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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字是大夏开国皇帝的御笔亲书。这若是放在现代,不免被人说庸俗土豪。但牌匾上的字迹笔力十足,金衣也镀得平滑精细,高贵雍容。
这里当是楚氏银楼的总号,出入人流不息。
经常看到店铺掌柜、老板模样的人物进出。饶是他们再有钱,入了楚氏银楼也得放□段,好声好气地与大堂中的掌事们倾谈。
李晓香甚至还看到镖师们押着成箱的银子入了内库。而大堂之中,有十几个小间,每个小间都被铁栅栏拦截成两边。里面是收银和出银的伙计。而外边则是正在存取银两的客人。
李晓香傻了,楚氏银楼实在太现代化了吧?这些小间不就是银行窗口?这些铁栅栏不就是防弹玻璃窗?只不过古代没有枪支弹药,但是被这些铁栅栏隔开,就算有人动了歹心,也无法抢劫银楼了。而那些镖师就是现代的押运公司,那些指引来往客商办理业务的不就是大堂经理和理财经理了吗。至于楚氏银楼的金库,李晓香现在都怀疑该不会还有保险门吧?
这时候,一位年轻的掌事行到了李晓香与李宿宸的面前。他们的衣着明白着与那些大老板不同,但迎上来的掌事却满脸堆笑,不似恒香斋的掌事那般虽然有礼但却疏离。
“哟,这位公子小姐,怕是第一次来我们楚氏银楼吧?是兑银子呢?还是存银子啊?”
李晓香想到李明义是给人做担保才欠下一百两银子的债务,这相当于担保贷款吧?该不会楚氏银楼里还有信贷经理?
李宿宸言简意赅地将他们的来意说了,对方的笑意不减,只说请他们去内里商量。
李晓香和李宿宸正要跟上去,李明义却来到了那位掌事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道:“在下乃他们二人的父亲。签字画押的是在下,此事不能让两个孩子来解决,在下必得在场。”
掌事点了点头,将他们引了进去。
李晓香心中这才畅快了一些。至少她老爹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虽然李晓香担心以李明义的性子能不能低声下气地与银楼协商,延长一百两的归还期限。
这是梨花木隔出来的小间,每个小间里都摆着茶几藤椅。虽然他们是欠钱的那一方,楚氏银楼却对他们客气有礼,连茶水都奉了上来。杯中只是最普通的绿茶,但李晓香却觉得楚氏银楼能发展到今日,除了依靠皇恩,更与他们的待人处事之道息息相关。不因权贵而逢迎,不以清贫而冷落。
掌事找出了当年的契约,白纸黑子上除了李明义那位同窗好友的名字与指印之外,担保人那里不但有李明义的姓名也有他画的押。
李宿宸接过契约,细细看来。楚氏银楼的契约列得清楚明白,毫无歧义。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签下契约向贵号借了银两的宋修……已经失踪了……契约上还款日已过半月……”李明义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哦,所以李先生是来替宋修归还欠银的?”那位掌事取来算盘,七下五除二算了算,“加上这半月的利钱,一共是一百两又二十三文。”
果然,逾期还款有利息。而且利息还不少!
李明义的手腕抖了起来。李晓香知道他不是因为害怕还钱,而是被气的。他李明义一生清白,连一个鸡蛋都没欠过。会有今日,皆是因为对友人的信任。
李晓香吸了一口气,按住了李明义的手背。李明义看向李晓香,发觉自己十三岁的女儿表情平静,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而李宿宸放下契约之后,镇定地开口道:“这位掌事,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归还这一百两的。只是我们是普通人家,一时之间拿出一百两实在困难,所以先来还十两。余数在半年内还清,掌事觉得如何?”
“这……也不是不可。但逾期之后的利息十分高昂,每逾期一日,你们就要多归还一分……”
“那就三个月,如何?”
李宿宸也希望此事能早日了结。
那位掌事又取出算盘,根据契约上的利息算了起来。
“除了一百两,你们还得付二十多两银子的利息。”
李晓香愣住了,“二十多两?”
“其中七两二百文银子,是宋修应当还的利钱。”
李晓香一听,百分之七点二的贷款年利放在现代也算合理。
“剩下的是根据契约逾期未还款的利息。”
掌事这么一说,李晓香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逾期罚息。果然罚息就是高!
“二十两……”李明义的脸色开始发白,也就是说他们带来的十两银子才刚还了宋修的利息!
这可是他儿女辛苦挣来的钱啊!
“这位掌事,可能通融通融?一百两我们凑起来已经十分不易,更不用说二十两的利钱了。如若我们没有诚意,也不会亲自来银楼与阁下商谈此事。”
那位掌事为难地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道:“如若逾期一个月未来归还本金及利息,按例我们是可以将李先生送去衙门的。我看你们的谈吐,也知道你们并非一般市井小民,都是明白事理的读书人,我也想帮着你们……但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就劳烦阁下与管事的求求情!李某的儿子就要乡试了,李某万万不想自己的过错影响他的前程!”
被李明义那么看着,掌事也动了恻隐之心。而李晓香却惊讶了,这还是李明义第一次开口求人。
“唉,你们且等一等,我去与管事商量商量。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得这些了。”
那位掌事离去之后,整个小间安静下来。
李晓香知道,他们被通融的机会很渺茫。这个时代的银楼,赚的多半是存贷利率差,加上李明义立下的契约,白纸黑子。楚氏银楼完全没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
她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榻下正在酿制的檀香。
以檀香为基香酿制香露,一瓶自然得卖上几两银子。
只是几两银子的香露也必须是名门淑媛才用得起。她连接触到这个阶层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制好了香露也没有门路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行入了小间。
李明义站起了身,一副惊讶的表情道:“阁下就是……管事?”
来者不过十七、八岁之少年。一身素色长衫,前襟以银线绣以流云为衬,千世浮华隐没如他的眼中。如此风姿卓著之人,李明义还是第一次见到。
正应了那句“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
李晓香与李宿宸抬头那一刻,都愣住了。倒是李宿宸却先回过神来。
“父亲,这位当是楚氏银楼的少东家——楚溪楚公子。”
李晓香以狐疑的眼神望着楚溪。老实说这件事他们若能自己解决,李晓香其实没有想过一定要告知楚溪。可楚溪却来了,难道说这家伙还不死心派了人跟着她?
兄台,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好吧,这里没心理医生……或者让柳大夫给你扎两针,看能不能给你拧过来?
李明义自然呆了。他不过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欠了楚氏银楼的也不过百余两银子,如何能劳动楚氏银楼少东家前来?
楚溪彬彬有礼地向李明义行了个礼,“晚辈楚溪,李先生有礼了。”
李明义向后踉跄了两步,赶紧抬起楚溪的胳膊,“楚公子免礼!在下……在下受之不起……”
楚溪抬起头来,他看的不是李晓香,而是李宿宸。
李宿宸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楚溪。
那一日擦肩而过,李宿宸就感觉得到楚溪周身上下流露出出众而内敛的气质,与都城中权贵有着天壤之别。李宿宸在没有见过楚溪之前,本还担心他对李晓香心怀不轨。但此人落落大方,行事也从未逾矩,李宿宸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阻止李晓香与其相交。
今日再见楚溪,李宿宸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人对李晓香的在意远远超过他脸上的云淡风轻。
“李先生,在下与柳大夫乃是忘年之交,时常出入十方药坊与柳大夫对弈,自然与令媛相识,算是友人。友人之父,是楚某的长辈,楚某是应当向李先生行礼的。”
楚溪向他们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李晓香三人再度坐了回去。
“李先生的事情,在下已经听廖掌事细说了。今日恰逢钱银入库,听得廖掌事与陈管事说起李先生之事,这才前来。”
楚溪一番话,将自己是怎么识得李晓香的,和李晓香是怎样的关系,自己为何会亲自前来说了个清楚明白。
而且他没有多看李晓香一眼,反而与李明义对视倾谈,似乎真的把李明义当做长辈了。
李明义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识得这样的人物,一时之间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
“楚公子,在下陪家父前来其实就是为了将欠银还与贵号。只是在下家中的情况,楚公子当略知一二,实在无法在本月之内还清一百两,只想请楚公子宽限些时日。”
李晓香在心里呐喊,虽然她很想楚溪说一百两小意思不用还之类,但她也深知李明义的性子。倘若这一百两他们不还清,李明义这辈子只怕都郁郁寡欢。这一百两将永远压在李明义的心上。
况且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李晓香真不想与楚溪再有任何其他经济上的瓜葛了。
楚溪并没有马上就答话。而是取了李明义的契书细细研读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李先生的有人宋修已经弃约而走了,所以李先生作为担保人需得将二百两的本金以及利钱还清。”
李明义点了点头,李晓香则仔仔细细地端看这楚溪,想要闹明白这家伙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先生,楚氏银楼有楚氏银楼的规矩。我们做生意的最看中的就是‘诚信’二字。倘若楚某对李先生通融,坏了规矩,传到其他客人那里,银楼就难做了。”
楚溪亲手替李明义斟茶,李明义虽然觉得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