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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亦高坐在她对面,他也瞅住外面。但他并不是找寻某一个人,而是警觉地查看四下情形。
这是他久经训练的习惯,随时随地都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马车驶出一段路之后,席亦高敲敲车厢的厢壁,车夫听到命令,立刻勒马停车。这停车的动作亦不简单,由于这是一条宽阔大道,两边的店铺人家皆已关门,灯光罕见,相当黑暗。
因此,车夫晓得他们不是要下车,当车子停定时,已经是在路边的大树黑影之中。
石芳华顿时发觉席亦高的御者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反应迅速,并且具有判断力,不可等闲视之。
眨眼问一条人影奔到车边,轻叩车身。
席亦高道:“情况如何?”
车外之人道:“启禀司主,一些本帮年轻子弟,正如往常一般,并无可疑。但有两人,都是在开车后方始离开,倒是值得一提。一是玉香主……”
席亦高哦了一声,道:“是玉罗刹?她自己一个人么?”
那人道:“是的,另一个人是周香主周鼎。”
席亦高骂一声:“可恶!”
又问道:“他往何处去了?”
那人道:“周香主到醉月楼去了。”
席亦高道:“你干得不错,回去吧!”
那人躬身行了一礼,迅即退下。
马车仍然不曾行驶,过了片刻,又是一条人影闪电般奔到,到了车边,轻叩车身,同时行礼。
席亦高道:“你到醉月楼去,叫几人小心记住周鼎的举动言语,以及离去后的去向,明早回报本座。”
那人躬身应了一声,迅即去了。
席亦高敲敲车厢,马车开始行驶。
他向石芳华笑一下,道:“你一定认得玉罗刹吧?”
石芳华道:“认得,她长得好漂亮,又有本领………”
席亦高道:“是的,她的武功极佳,谁也不知她的深浅。”
石芳华道:“她刚才也在戏院外面?为什么?”
席亦高道:“瞧瞧你呀!”
石芳华失笑道:“她又不是男人,瞧我干什么?”
席亦高道:“她不是瞧你,而是瞧瞧谁带走你。”
石芳华吃一惊,道:“对你有妨碍没有?”
席亦高道:“没关系,正因是我,她才放心,你得知道,我是她的尊长辈,是以她马上安心地离开了。”
石芳华皱眉道:“我不懂……”
席亦高道:“唉!对女孩子的心理,你反而比不上我这个男人懂得多,要知她对你非常嫉妒,也可以说是害怕你的姿色美貌。”
相信她心中有某些男人的影子,所以她深恐你会把她心中的人勾走………”
石芳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席亦高道:“玉罗刹一瞧是我伴着你,她就放了一百个心,因为我是她的长辈,她与我之间,决计没有任何杂念可言。同时她相信我有足够的力量,使别的人不敢轻易接近你,除非这个人的地位比得上我。”
石芳华道:“啊!真有道理。”
她并不说出赞美他头脑敏锐的话,这样可以使对方以为自己很单纯,不会对自己生出大大的戒心。
但她心中却十分惕凛,因为这个五旗帮的情报首长,的确有一套,反应之快速,判断之准确,实足以使人惊心动魄。
换了旁人,断断无法在一言半语的报告中,演绎出这许多内容来。
她念头一转,晓得任何的女性在此情况之下,都会问起“玉罗刹之事,这是女性的合理行动。
当下问道:“玉罗刹究竟是什么人?她年轻得很呀!”
席亦高道:“是的,她最多不过是二十岁吧!她是本帮一位极重要人物的骨肉,所以她的地位较为特殊。”
石芳华道:“啊!她真幸运,一出世就高人一等,不似我这个薄命人……”
席亦高本来已闭口不说,可是她这句话,却使他不能缄默了。
他柔声道:“你只要碰上真心相爱之人,为你以后的日子创造幸福,便不算得是薄命,何况你目下名满大江南北,万人争睹芳容,天下有几个女人办得到?”
石芳华道:“但我宁可像玉罗刹一般,有地位,有本领,又美貌,所有的男人都要臣伏在她脚下膜拜。”
席亦高笑起来,道:“你错了,其实所有的男人,都愿臣伏在你裙下称臣,但对她却未必,因为她大自负自傲,等闲无人敢惹她……”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认真说起来,玉罗刹的身世,也可算是不幸的,至少她也享受不到她父亲的疼爱之情。”
石芳华大感奇怪,道:“为什么?”
席亦高道:“因为她的母亲终身没嫁。”
石芳华道:“她不是有一个有地位的父亲么?”
席亦高道:“不错,但她的父亲不但早有发妻,而且还是无人不怕的河东狮。因此,玉罗刹的母亲,始终不得入宫。由于没有名份,而玉罗刹的父亲又不能去看她,以后郁郁而殁。”
石芳华叹口气,道:“真可怜,她的母亲,一定也是个出名的美人吧?”
席亦高沉默了一下,才道:“是的,长得很美丽。”
石芳华不禁暗暗猜测他沉默之故,而且他最后这句话,声音中似乎没有什么气力,又似是不愿提及。
她运用女性的狡猾,轻笑一声,道:“她一定长得不美,所以你不大愿意承认,对不对?”
席亦高道:“不,她的确很美,尤其是死的时候,还是少艾年华。不过玉罗刹的样貌,却不大像她母亲。”
石芳华道:“那么玉罗刹是谁抚养大的?”
席亦高道:“她有房屋,有钱财,一切应有尽有,连指点她武功的人都齐全,根本不须别人抚养,定能长大。”
石芳华道:“那一定是她父亲安排的了?”
席亦高道:“当然啦!可惜她始终见不到她父亲。在她生命之中,这一个遗憾,永远没有法子填补了。”
石芳华道:“虽然如此,但像你这些长辈,都对她好的话,她也可以得到温暖啊!”
席亦高道:“老实说,她那个凶悍的嫡母未死之前,谁也不敢多去看玉罗刹。不但是犯不着,同时也有莫大的危险。”
石芳华咋舌道:“这个女人这么厉害?”
席亦高道:“厉害的女人,比男人更可怕!”
他停一下,又道:“你别把这些话告诉旁人,因为现在深知底细之人已不多,而且知道的人,也多半以为玉罗刹是侧室所出,真实情况,鲜有人知。”
石芳华道:“这种话你不叮嘱我,我也不会对人说,啊!我真替她难过,她的身世,几乎比我还可怜呢!”
席亦高道:“正是如此,所以你退一步想的话,就不会那佯痛苦了。”
这时马车在一座府第前停下,但见府前有旗杆石台,还有一双巨大的石狮,气象威武,一望而知必是豪门。
两名家人已经打开大门,当席亦高与石芳华走过之时,他们都深深躬身俯首,十分恭敬。
入门之后,经过一座大厅堂,从右方转去,沿着长廊,走入一个花木扶疏的幽雅院落中。
这个院落内外都有人把守,灯火明亮。院子好大,显得非常有气派,两边的厢房,各有五间之多,厢廊上都有辉煌的灯光。
这等势派,一望而知这些厢房,必是供部属办公之用,也就是说,席亦高在府中也有部属工作。
这席亦高在“五旗帮”中,综管全帮的总务财政,所以他另有官衙,人员极多,组织非常庞大。
但事实上他又主管“情报”工作,对外对内,一手操纵,是以在他家中,另设办公处所,办理秘密的业务。
这刻尚有两个厢房,灯光通明。
房中人影掩映,正在工作。
他们这等业务,原是不分昼夜,有事就得一直做下去,原是不足为奇。
石芳华故意大惊小怪,问道:“这么晚啦,那些人还不睡觉么?”
席亦高一笑,道:“这些事你不会懂的,还是少去想的好,免得徒然白费脑筋。”
他们二齐踏入正面的厅堂中,那是一座较小的厅堂,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四壁还悬挂得有不少名家书画。
这个地方显然是他接见重要的人,以及与高级的手下会议地方。左边是一间明暗两进的卧室。
右边的门户,有厚厚的门帘遮住,可知必是重要的地方。
石芳华受过训练,这时一望而知这是他私人的办公室。
里面一定存放着最重要的档案文件。
她的目标,一定在这个隐藏在门帘后面的房间中,只要她进得去,她的任务就可以达成了。
但石芳华晓得,要进入这道门内,还须走上一段曲折艰险的路程。其间包括毫不保留地,把肉体献出来。
对于这个男人,她没有一点憎厌,甚至觉得他的中年人稳重洒脱的风度,还相当的吸引她呢!
当然这等情形,离“爱情”尚有一段距离,可是在石芳华来说,起码她不须强自隐藏着恶心之感,强颜欢笑地去应付。换言之,她与对方接近,以至进一步献出肉体;并不使她觉得讨厌畏惧。
他们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下,马上有仆人送来茶水和果点等物,这些仆人,都是年轻英俊,也很矫健。
石芳华观察之下,心知这些仆人,俱是席亦高一手训练出来的心腹,一旦派出去可能就是重要的人物了。
因此,她不但不敢小看他们,还考虑到万一事机泄露,这些仆人,任何一个都能把她制住或杀死。
席亦高与她谈到许多有趣的问题,同时又亲自取了两只琥珀盒,倒了塞外来的葡萄美酒奉客。
那葡萄美酒的颜色比琥珀还要冽艳夺目,香气四溢,据说喝下此酒,对她的嗓子,反而大有益处。
他直到如今,还没有对她作过丝毫侵犯的动作,这等修养工夫,实在少有,令人不得不佩服。
石芳华呷一口香醇的美酒,舒服地伸伸双腿,道:“你不让我到卧室看看么?”
席亦高凝视她一阵,才道:“你今晚对我实在太好了,我永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