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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显忠带了几分颓废:“实是不行,便只有实话实说。折子已经到京城,不日天使下降,再瞒也瞒不住多长日子。”
青衫文士道:“大人既是如此想,那就去见吧。”
赵显忠并不是痛快之人,眼见幕僚并无阻拦之意,自己就生了退意,摆摆手道:“还是算了,能拖一日且拖一日吧,沈家人多势众,要是传出去什么,引起沈家骚乱就糟了。还是等天使下降,就算沈家有什么异议,也会多了顾忌。”
青衫文士虽眼中带了鄙视,嘴里却奉承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全,天使将至,总是安稳为上。经了这一倭乱,地方百姓经不住其他,松江还是以安慰为要。”
赵显忠既打定主意不露面,就吩咐门房出去应付。
门房出来,见了沈氏兄弟,少不得赔了小心,道:“都是小人不是,忘了大人今早就往玄妙观祈福去了,并不在府衙之中。”
沈全神色不变,忍不住想要开口,被沈理一个眼神止住。
本就是不告而来的不速之客,主人不见,沈理也没有理由硬闯,起身带了沈瑞、沈全离开。
等出了府衙,沈全就带了祈求道:“六族兄,怎么办?我怕这样拖下去,我二哥那边”剩下的话,沈全说不出,生怕一出口就成为诅咒。
沈理却是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当冷静下来,否则他们几个要是有什么不当之处陷了进去,那沈家才真的到了绝境。
“先回宗房!”沈理眼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道。
沈全神色挣扎,沈瑞劝慰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不过就算是要打探消息,也应该从宗房入手。”
沈理少小离乡,即便前些年回乡守孝,也多少闭门不出,在松江的人脉有限。宗房才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想要打探消息首选宗房。从府衙监狱里捞人困难,可打听一二,只要银子送到了,应该不难,就算赵显忠有些隐瞒什么,官衙到底是官衙,也不是铁板一块。
果然,等回了宗房,在沈海面前问起监狱里的消息时,沈海这边也不是全然不知。
“我放心不下,托了人暗中打听,半月前终于得了两句话,珺儿还好,有他舅舅亲自出面在知府大人面前说项,并没有遭什么罪;沈玲就糟了不少罪,也没有家人出面打点,上了两次刑,不过到底硬起,并没有胡乱认罪。”沈海道。
之前没有将详情告知沈理,沈海也是存了几分私心,怕沈理知晓里面里面都平安就松懈下来。
“沈琦的消息呢?”沈理追问道。
沈海看了沈全一眼,神色复杂道:“沈琦没有与珺儿他们压在一处,因此并未有什么消息。”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那位在府衙当差的世交暗示我,沈琦罪名确凿,不要再白费力气了,真要捞人,还是可着珺儿与沈玲两个。”
身为族长,本应该庇护所有族人,可沈海自知能力有限,对于衙门已经敲定的罪名,自然也是有心无力。
沈全双目赤色,“噗通”一声在沈海面前跪下,奉上一叠庄票道:“这是一万两银子,恳求海大伯帮侄儿再在那位世交长辈前讨一句准话,我二哥到底是生是死,事成之后,侄儿另有一万的孝敬!”
沈海原本看沈全下跪还担心,怕他开口求自己搭救沈琦,正想着如何婉拒,就听了后边的话,忙道:“快快起来,什么生啊死的,就算你二哥有通倭嫌疑,案子既没有审理,也没有定罪,自然是平平安安在拘押在牢里!”
到底是上了年岁,忌讳生死,沈海看向沈全就带了几分谴责,觉得他遇事不够沉着稳重,言语也太过不小心。
沈全却不起,而是一下一响的叩首,没两下额头就青紫一片,泛着血丝。
沈海见沈全这般倔强,心中不喜,望向沈理,希望其发声解围。可沈理不动如山,就是与五房最亲近的沈瑞,也只是面带担忧地望向沈全,丝毫没有起身扶人的意思。
饶是如此,沈海也不愿意就此应下。就算府衙那边有人情关系,也是用一次少一次,还有儿子没有捞出来,沈海不愿再给身上揽事。
眼见沈海还要推脱,沈理正色道:“就算全三弟不托大伯,我也要托大伯的。如今别的不怕,就怕赵显忠为了推脱责任,有心构陷,故意将此事办成铁案。到了那时,别说是沈琦性命不保,就是沈珺、沈玲两个也未必能脱罪。”
沈海犹豫道:“这不能吧?沈琦那边有人证、物证,珺儿与沈玲这边可都是两口之间,不过是嫌疑罢了。”
一边说着,沈海一边打量沈理,心中不由生疑。
480。第480章 抽丝剥茧(一)()
心中既怀疑,沈海面上难免显了出来,担心沈理故意为了保沈琦,故意将沈琦与沈珺、沈玲绑在一块说儿。
“没证据还能造证据,不过是一张口供、一个手印的事,海大伯就能保证赵显忠不会借题发挥,由沈琦的事攀扯到沈珺、沈玲身上?”沈理冷哼道。
自打倭寇进城,至今已经四十多天,沈海五次三番托人往衙门说项,可赵知府都是见也不见,丝毫没有通融余地。沈海本就心里没底,听了沈理的话,再看看依旧叩首的沈全,起身跺脚,接了沈全手中银票,道:“我这就出去打听!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银子砸下去,砸不出一句准话来!”
就算之前看不惯沈海的庸碌没担当,可真见他应了,沈全亦是真心感激。
沈海担心儿子安危,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去了。沈全因要等消息,没有急着回去,随沈理、沈瑞一起往客房。
眼见沈全额头渗血,沈瑞叹了一口气,吩咐人拿了药膏,给沈全涂抹上。
沈全闭上眼睛,满心悔恨,要不是自己生了争强好胜之心,留在京城备考的本当是二哥,而不是自己。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祸事?不过就算自己有错,最可恨的还是背后设计此事之人。到底要沈家有何血海深仇,竟然是要给沈家背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
沈琦凶多吉少,如今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空的,可沈瑞还是开口道:“不管海大伯打听什么消息回来,三哥都不要冲动,外头还有琦二嫂子与侄子们等着三哥去搭救。
沈全睁开眼睛,里面怒意翻滚,咬牙切齿道:“瑞二弟放心,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不会糊涂,也不敢糊涂。虽不知到底是哪个构陷二哥,可既是设局,就不会天衣无缝,总能寻到蛛丝马迹,总不会白让二哥白受了这牢狱之灾!”
沈琦这里也不单单是自身罪名的问题,如今琦二奶奶被绑架已经不是秘密。世人最重贞洁,一个年轻妇人,流落匪手一个多月,就算侥幸不死,世人亦是难容,就算不去赴死,也只有在庵堂终老的份儿。本是恩恩爱爱结发夫妻,如今不是死别,就要生离,眼看家不成家。两个黄口小儿,一个才启蒙,一个在襁褓中,还不知绑匪有没有耐心留到现在。有幸找回还罢,找不回的话骨肉离散,又是人伦悲剧。
兵匪假扮倭寇,只是老太爷一辈子的见识识别,并无实证;可沈琦即便脱离牢狱之灾,也是家破人亡的局面,沈瑞叹气,不再说什么。
*
南城杏花胡同,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沈海从后门悄悄进入。这里早年本是沈家产业,早年沈海与发小韩老爷打赌输入,就将此处送了韩老爷。
韩老爷就是沈海口中的“世交”,如今在府衙为吏,打理六房之中的工房。韩老爷收了宅子,并没有公之于众,早年曾在这里养过外宅,后来外宅死于产关,这处就空了几年,偶尔做朋友宴引之地。如今沈家为百姓关注,多少人盯着沈家,沈海不好在沈家铺子里见人,就打发人往衙门传话给韩老爷,自己跑到这处隐秘宅子等着。
府衙是铁打的小吏,流水的官员,因此除非主官升堂的正日子,其他时候不过是点卯,并不需要熬到晚上,因此沈海没有等多久,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韩老爷就匆匆赶来。
“听说大沈状元回来了,海大哥这回也该放宽心。”韩老爷带着几分热络道。
原本松江官民尊称沈理为“状元公”,可自沈瑾今年也中了状元,大家说起来,就有了“大沈状元”与“小沈状元”之分,话里话外都是与有荣焉。
韩老爷不过五十来许,自诩年富力强,为吏多年,家底不能说十分富足,可也良田数百亩,足够子孙吃喝,唯一执念就是想要当官,从年轻至今,半辈子过来还没有死了当官的心思。因此,不管这次赵知府作甚吃了药似的咬住沈家不放,韩老爷都没有与沈海绝交的意思,不过是明面上走动少了,私下依旧亲亲热热,称兄道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借了沈家的光,谋个正经八百的官儿当当。
沈海心中急切,顾不得寒暄,直接问道:“韩老弟,你给一句痛快话,沈琦是真的在死监中,还是已经没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却是让韩老爷变了脸色,不敢直视,转过头敷衍道:“海大哥怎么想起问这个?没审没判呢,不在监中又在何处?”
两人往来半辈子,沈海已是察觉不好,寒着脸道:“不管赵显忠说了什么,这松江府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你也莫要再推说刑房主吏是赵显忠心腹之类的话,监狱的消息由赵显忠一时能封口,可这人到底是生是死,能瞒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去,总有开堂审案那日,到了那时,这人是生是死自有了分说!”
眼见沈海真的要翻脸,韩老爷不由着急,可是想着赵显忠之前对知情人的警告,也不敢真的就此将消息泄露出去。沈家这边的关系,到底能不能用上还是以后的事,要是让赵知府知晓自己泄密,这工房主吏却是立时到头。六房中,除了兵房,其他都有油水,韩老爷可舍不得就此丢开手。
沈海亦是知晓韩老爷贪财的毛病,才会收了沈全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