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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盈地在当中坐下,徐少龙道:“玉香主,容在下引见一下,这一位是张行易兄。”
玉罗刹向张行易注视一眼,然后含笑点点头,道:“我见过你,我还记得,其实用不着介绍。”
张行易顿时受宠若惊,说了几句奉承的话。
她回过头去,笑着道:“好久没有见到你啦,这一向好么?”
徐少龙道:“多劳关注,总算混得过去。”
他们寒喧之际,言笑晏晏。使得四下正在瞧着他们的人,都觉得稀奇。因而对这个英俊的徐少龙,生出敬畏之心。
玉罗刹忽然问道:“徐少龙,你这几日都可以自由行动,为什么不来看我?”
徐少龙冷不防她有此一问,登时怔住,心中迅快加以分析,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好意呢抑是另有阴谋?
他不禁呐呐道:“在下……我……”
玉罗刹接口道:“我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居处?”
徐少龙方才摇摇头,玉罗刹顿时现出不高兴的神情,道:“知道与否,只须回答知或不知就够了。”
徐少龙道:“在下知道,但……”
他乃是刚刚才晓得的,正要分说,但玉罗刹已摇摇头,道:“不要解释啦!我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
话虽如此,可是她的神情眼色,分明很当真。只是她既然这么说,徐少龙一时之间,亦不好说下去。
前排之人,都向另一边的过道望去,可见得又有一个惹人注目的人来了。
玉罗刹扭头看了一眼,鼻子里就哼一声。
徐少龙不必瞧看,也晓得定然是郑艳芳。
玉罗刹迅即回眸,见他没有向那边张望,便道:“别装佯啦!你心中明知是谁来了。”
她这么一说,徐少龙顿时生出反应。因为郑艳芳曾经告诉过他,那个阴谋,竟是玉罗刹所设的。
他含怒瞪她一眼,道:“是又怎样?”
这一招来得冷不防,而且他似乎很生气。
玉罗刹一则被他气势所慑,二则也想晓得他何以如此气愤?是以不与他顶撞,反而笑一下,道:“好,好,别生气,唉!你的狂妄自大,真是与生俱来的……”
她一软下去,徐少龙如果再行责问或发怒,就显得不够风度了。所以他也泛起笑容,转眼望去。
但见过道上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貌少女,袅娜行来。
在她身前身后,有四五个年轻男子陪同。
她那双明亮妩媚的眼睛,四下流盼。很快就看见徐少龙,顿时神采焕发起来,却没有向他打招呼。
徐少龙这刻禁不住想起了她那具象牙般光滑的髁体,她的红唇、香舌,以及婉奕娇态等等。
然而现在却又是一幕使他难以忘记的情景。这便是在他身侧坐的是玉罗刹,一个他心中时时索挂而从未接近过的女子。在稍远之处,却是使他迷醉颠倒的郑艳芳,婷婷玉立…”
这等情感上的矛盾和形势的禁格,交织成一片非常深刻,具有独特味道的印象。将来,只要在锣鼓乐声中,他定必勾忆起现下这一幅景象,同时也挑触起这一份奇特的怅惆的心情。
台上的戏固然热闹,台下的观众们,也各有欢愉会心.杂乱和喧语谈笑之声,几乎掩盖了台上伶人的做唱。
徐少龙装作把注意力回到戏台上,其实心中忙碌地想道:“艳芳见我没有理睬她,会有什么感觉呢?她虽然明知我的处境,不宜表示与她相熟,但决计不会没有感触的。”
方想之时,耳听玉罗刹低声道:“徐少龙,你看见她了,是不是?觉得怎么样?美么?”
徐少龙点点头,道:“但如果与你相比较………”
玉罗刹急速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不,不,别拿她和我比较。”
徐少龙道:“好吧,她的确很漂亮。”
他接着向隔座的张行易说道:“张兄,那一个就是郑艳芳了。”
张行易的头扭转去看,半晌还转不回来。
五罗刹向徐少龙笑一笑,道:“她的魔力真大啊!”
敢情不止是张行易,还有不知多少男女,也像他那般看个不休。
徐少龙道:“玉香主,你心里嫉妒她么?”
玉罗刹摇摇头,道:“现在不了,从前倒是嫉妒的。”
徐少龙忖道:“难道这也与我有关?”要知郑艳芳是她差遣献身的,因此,他和郑艳芳的关系,她自然清楚得很。
这件事再说下去,就得碰上不好意思的节骨眼了,所以他不再说话。双方沉默了一阵,玉罗刹轻轻道:“你当然也晓得,一个女人,如果以容颜骄人,实是愚蠢之举。因为最美的人,也敌不过光阴的消逝……”
徐少龙暗暗惊讶,忖道:“听起来她好像已经参悟了人生奥理吧!”
但他装着不懂,道:“这便如何?”
玉罗刹道:“这便是我不嫉妒郑艳芳的缘故。”
徐少龙一怔,不禁问道:“当真只有这个缘故么?”
玉罗刹道:“奇怪,我骗你作什么?”
徐少龙支吾道:“我听了心里更加不明白。”
玉罗刹道:“这原是很深奥的道理,你如是高僧,或是得道之士,才能够一听便懂。你不明白,未足为奇。”
徐少龙隐隐觉得她这些说话中,似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出这线索何在。
突然问鼓乐一变,正戏已经开始。
全院的嘈声,顿时减少了一半。徐少龙回头迅快一瞥,但见郑艳芳,坐在几个男人中间。
他心头有点不舒服之感,但又不能发作,只好转向台上望去。目光到处,恰好看见扮演崔莺莺的石芳华出场。
她这一亮相,宛如艳阳升起,光华夺目。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尽被她那美绝当世的扮相所慑。
她的声音,娇如出谷黄茸,却异常清朗,全场皆能清晰的听到。直到第一段唱过,略略一停之时,观众们才松一口气,无不低声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玉罗刹也赞不绝口,道:“真不愧是红透大江南北的头牌坤旦,果真是色艺双绝,我见犹怜……”
徐少龙道:“唱得真好,连我这个外行人,也觉得津津有味。”
玉罗刹道:“可惜她马上就变成禁宵了,本帮之人,休想碰她一下。”
徐少龙讶道:“哦!为什么?”
玉罗刹道:“刚刚有一个人匆匆出去了,他是唯一一离开戏院的人,姓黄名老歧,外号迷魂太岁……”
徐少龙记得这人就是当他如厕时暗算他的家伙,可借没有看见他的面貌。同时也不明白他的离开,与石芳华何干?
当下问道:“他不喜欢石芳华的唱工么?’玉罗刹道:“恰恰相反,他是大欣赏了,才离开的。”
徐少龙大惑不解,问道:“这却是何缘故?”
玉罗刹道:“我老实告诉你吧,他是总务司席亦高的心腹手下。
席亦高不论武功心机和手段,皆高人一等,在本帮中,势力重大。而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色,黄老妓认为石芳华不错,所以赶去向他报告。”
徐少龙恍然大悟,道:“这样若是席亦高看中了她,她就成为席亦高的禁宵,别人皆不得染指了,是也不是?”
玉罗刹点点头,道:“连你在内,也无法染指。”
徐少龙忙道:“别开玩笑,我几时有染指之心?”
玉罗刹道:“没有自然是好,即使有心,也是不行。你虽是神机营警卫老爷,但仍然不能随便盘查席亦高。”
徐少龙道:“这一点在下也晓得。”
玉罗刹道:“不过呢,如果你有双龙敕令在手,连席亦高见了你,也得乖乖的有问必答,或是任你逮捕。”
徐少龙道:“这一点在下亦晓得了。”
玉罗刹把声音压得很低,道:“如果你当上副统领,双龙敕令就可能在你手中啦!
因此,你竟错过了获得这等大权的机会,实是愚不可及。”
徐少龙淡淡道:“在下想不出几时失去这机会的?”
玉罗刹哼了一声,道:“你沉迷在妓院中,三天不见踪影,还说没有失去机会?”
徐少龙严肃地道。“本帮又没有禁止此事,如何算是失去机会?”
玉罗刹又哼了一声,道:“禁止与否,那是另外一回事。问题在于明天晋谒之举,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你体力亏损,焉能应付?”
徐少龙探明她话中的意思,斗然大悟,忖道:“是了,刚才我已隐隐感到有一条线索,现在想起来啦!那就是郑艳芳说,她是玉罗刹所差遣之事,并不确实。因为玉罗刹似乎全然不知我和她之事,甚至还含有怪责我贪恋酒色之意。如果是她所遣,她何必惶惶作态,白费口舌?”
但难道是郑艳芳骗他么?当然不会,男女间一旦有了“情”,立场顿时大变,她只有帮他,不会骗他。
徐少龙继续想道:“那一定是玉罗刹的手下余麽麽搅鬼了,郑艳芳说过,根本没见到玉罗刹,其间只由余麽麽传令。”
这一推测八成不会错了,他忽然感到非常轻松。忖道:“只要不是玉罗刹害我,事情就好办了……”
转念之际,又听玉罗利用方才那种悄声说道:“你们全都不知道你们训练之后,给你们自由玩乐几天的理由……”
徐少龙忙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玉罗刹道:“由于副统领一职,非常重要,所以帮主特别小心选拔人才。你们在几个月严格训练后,突然得到自由,无疑会暴露本性弱点。例如你,就曾经沉缅于青楼之内,贪恋温柔,不分日夜,人影不见……”
徐少龙惊讶地聆听着,心想这五旗帮帮主用心如此之深,当真是雄才杰出,难有伦比的黑道魁首。
不过在种种情报资料,以及江湖中的传闻,这五旗帮帮主只不过继承前人的丰功硕果本身并没有特殊的表现。
人人仅知这帮主姓钟名叫抚仙。
因此,徐少龙在衡估之时,颇为怀疑钟抚仙身边,尚有谋士。无疑的这个谋士,必定高明无比。
玉罗刹细细的语声,又传入他耳中。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