呼憋在了嗓子眼里。
一只还带着五根手指的胳膊碰触着水缸的边缘,路易立刻明白这间屋子是派什么用场的了。在他们后方是…个传送带,上面同样也是上下翻动的手臂和满满当当的人造头颅。
“这是个装配线!”鲍伊觉得难以置信,“一直和我们作战的外星人都具有人的特性!”
“别这么快就下结论,”路易提醒他,一边把身子靠在水缸上,前倾的身体眼看就要触碰到飘浮着的手臂和下肢。他十分谨慎,同时又充满好奇和痴迷,“全都是机器人的配件。”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他的嗓音里充满了惊愕。
黛娜决定冒险再看一眼,这时,她发现下士正拨弄着一条上臂的内部韧带结构和人造面部的肌肉。
“不可思议,”路易宣称,“这种肌理具有生命特征,摸起来一点也不冷,也完全不像金属……看来他们有一整套完美的生化机器人组合工厂。
鲍伊感到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他赶忙离开水缸观察这间屋子的隔膜墙——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找个借口逃避路易滔滔不绝的生理解剖课就行。尽管如此,科学术语还是不依不挠地往他的脑子里钻:细胞壁,液泡,细胞棒……一分钟后,升降机把他带到了上方。
他告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挣扎只是徒劳:无论是离开脚下发光的碟形物体,还是迈出环绕着自己的球体,在目前看来都是冒险行径,他只知道这次的行程可能会把他带到堡垒的外头。对他来说,在激烈的战斗之余能够有些小的调剂倒也不错。
然而,随着碟形升降机的戛然而止,逃离苦诲的梦想也就突然破灭了。鲍伊把地上的东西拣了起来——谢天谢地它还在那儿——他端着突击步枪,朝泛着白色微光的雾气喊道:“好吧——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乐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曾经在水循环舱室听到过这种声音。天知道现在的位置和那个地方隔了多少层甲板,只不过现在离声源更近了,他意识到这种曼妙的声音正在周围回荡。他扣上头盔面甲,小心鬓翼地朝发亮的薄雾中迈出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辨认出了白光的边界,那是一条走道,和先前的那些六边形走廊十分相似,但要略小一些。过道的地面如同抛光了的大理石,墙面上也布满了花纹,除了偶尔出现的几颗卵形的红宝石状的“大奖章”外,几乎什么装饰都没有。像风一般缥缈的歌声充斥着整条走廊。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可最终他却发现那只是一扇门。
随着鲍伊的靠近,两扇门板从六边形的过道向两旁滑开,露出一个较小的厅,里面对称装饰着两排罗马式的圆柱,以及墙壁上的那种“大奖章”。头顶上是连续的拱形天窗,顺着它的两边悬挂着成串的苹果大小的红色果实。一束束阳光投射在大厅的无缝地面上。
鲍伊顺着声音掉转方向,走进一间与之相交的厅堂,它的拱顶同样由肋骨状的结构所支撑。乐声更强了,声源似乎就在鲍伊右侧的黑屋子里。鲍伊在入口处踌躇了一下,他再次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武器,然后走了进去。 他躲在暗中,只见有个女子坐在一个监控器前边——那是一种怪模怪样的设备,飞船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这般光怪陆离——在鲍伊看来,它像个倒置的贝壳,上面镶嵌着色彩斑斓的细丝,就像一尊竖琴。而且,这个姑娘也漂亮得如同天上的仙女:她的个头比鲍伊略低,一头深绿色长发,如果把垂在背上的束发饰环打开,它会一直垂到膝盖。她身穿天蓝色薄绸紧身装,珊瑚色的薄纱披风和紧身胸衣,半边肩膀裸露在外头。她一转身,注意到鲍伊的出现,这时她的小手还停留秤光线控制的器具上。她的手僵住了,乐声开始发颤,鲍伊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是在弹奏乐器:她就是音乐的源头!
他立刻明白自己把她给吓住了,于是赶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使自己看起来比较有亲和力。他把武器扛在肩头,保持平稳的音调和她说话。
“别害怕,这样好点了吗?”他指了指肩头的步枪问道,“相信我,你根本用不着怕我。”鲍伊壮着胆朝她迈了一小步。“我只是来欣赏你的演奏,我自己也很喜欢音乐。”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竖琴前面,睁大眼睛盯着他。鲍伊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话,一边向她靠近,同时还在观察:系在右手腕上的带子,长发衬托出的那张纯真的脸……
“现在你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共同点。有人说音乐是宇宙的共通语言——”
突然,她站起来想要逃跑,鲍伊赶忙拦住。“别紧张,”他重复着那句话,“我不是怪物,我是个人——和你一样。”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他才想起自己正穿戴着全副甲胄站在她面前。他摘下了“思维帽”,看见她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他感到几分鼓舞,于是向她作自我介绍并询问她的名字。他先试着和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听不见声音,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竖琴后边的高背椅上。
“我差点忘了,音乐是宇宙通行的语言。”他说道,他对着那台乐器,却不知该从何着手。“也许这个能行。”他朝绿头发姑娘笑笑。而她却疑惑地站在他旁边,尽管所有的东西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鲍伊看着上升的光弦,对不断变化的色阶大感惊讶。他把双手放在坚琴上,手掌向下运动,止住了流淌的光影。随着音调的改变,他试着寻找色彩和音阶的关系。他回忆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一篇晦涩的音乐课文,似乎和玄妙的毕达哥拉斯单阶①有关……然而他并没有在这尊竖琴上找到乐感。他很快意识到,这位竖琴乐手也弄不清鲍伊自己的意图。
【① 毕达哥拉斯建立了音乐理论的基础:单阶。】
“从你把它调校好开始,这件乐器已经使用多长时间了?”他半开玩笑地说。这时,那个姑娘凑上前去为他示范。
鲍伊专心致志地望着她,她的突然靠近更甚于优美的音乐,使得他神魂颠倒。当她优雅的双手继续拨弄光弦的时候,鲍伊又感觉到一种舒心的魔力,这种感觉他根本无法形容。除了发现竖琴师和她的乐器正是他要寻找的声源之外,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竖琴邀请来的。
“这是我所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鲍伊轻声说,“而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他起先的语言沟通对她几乎没有一点效果,然而这句话似乎令她踌躇了一下。她从竖琴前面转过身盯着他,仿佛他的话变成了她所能理解的音乐。
突然,屋子里涌进了明亮的光线。
鲍伊在惊吓中回到现实,他从座位上跳世来,头盔掉落在地板上,这时,一个刺耳的合成语音说道:“不许动,地球人。”
尽管如此,鲍伊还是伸手取他的步枪,他冲着竖琴师和全副武装冲进房间的士兵吼了音:“圈套!”
“别干蠢事。”另一个士兵警告他。
鲍伊知道怎样才是明智之举,于是把手从武器上抽了回来。很难得知在这套闪闪发光的外星盔甲中是否藏有人类,但鲍伊明白,这些步兵是由不久前看到的机器人部件组装而来的。这两个步兵和人类个头相仿,配备着普通激光步枪,被笨重的甲壳状头盔和护甲以及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正僵直地站在他身后。
“再动就要你的命。跟我们走——立刻。你也一样,缪西卡。”
他们喊出她的名字,鲍伊转过身子,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笑出声来了。这时,一个机器人说:“好了,地球人,现在给我安静点儿,”——这几句话简直像是从古旧的电影中摘抄的。
鲍伊掂量着他们俩的斤两。那两个人并肩而行,距离他三码远,尽管他们用枪指着他,但却更像只是为了把他抓住而不是打死。鲍伊发现了滚落在地上的头盔,便想抓住机会动手。他向前迈出一步,做出要投降的样子,然后迅速伸出右脚向头盔踢去,头盔正打在一名机器人的脸部,然后他低下身子扑向另一个家伙。你个步兵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记重肘,跟踉跑跄倒退几步终于站稳了脚跟。鲍伊把他扭住,却发现第一个机器人已经恢复了知觉并举起步枪向他瞄准。他屏住呼吸,松开了第二个机器人,这时,第一个家伙开火了,几发射束正打在同伴的脸上。面对这个转眼间瘫倒在地的庞然大物,鲍伊和活着的机器人都没有挪位。接着,鲍伊操起自己的步枪,几发子弹射中了突然间怔在那儿的外星人,那个士兵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鲍伊转过身面对着缪西卡,他得意地挺了挺肩膀,但这个绿头发的莴苣姑娘①一点儿都不像被搭救出来的样子,而且他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自已刚刚杀死的两个正是她的同胞。缪西卡的手不停地颤抖,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鸟,她满面悲痛地望着他,慢慢地向后退,仿佛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