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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氏偏偏不吃这套,她不觉得沈家的笑话能影响到自己儿子的前程,她是那种见识浅薄又自以为是的女人,换作别人或许真的有诸多顾忌而吃下哑巴亏,但她不会,儿子的名声在她看来纯属浮云,最重要的是她有面子,不能因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影响荷包。
周氏冷笑不已:“闹就闹,我就不信我儿子当朝二品大员,打官司还会输,哼,我倒要看看最后谁吃亏……走,相公,我们先过去为娘守灵,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什么时候把大宅的归属权先定下来,什么时候我们才出银子,否则没门儿!”
周氏觉得自己已经没脸没皮,没必要跟王氏一般计较,就是要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让大房那边去闹腾。
大房闹腾得越凶,周氏心里越觉得解气,这也是她之前在沈家受了二十年的窝囊气的一次总宣泄,她可不觉得自己在这问题上有什么错误。
五房人在这种大家族的会议场合自然是共进退,周氏要走,谢韵儿只能跟随。
唯独沈明钧有些不情愿,现在商谈他老娘的葬礼,结果他要跟着媳妇撂挑子走人,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孝。
恰恰,沈明钧是那种愚孝之人,这也是为什么周氏吃了一辈子的亏,到现在还要被人胁迫的根本原因。
四房的沈明新站起来拦到前面:“老五,老五媳妇儿,现在事情还没商量完,你们别走啊!”
周氏见沈明新阻拦,虽然知道沈明新在这问题上没有过错,可她还是有些生气,因为当初自己儿子没机会读书,便是因机会让给四房的六郎沈元,以至于到现在,她看沈家谁都不顺眼。
周氏道:“四伯,您这是作何?我们该说的话,都撂下了,怎么叫没商量完?”
沈明新道:“就算弟妹你觉得五房不该独自承担娘出殡的开销,那也该直接先把自己要出的那份拿出来,我大致算过,娘出殡大概需要花费二十两银子,我们四房出四两,你们五房出四两,如何……”
听到这话,周氏不禁一愣,感情沈明新不是来威逼她的,只是来跟她商量出银子比例,四房那边似乎比五房还想早点撇清跟沈家这个大家族的关系,现在直接拿出四两银子,就想把所有事情就此揭过,之后四房便不再理会出殡的开销问题。
等李氏下葬,四房也不会争什么大宅、老宅,因为四房觉得那些本来就是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既不是出钱人,又不是沈家长子嫡孙,要继承也跟他们无关,还不如等儿子中举后,跟着出去享福。
就算沈元中不了举人,只是个秀才,但以其府学增生的身份,沈明新夫妇在宁化县有算是有脸面,将来沈元可以开设私塾当先生,教导学生,娶妻生子,而沈明新自己做木匠养小儿子,一家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毕竟现在沈元年纪尚轻,未到二十岁,将来中举还有大把机会,根本没必要着急。
沈明文喝道:“老四,你也要造反不成?”
这话出口,他忽然觉得没多大意义,因为四房人早就跟他们闹掰了,不然也不会搬出去单独住。
现在沈明钧还愿意听他这个老大讲废话,可四房那边甚至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沈明新道:“我们对沈家已仁至义尽,既然娘不在了,别人不愿说这分家的话,那我们四房便主动说出来。”
“我们四房不会跟你们计较任何东西,只求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离开,就算你们觉得我们亏欠你们,补上就是,但若想让我们四房继续忍受家里人的欺压,那是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周氏之前还觉得四房的人很碍眼,但听了沈明新的话,突然有所改观,觉得这话非常中听,因为沈明新说中了她的心事,她早就想跟沈家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大家族一刀两断。
沈明文那边显然已压不住四房和五房,两边矛盾迅速凸显。
三房的沈明堂走出来,拉着自己四弟的胳膊,劝解道:“哎呀,四弟、大哥,咱一家人和和睦睦,有话好好商量就是,何必闹成这样?快消消气……”
沈家的僵局,一时没法化解,沈明文这个沈家长子,在众兄弟之前没任何威信,已经不具备领导沈家的能力。
五房不会他的,四房也不会听他的,唯一听他的三房,现在也想跟五房混。各家都顾着自己,因为谁都知道,只要跟大房的人待在一起,那就是继续被大房剥削,自家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谁有银子再“接济”大房?
沈家的事情暂时乱成一锅粥,应对当前困局的唯一方法,就是把李氏下葬的日子延后,从二七变成了三七。
再拖七天,看看情况。
如果不行就继续拖下去,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不下葬就说不过去了,那时各房必须要商量出一个谁都能接受的结果。
相比于沈家的那摊子烂事,沈溪统筹指挥的战事则顺利多了,多出两名监军,对沈溪行军作战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听张永和刘瑾的意见,想怎么用兵都可自行决定。
张永和刘瑾也意识到自己对沈溪形不成任何威胁,干脆在升帐议事时选择沉默。
刘瑾对此处境能泰然处之,张永却显得火急火燎,这主要是因为现如今张永的地位比刘瑾高多了。
张永是西北一战“功臣”,战后功劳评定名列前茅,此番南下公干后,回京入御马监甚至司礼监都大有希望。而刘瑾只是失势的太监,甚至现在都属于被临时征调,至于战后发配至何处,刘瑾自己心里都没底。
其实刘瑾心中,反倒希望好好巴结一下沈溪,说不定沈溪能帮他从弘治皇帝、张皇后或者太子那里获取权力和地位。
但可惜,沈溪不会给他这机会,沈溪就算帮张永,也不会刻意扶持刘瑾,因为沈溪不想自己挖坑然后把自个儿埋了。
第1474章 两条路径()
八月二十二下午未申之交,沈溪率兵马抵达怀远县城。
跟在通道县城遭遇过的情况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更为顺利,怀远县城的叛军根本就没作任何抵抗,在沈溪兵马抵达的前一天,便顺着官道南下,说是战略转移,但怎么看都像是溃逃。
沈溪顺利带着大军进城,好在怀远县城里的屋舍被叛军破坏得不多,汉族百姓也大多无虞,只是粮食和物资被劫掠一空。
怀远知县早已失踪,现身在何处沈溪不知,因此就算他光复怀远县,但手下却无人出来主持县里的政务,只能安排人出去寻找地方士绅,尤其是那些曾中过举的人出来暂代知县、县丞、主簿和典史等职,管理一方民生。
沈溪作为六省兵马提调,又是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在战事中有权决定让谁来暂代地方政务,连正七品官员都可以直接委命,只是这知县的位置能维持多久,最终能否被朝廷承认,又另当别论。
进怀远县城当天,苏敬杨得知叛军南遁的消息,马上前来请命带兵追击。
或许是在穿过湖广和广西交界地区时,沈溪率部行军速度缓慢,苏敬杨感觉自己有力气使不上,这次他主动请缨,是想多捞些功劳,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建立的功勋低王禾很多,王禾这个老部下只是宝庆府一战立下的功劳,他便一辈子都比不上,这让他感觉很憋屈。
“……急什么?”
中军大帐中,沈溪面对求战心切的苏敬杨,神色悠然,“南下这一途,咱们已经到了怀远,再继续南追,你打算到何处是个尽头?融县?还是柳州府?亦或者找小道直插永宁州、义宁等地,直接将桂林府周边的麻烦解决……”
沈溪率兵抵达怀远县城后,距离桂林府府城临桂县城其实已不远,只是因桂北地区官道崎岖难行,大山纵横阻隔东西,沈溪从怀远到桂林府,走直线基本不可能,唯一可靠的方法便是走官道绕远路。
苏敬杨问:“大人,您……准备直接领兵攻打桂林府?”
沈溪打量苏敬杨,微微皱眉:“什么攻打桂林府……桂林府如今仍旧在朝廷控制下,地方卫所兵马不在少数,叛军只是将桂林府周边州县控制,战局断不至于糜烂到临桂城破的地步。”
“只要我们的兵马出现在桂林府,叛军多半会相继撤走,退避山林。如果叛军想要找我们决战,那感情好,正好遂了你的心意……不过这战场上血拼,就是你们当兵的事情了!”
听到有仗打,苏敬杨顿时提起精神,但他却怕王禾跟他抢功。
苏敬杨道:“末将愿意听从大人调遣,只是大人……若真有打硬仗的机会,一定要交给末将,让末将有个为国效忠的机会!”
沈溪笑笑,微微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苏敬杨回去好好带兵。
兵马将在怀远县驻扎一天,好好休整一番,至于兵马再起行是走官道还是山川险峻的小路,正是沈溪驻扎期间需要研究的。
云柳和熙儿早就奉命出去调查怀远周边的道路,寻找地方上的猎人和采药人,争取找到可以斜插桂林府的道路。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要找到这种通道比较困难,因为沈溪军中运送大批粮草辎重,还有火炮、炮弹等武器装备。
这些由骡马托拽或者是民夫用独轮车推着的物资,要走险峻而又狭窄的小路,有些不太靠谱,就算可以通过人力挽回,过西坡河、浪溪河、龙江等河流也会非常麻烦,每次都需要提前找到可供征调的船只,又或者临时伐木搭建浮桥,这也是沈溪南下这一路行军如此拖沓的原因。
……
……
时值深夜,沈溪仍旧在研究军事地图,这次他甚至没回自己的寝帐。
怀远县,元属融州直隶州。洪武十年省入融县设三江镇巡司,洪武十三年于旧治南大融江、浔江交汇处复置怀远县,建筑城池,直属柳州府。
怀远县在明朝时,周边地形非常复杂,只有一条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