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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四郎没有倒下,这是一大出奇之事,何况他在如此重创之下,居然尚能开口发出笑声?却是第二件出奇之事。连晓君虽然见多识广,才智过人,这刻也一点测不透对方将有怎样子的杀手?
四金郎仰天喷出大口鲜血之后,身子摇摆起来,两眼的凶厉光芒,亦渐渐消失。
但见他一“摇再摇,终于站立不稳,猛可一交摔倒在尘埃中,动也不动。
玉罗刹连晓君初时定睛看着尸体,旋即发现金四郎已经死了。
要知在她手底丧命之人,金四郎并不是第一个,故此她在这一方面,可以说有相当的经验。
连晓君不敢马上过去看,忖道:
“常常听人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不定我一靠近了他,他马上就生出感应而向我攻击……”
连晓君的的猜测,并非全无根据。在武林中的确有些邪异的家派,练有这等可怕的功夫,能利用尸体,攻击敌人。而汀省常见的“赶尸”之术,亦足以说明有役使尸体的能力。
她等了好一会,先转身跃上屋顶,看看金四郎尸身仍无动静,当下决意暂时不去管他,迳自纵跃到那一处可以窥见阎炎窗户的地方。
但见阎炎恰好放下笔,起身伸个懒腰,接着离开书桌,向床榻走去。
连晓君眉头一皱,忖道:
“这厮大概写完了,正要登床睡觉。他真是该死,若要睡觉,为何不吹熄灯火?莫非真有喜欢在灯光下寻欢的毛病?”
她目下有点心神不定;因为金四郎的憎况如何,尚未得到结论,所以阎炎可能登床寻欢这一想法的刺激,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走到床边,伸手撩起帐子,灯光透入,登时可以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拥裳而卧。
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布在枕头上,衬托出她那张白皙的面庞,使得本来相当美丽悦目的面貌,更增添了一种动人凤韵。
她大概是被强烈的灯光刺眼而醒来,娇柔地道:
“你写好了没有?”
阎炎道:
“还没有,但眼涩手酸,比起不停地跑了一百里路还要辛苦得多。”
美丽女子道:“那么你先上床歇歇吧!等一会再写不行么?”
她从被窝中,伸出双手,向他作出拥抱的姿势。她那对裸露的玉臂,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片雪白眩目的光芒。同时也露出一部份高耸的胸部。
阎炎定睛望着她的胸部,摇头道:“不行,我还得赶写。”
“这些人名和地名很重要么?你刚才说过,那是什么土司运物资到塞外的路线,是不?
但你这一行,与那什么土司一点不发生关系呀,这些文件!你打算交给谁?”
阎炎道:“交给他们自己看,证明我已晓得他们的秘密。”
那美女嫣然一笑,道:
“你不是向上报告么?不像以往很多次写的报告一样处理么?”
阎炎道:“这回不是像往常一样。”
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耸然变色,侧耳聆听。
但外面没有什么声响继续传入来,阎炎定一定神,忖道:
“据我所知,这位神机营副统领徐少龙,乃是智勇双全之士,假如今晚我发生事故,即可见他不过是徒具虚名的人而已。”
话虽如此,但性命终究是自己的,岂可不小心?
他不禁大为惕凛,色心顿时化为乌有,转身回到桌边,赶急把重要的资料,从杂乱的文件中抄誊出来,并且加以整理,以便观阅者可以一目了然。
这时外面的玉罗刹连晓君守着前窗这一方,倒是没有异朕了。
在后面的徐少龙,则已经把一名敌人,诱到七八重屋顶的那边。
他发现这个敌人之时,业已迅速而小心地,搜查过附近,发现在阎炎楼后面这一方,的确只有这么一个敌人,当即想到一计,先移到一个妥当的地点,然后耐心等候机会。
这名敌人许久尚无动静,使徐少龙大力困惑,一时测不透敌人的用心。又过了一阵,只见此人一长身,从阴影中跃上屋顶,竟不匿蔽踪影,便向阁楼那边纵去。他身在空中,猛觉一缕劲风电射而至。
这一缕劲风,乃是徐少龙发出的甩手箭。由于徐少龙内外兼修,功力深绝。是以这支甩手箭,比之强弓劲箭,还要威猛霸道些。
在黑夜中,甩手箭挟着劲厉风声,从那名夜行人的身边擦过,霎时没入远远的黑暗中。
徐少龙暗器发出之后,一看无功,抹头就走。
夜行人避箭和转身的动作,竟是一气呵成,目光到处,已看见逃走的人影。他默然不响,提一口真气,振臂掠空飞起,直向徐少龙追去。
霎时间已追出七八重屋顶,徐少龙已被迫上,迫得跃落地上,恰是在一处人家的宽大庭院之中。
他在形势上,已不能逃走,因为那夜行人居高临下,虎视眈眈,以双方刚才一追一逃的速度而论,徐少龙若是再奔避,必遭对方半途截杀。
所以徐少龙仰头而视,一手掣出长剑。屋顶上的夜行人,兀然卓立,长衫随风飘拂,颇有凌人的气势。
他们一上一下,相持对峙了片刻。那长衫客在徐少龙仿惶回顾中,冷笑一声,飘身落地。
但见这人面白无须,相貌堂堂,虽然只是这么一站,但已流露出不凡的气度,还有一股使人寒慑的杀机。
徐少龙道:“你亮出兵器来。”
长衫客晒道:“对付一个像你这等无名小卒,哪须动用兵器?”
徐少龙道:“你是谁?”
长衫客道:“告诉你也不妨,本人来自陇西……”
他话未说完,徐少龙已插口道:
“我知道啦!你老兄敢是边塞三奇之中的一个么?”
长衫客道:“你的眼力倒是很高明。”
徐少龙道:
“从你的外型看来,如果当真是边塞三奇之一,那么你就是黄衫客于一帆啦!对也不对?”
长衫客道:
“想不到在江南地面,竟会遇到明眼人,可惜你发觉得太迟,今夜难免要永远灭口,不能再说话啦!”
徐少龙道:“你若是黄衫客于一帆,那就好办了。”
于一帆讶道:“这话怎说?”
徐少龙道:
“尝闻于一帆在武林中,几乎是所向无敌,地位甚高。我只要丢下手中之剑,不与你动手,你岂能杀我?”
他说到就做到,一甩手当真把长剑丢掉,而且丢得很远,想捡回来的话,来回得走上二三十步之多。
于一帆皱眉道:“你以为撒赖,这可以逃过杀身之劫么?”
徐少龙道:”我想不出何以不能够?”
于一帆道:
“本人又不是第一次踏入江湖,比你更为无赖之人亦见过不少,都已做了本人笔下之鬼,你亦不会例外。”说完左手向外一圈,右手快如电火般向徐少龙击出,举手间封死了徐少龙所有的退路。
于一帆轻描淡写的一招,予以徐少龙巨大的压力,进退难为,徐少龙猛吸一口气,将心内所有的震骇排出,大喝一声,身剑均以一种雷霆之势向于一帆直闯过去。
于一帆目光闪射出迫人的精光,其中含有惊异之意,亦夹杂着无限的杀机。他道:
“这一招想是少林寺的‘中镇神州’了,精彩得很,所显示的沉凝威勇,果然有凌视天下之势。与刚才那种一泻千里,灵动流畅的味道,完全不同。”
徐少龙被他轻轻数言,已感到有难以透气的压力。
要知学武之道,博大精深,各家各派都有独特精妙之处。是以本来不怕对方看出手法的特异气质,只是徐少龙目下变了两种手法,俱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个中三昧,而这于一帆不但有眼力学识,认得出来,甚更连招式名称,都可以一口道出,这就不比等闲了。
徐少龙所感的压力,便是由于对方这等“知己知彼”的眼力形成。严格说来,他们虽然尚未动手,事实上却已经斗开了。
他长剑一划,化为鹰顾隼视的姿势,剑尖平指敌方面门,射出森寒剑气。
于一帆双眉紧锁,道:
“真了不起,这一招恐怕是五台山杀手绝招‘摩云千里’,瞧你的气势,竟已达到了电扫黄壤,远扬苍冥的地步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少龙道:
“前辈眼力之高,几乎可当得‘独步当代’的评语了。若要知道在下是谁,请看这一招。”
他剑式一变,又换了一种姿势。
于一帆耸眉道:
“这一招神定气足,绵绵密密,真息不绝,乃是正宗的内家剑法,我看是武当派‘乾坤在抱’之式,你敢是武当门下?”
徐少龙被他迫得胸口发闷,不得不奋力挣扎,口中清喝一声,剑式又变。
他道:“前辈瞧我这一招如何?”
于一帆微微一晒,道:
“好极了,久闻海南剑派的剑术,阴毒诡奇,今日得睹,果然无愧盛誉……”
原来徐少龙这一招,诡异莫测,剑势阴险,兼以目光流动,使人更增加了捉摸不定之感。
徐少龙听了此言,胸中闷气,顿时消尽。敢情他这一招使的是“南海门”的绝艺秘技,并非“海南剑派”的诡毒剑术。
但由于南海门中尽是女性,所有的武功,俱是走的阴柔路子。加以徐少龙这一招,为的是要表现出流动飞腾之势,如是面对敌人,正式出手,则只要对方稍有空隙,长剑亦可攻到,正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于一帆看这一招之时,多加了一点凶厉之气,所以误断是海南剑派的手法。这一错可就使徐少龙从他这一股无所不知的压力下解脱出来。
虽然如此,他仍然不马上点破。因为他所感受的压力已经消除,便等如他信心倍增,出手攻击之时,气势自可加强许多。仅仅如此,于一帆已经吃了暗亏,若是设法再利用对方这一下失算,收获当可更大,故此他暂不说破。
只听于一帆又道:
“阁下精通这许多家派的不传之秘,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于前辈好说了,在下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一一指出招式来历之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