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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心说,你谢大学士还有资格跟人论小气?
这满天下的人,似乎最小气的就是你了,刘大夏性格要洒脱许多,若我回京不先来见你,回头不被你数落死?
沈溪道:“阁老言之在理,可学生如今已登门拜访,再去见刘尚书似有不妥,有事的话还是一次说清楚为好,免得大半夜的再跑一趟。”
“嘿,你小子还学会偷懒了,走几趟怎么了?别说刘时雍那边,就算是吏部马尚书,你也应该去见见,还有英国公……也罢,这都已经夜深人静了,你去谁家不被人厌憎?也就是老夫,不跟你一般计较……”
谢迁自说自话,居然最后自己把场给圆了回来。
沈溪见谢迁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便道:“阁老如今在朝中,怕是已经不得刘少傅和李大学士信任,在内阁彻底失势?”
“胡言乱语!”
谢迁最怕别人说这个,尤其是怕被沈溪知道,让他觉得大为丢面子。如今沈溪竟然当面提及,相当于打他的脸,顿时怒冲冲地驳斥,“老夫近来不过是在养病而已,你道听途说,还来老夫这里挑拨离间,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
沈溪微微一笑,道:“阁老何必隐瞒呢?之前翰苑举荐新阁臣人选,早就传遍朝野,之后王学士即便未得阁臣身份,仍旧留在内阁处置事务,而阁老您自己却已被隔绝在内阁之外,大有让阁老自行引退之意……”
谢迁冷笑不已:“这不过是你的推断罢了……老夫如今在内阁一切安好,票拟之事非你能理解,任何衙门都有自己的规矩,等你入阁那一天,或许便能知道今日老夫承受之状况。”
沈溪态度极为坚决:“若是阁老您位列首辅,学生入阁自无不可,否则的话学生宁愿当一名地方官,安一方社稷保一方民,不至于看他人脸色行事。阁老为朝廷做事,兢兢业业多年,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学生为阁老感觉不值……”
谢迁恼火地道:“你小子回京做什么来的?专门到老夫这里来瞧热闹,是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该说说西北之事,还有南方……看看这几年,你光是在路上便耗去小半年时光,这天南地北的……你到了西北,先安生个几年,莫再心生离意……”
沈溪没有说话,只是摊摊手,意思不言而喻,是我自己想这么颠沛流离吗?
明明是你们这些朝廷大佬,把我当钉子一样,哪里需要送哪里,以至于我天南地北赶路,我自己倒是想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当官。
谢迁发现这么跟沈溪说话有些不合适,又道:“此番你往西北,是因三边形势危急,但再怎么急迫也不会有两年前西北兵败之祸,除非你到西北后穷兵黩武以至边境沦丧……履职后你安守便可,只要你在地方表现出色,老夫敢保证,只要你回到京师,便可以做六部部堂……”
沈溪笑了笑,问道:“那是五年,十年,又或者二十年?”
谢迁咳嗽两声,道:“不管几年,都是对你的历练……”
“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形势,能让你在西北过几天安稳日子,已经不错了。若遇战事,千万不可逞强,老夫在朝中能帮你的,自会全力以赴,否则的话就只能靠你自己。”
“若遇大事,一定写信回来,别擅作主张……你小子行事最大的毛病就是刚愎自用,你要记得,战场上没有谁可以百战百胜,早晚有一天你会落败,那时……才见人心!”
第1652章 刘谢之分()
谢迁是将沈溪当作接班人培养,甚至对儿子谢丕的栽培都没有对沈溪那么多。
因此,此番谢迁对沈溪的嘱咐非常之详尽,将沈溪在西北可能遇到的一系列困难说得清楚明白。
“……西北之地,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各路总兵,这些人或许乃卫指挥使出任,但边军总兵顶得上一方诸侯,他们都有着世袭公侯的名头,你在朝中地位虽然不低,但始终资历浅薄,就算是刘时雍到了西北,也镇不住这些人,更何况是你……”
“……西北粮饷部分由地方屯田承担,朝廷每年会有数十万石粮食调拨,加上饷银和犒赏,每年在三边投入在百万两银子往上,你到了西北后,加上城塞修建,每年经你衙门所过的钱粮有一二百万之巨,你要守住本心,不得有任何贪污腐败。即便你要收钱,也要从下面总兵和部将手中获取,如此方不违禁……”
“……西北兵马结构复杂,山头林立,直属你的部队屈指可数,若与地方总兵起矛盾,切不可意气用事,他们手中直属兵马比你多多了,一旦生出龌蹉后果难料。”
“……你在西北,不得与边商和流寇贸易,此为犯禁之事,尤其不得开边市,一旦违反,无人能在朝中为你说项,切记切记。”
……
谢迁交待的事项很多,连细枝末叶的事情也都说得一清二楚,但在沈溪看来,这些都属老生常谈,以他的头脑都能预计到。
此番到西北,沈溪没打算要让谁屈服,西北不同于内地,在中原和南方各省,一个封疆大吏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在西北,群雄逐鹿,三边总督只是名义上的主帅,其实很多事要依靠地方,只有大的战事发生,三边总督的协调和统率作用才体现出来。
平常时候,沈溪就只是个空头元帅,要靠下面的人为他维持秩序,不能给予这些人太大的压力。
当一个主帅,或许真不如做那种拥有实权的地方诸侯。
西北各总兵,每一个都是非公则侯,最差也是伯爵,而沈溪不过是以正二品左都御史身份出缺西北,没有爵位在身,就算他要杀这些公侯,没有朝廷旨意也不可能动手。而且就算朝廷颁旨,也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人通番卖国,否则就算延误战机,或者战败,也不必担心掉脑袋。
沈溪想轻轻松松拿下一个总兵,在当前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总的来说,西北上名义上是由沈溪负责,但其实他什么都管不了,什么事都是要听从朝廷安排。
但沈溪却已经跃跃欲试,想去挑战一下西北固有的秩序,至于成效如何另当别论。
……
……
从谢府出来,时间已经很晚。
沈溪之后还要去见刘大夏,他想了想,马文升干脆就不见了,只要见到刘大夏基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兵部尚书确实非见不可,因兵部分管地方驻军粮草、兵马调动以及官员任命,兵部尚书兵相当于后世的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总参谋长和后勤部长的总称,可以说是沈溪的顶头上司。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刘大夏是举荐沈溪往西北去的人。
这次沈溪就算不去见朱厚照和谢迁,照理说也必须见一下刘大夏,听听这位前三边总督的意见总归没错。
沈溪回到京城,滴米未沾,虽然在谢府喝了一肚子茶水,但并未解决饥饿的问题,京城没有夜市,晚上想吃东西,非要找个民宅开灶不可,但这显然不现实。
到了刘大夏府外,沈溪下车后上前敲门,门环撞得门板“砰砰”直响,但没人应答。
沈溪不确定刘大夏是否在府上,他身边人力毕竟有限,主要精力都放在皇帝身上了,朝中其他官员的情况,便没法详细调查。刘大夏作为兵部尚书,事务繁忙,经常留在衙门或者位于东长安街的宅院过夜,不回家是正常的事情。
许久后,终于有刘府知客从里面打开门,提着个灯笼出来。
“谁啊?”
知客显得很不耐烦,宰相门前七品官,刘大夏府里的人,平时都很霸道,只是在自家老爷面前才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
对此沈溪无可厚非,毕竟身为门子如果不嚣张点,根本没法打发那些前来拜访拉关系的中下层官员,当下客气地道:“在下乃三边总制沈溪,上门求见刘尚书。”
“疯了吧你?冒充谁不好,冒充新任三边总制?你不知道他是谁?”
知客显得很傲慢,喝斥道,“沈大人要半个月后才会回京,别在这里瞎胡闹……再不走,我叫人出来驱赶!真他娘晦气!”
说完,那人转身回去,就要关上大门,却被沈溪上前拦住,沈溪解释道:“你可以不信,只问你一声,你家老爷是否回来?如果不在,我去兵部找,或者是去他在东长安街的宅院……”
沈溪能如此准确地说出刘大夏的情况,知客稍感意外。
作为门子,到底阅人及处世经验丰富,就算不认识沈溪,也看得出来今晚的拜访者气势很足,不是一般的冒充者可以相比。
那人略一犹豫,期期艾艾道:“我……我家老爷不在,你爱去哪儿……找人,一切请自便!走开,我要关门了!”
沈溪厉声喝斥:“你可记得今日之话?若我去兵部找不到人,耽误朝廷大事,到时候别埋怨你的脑袋不保!”
说完,沈溪不再理会,转身下了台阶,就要上马车。那知客有些慌神了,大半夜上门来找刘大夏,还如此蛮横,甚至出言威胁……种种情况说明,这人非常有可能真的是三边总督沈溪本人。
沈溪马车正要走,那人追出来拦在马前:“等等,我先进去看看我家老爷是否回来了,请稍候!”
听到这话,沈溪已经可以确定刘大夏必然在府上,只是知客想进去通报一声,看看刘大夏的反应,再确定出来后该怎么跟沈溪说。
……
……
沈溪在刘府外等了不多时,大门重新打开,这次知客陪同刘大夏一起出来。
刘大夏一身常服,明显刚刚整理过,衣衫不是很齐整,见到沈溪后他非常意外,见沈溪上前行礼,一抬手:“怎的这么早便回京师?”
沈溪看了知客一眼,知客赶紧躲到门后不敢露头,免得被沈溪诘责。
沈溪可没那么小肚鸡肠,换位思考一下,若他是那门子被陌生人大半夜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