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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着手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出了会儿神,梁倩已经把思路理清楚。
自从她考上大学之后,陈皮阿四就担心她会把这伙人卖了,因为毕竟她在北京,鞭长莫及。而且从她以往的表现来看,她对盗墓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有时候喇嘛盘的人捡出一两件不太值钱的小明器来送给她,她都从来不要。唯一收的钱,是给人鉴定东西的钱,而且还是以古玩店学徒的身份。她从不过手任何东西。在这一伙人里,她的背景过分干净,干净地让人不放心。
以前因她年纪小,也就没强迫她随着去下斗。而现在,她上了大学,也满了十八岁,年纪已经不是借口。
才刚回来没几天,就收到叶成这个电话,意思其实非常明确。
这是她的投名状。
如果她拒绝,那陈皮阿四这样一个害徒弟害到手滑的老油条,绝不惮于让她出个意外;如果她接受,则她也参与了一次犯罪,就不那么容易洗白了。
所以,她爽快地同意。
过了两天,梁倩全身装束停当,背着一切要求的东西,来到了广西的堂口。这里已经靠近中越边界,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阵子,上学之后,就被带去了南宁,跟着马盘的人一起。
到了地方,发现居然是陈皮阿四亲自带队。
梁倩心里打了个突。如今陈皮阿四年事已高,虽然筋骨仍然健壮,但毕竟年纪在那里,一般很少亲自下斗,只要伸出筷子头,自有喇嘛盘里的大量人手愿意去做。而且平时他不怎么常来广西的堂口,这回亲自带队,不知是情况格外复杂,还是要亲自观察一下她呢?梁倩心里闪念,面上却不显,伸手取下墨镜,笑着上前打招呼:“阿公也来了?这回可没什么好怕的了。”
陈皮阿四也带着墨镜,但那是因他眼睛有点问题。听到梁倩说话,生着刀疤的脸扭出一个笑容,道:“丫头回来,怎么也没去阿公那里坐坐?”
梁倩笑着走近前去,搀起他没拿拐杖的胳膊,道:“谁说我没去啊,刚回来就去了,结果他们说你有事出去了。回广西才一天,叶哥就打电话,说叫我今天到这儿来。前两天忙着去买东西,也没再去您那儿。”
陈皮阿四笑了笑,不再说话。叶成见人来得齐了,上前低声告诉他,他便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来,指点道:“都上车,慢慢说。”
据说这回的古墓所处位置不远,前两天陈皮阿四的一批手下,跟一批越南人同去倒个油斗。只是那批越南人并不是行中里手,在里面折过一次人,第二次拿篓子装了个人下去作肉饵,结果那人下去没动静,越南人就跟了下去,然后就听见里面热闹了。如今过了两天,想来里面尸气平静了些,于是正好去捡个现成。
一行人都赞阿公行事有法,不愧是高手。唯有梁倩,听到又是肉饵,又是“热闹”什么的,心中不忍,暗暗皱眉叹息。她自从古墓中醒来,深觉倒斗之人,为求那点财物,不仅搅得亡人不安,自己也时常面临种种危险,即使有陈皮阿四这样的前辈在,也还是时常听说下斗的喇嘛盘又损了多少人手。这样使生者死者俱不能安宁之事,实在叫人叹息。然而那些人,一辈子所擅长者又仅止于此,若叫他放弃此行当,正经做些力气活什么的,他反而觉得不如以命搏财来得快当。
陈皮阿四又略说了几个下斗要注意的事项,其他人都是喇嘛盘的熟手,听听便罢;梁倩是头一回,听得格外认真。
车到地头,众人下车,又往山里走,路上梁倩又上前装乖巧,扶着陈皮阿四,于是又听了一耳朵有关如何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古墓的知识。七拐八拐,走了一阵子,方到越南人所打盗洞那里。
有性急的,上前张了一张,便笑:“血气浓得很,那群越南猴子怕是全折在里面了。”
叶成斥道:“有血气,怕是要起尸,这事作不得耍,把黑驴蹄子什么的都备好了。”又回头对梁倩道:“倩倩啊,看见粽子不要慌,没什么可怕的,我们都经的多了。”
梁倩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听了叶成的话,胡乱点点头,应了一声。陈皮阿四在旁边“哼”了一声,抽出胳膊,道:“丫头跟在我后头。”
梁倩深吸一口气,手指碰到腕上那串紫檀佛珠,心里稍微安定了些,慢慢跟着下了盗洞。
还没进去,就听着前面的人“呀”叫出声来,然而只是惊讶,却无骇怕之意。梁倩下得盗洞站定,等眼睛适应了墓中昏暗的光线,眼前的情景震惊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满地残尸,十几只粽子被拧断脑袋扔在地上,旧血新血的腥臭气熏得人要喘不过气来。这原也是意料中事。出乎意料的是,正中的棺材上,竟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头发纷乱,身材瘦削,□的身上沾满了尸水血水,而他却似乎浑然不觉,木然地坐在那里。那么一堆人进来,也没能使他眼珠稍微转一下。
“这……这活的死的?”早有性急的嚷出来。
陈皮阿四眉头微皱,似乎也被这情形震惊了。
叶成细细打量了一回,道:“应该是活的。有气儿呢。”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去,“喂,你是谁?”伸出手里的铁棍去戳那人。梁倩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忽见那人手臂一翻,墓里光线又暗,他动作又快,也没看清到底做了个什么动作,就只听叶成“啊”一声,再眨眼看时,叶成已被放翻在地上,铁棍已经脱手,左手扶着右手腕,似乎是受了伤。而那个人依旧木怔怔地坐在棺材上,没有任何变化。
众人大惊,有乖觉地忙凑上去扶起叶成,身上带了枪的,则连忙掏出那只不知是走铁丸还是走火药的土枪,指着那人,大声斥骂威吓,只是陈皮阿四不发话,倒没人真开枪。墓里这般热闹起来,那人依旧木然坐在棺材上,仿佛身外之事都与他无关,又或者他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叶成受的伤不重,很快爬起身来,正要拾起铁棍,再来理论,忽听陈皮阿四那里发话了:“小叶,过来。”
叶成凑近来,陈皮阿四板着脸,顿了顿拐杖,想了想,问:“你看他的手。”
叶成抬眼略一打量,惊诧道:“真他娘的邪乎!这人的手还真和旁人不一样。他右手那食指中指……哎哟,长那么长干嘛呀……”
“哼!”陈皮阿四果断地鄙视了叶成,“那手是练出来的,这么一双手,倒斗发丘,用处大着呢!……二三十岁?不可能啊……”
“啊?没错啊……”叶成已经有些懵了,“不信你问倩倩。”
“确实就是二十来岁。”梁倩同意叶成的说法。虽然那人身上脸上十分脏乱,但年纪还是大约看得出来的。
陈皮阿四扶着拐杖的手微微一紧,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一挥,让身前的人散开,向前走了两步,问:“这位小哥……可是姓张?”
那人听了这话,才有了点反应,略侧过头来,依旧茫然,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不记得了。”又顿了顿,“张?听起来很熟。”
陈皮阿四听了他声音,眉头皱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堆人又冷场在那里。
别的人都不作声,梁倩心里却一片惊涛骇浪。
从刚进墓中,看到这人,便觉眼前景象甚是熟悉。不错,她刚刚醒来的时候,不也是在古墓里,身边是尸体,自己一片茫然么?待听得那人说不记得自己姓什么,脸上看起来也是一派与世无关的漠然,梁倩心中更是笃定:这个人,一定也是穿的!
不错,肯定是穿的。正是因为刚穿越过来,前世的记忆发生了严重的混乱,所以即使发现自己处在这样诡异的古墓里,身边如此吓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刚刚他坐在那里一直在想的,肯定是自己穿越前的记忆吧?但以梁倩的经验,那些所谓“记忆”,在自己醒来之后,就越来越模糊了。原来学过的知识什么的,倒还没忘,但所有的个人信息,比如姓名、籍贯以及过往经历,却丝毫不存在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梁倩心里一片激动,因为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同类。
就在梁倩激动地胡思乱想时,陈皮阿四已经和那人进行了又一轮的交流,记录如下:陈皮阿四问:“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被那些越南人抓住,当成肉饵?”
似乎姓张的小哥:“嗯?”
陈皮阿四:“你……原来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名字也忘了?家在哪里?”
张家小哥摇头。
陈皮阿四:“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家小哥木然坐在棺材上。
叶成听了这一系列“对话”,心中疑惑不断,忽然转眼看到陈皮阿四身边的梁倩,更是吃惊。只见那丫头眉头微蹙,温柔地看着那个诡异的“张家小哥”,眼中一片慈和悲悯,满满的怜惜,仿佛稍一眨眼,就能顺着泪水涌出来。叶成心中无限疑惑,因为梁倩平日虽然心肠慈和,但和人相处,总隐约有些距离和生疏,怎么这回见了这么个诡异的小哥,却忽然着了魔似的?这老的老,小的小,似乎表现都很奇怪啊……叶成一面揉着受伤的手腕,一面认真考虑是否应该拿出黑驴蹄子一类相关辟邪产品来。
陈皮阿四与小哥的交流陷入僵局,在一旁一直没作声过的梁倩却忽然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那小哥身旁。叶成“哎”一声,正要提醒梁倩小心他暴起伤人,却见梁倩弯下腰来,把眼睛放到和小哥视线齐平的地方,轻声道:“你要一时想不起,就先和我们出去吧?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出去了,再慢慢想。我……和你一样,也忘记了原先的事情,可是……”
梁倩很想透露给这位穿越同仁“我也是穿的”的信息,但身边这么多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叶成却以为她说的是她小时候醒来,把往事都吓忘了的事,心中吐槽:“你那会儿才六岁,就算没经历那样的事,六岁以前的事,长大以后想不起来,也不稀奇。”
然而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