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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太监,而且有担任司礼监掌印的可能,谢迁就要以礼相待了。
二人见礼后,谢迁问道:“戴公公深夜来访,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戴义脸上满是懊恼之色,道:“谢阁老,您之前没在皇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您快跟着咱家去一趟乾清宫,陛下等着您呢,路上咱家再跟您详细解说宫里的事情。”
谢迁是个老狐狸,见到戴义的神色,便知进宫没好事,立即道:“戴公公,老夫白天入宫参加过朝会,下朝后因身体不适便回家来了……”说到这里,谢迁假装咳嗽了好几声,才又道:“听闻有朝官在皇宫跪谏,这会儿该走了吧?”
戴义不知道这是谢迁在探口风,坦诚地道:“是,诸位大人都回去了。”
谢迁再次猛烈咳嗽好几声,然后才一脸为难地说:“请恕老夫无法从命,难以入宫……老夫伤寒加剧,一咳嗽就没完没了。另外,朝中同僚跪谏的时候老夫没同去,现在陛下单独召见,更不方便见了。”
戴义惊诧地问道:“阁老……这可是陛下请您进宫,您这……”
谢迁从兜里拿出一块方巾,擦了下眼睛,用黯然的语气道:“戴公公请回吧,老夫身体不适,无法进宫面圣,过几日老夫便会上疏请辞,回归故里……”
“自成化十一年中状元至今,转眼三十年过去,如今老夫垂垂老矣,病骨支离,外面风大霜重,进宫面圣后能否捡一把老骨头回来都成问题……”
“戴公公回去禀告陛下,就说老夫此番请辞,绝非儿戏之言,一旦获得准允便会安心回故里,颐养天年……”
如果换作别的有能力的太监,听到谢迁这话,必然知道谢迁所言全是推脱之辞,会劝说谢迁妥协,甚至以帝王口谕作威胁,强迫谢迁进宫。但戴义昏聩无能,根本没有揣摩出谢迁的真实想法,急得满头大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谢迁再次捂嘴咳嗽了几声,然后故作虚弱地道:“戴公公,老夫槁形灰心,无法亲自送您出门,见谅。这里是一点薄礼,请务必笑纳……来人啊,送戴公公离开!”
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入门来传话,谢迁把该有的礼数尽到,奉茶水钱是题中应有之义。可戴义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儿银子,他只希望能完成皇帝的交托。
可论朝中的地位,戴义跟谢迁没法比,束手无策之下,最后被谢迁强行扫地出门。
戴义走后,谢迁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在堂中来回踱步,忧虑宫中之事。
谢迁小声嘀咕:“情况不太妙,既然那些人去面过圣了,若陛下不给出承诺,他们不会离开皇宫……陛下现在召我进宫,唯一的可能便是向我讨要对策,我若去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继续装病……”
“我不能跳出来反对文臣,否则将来如何在士林自处?于吉和以中又如何在朝中立足?我可以一甩袖回余姚,但他们还要在朝继续为官,我不能害人害己。”
……
……
谢迁没有进宫。
当戴义将这消息带回给朱厚照时,小皇帝原本就已极度沮丧的小脸,此时更加悲切,就差大哭一场来发泄内心的郁闷。
“陛下,谢阁老身体的确不太好,之前老奴见过了,阁老咳嗽个不停,人也消瘦很多。”
戴义为谢迁说话,目的是让朱厚照心里好受些。可惜戴义能力有限,根本不懂体谅朱厚照内心的悲哀,只知道说一些浅显的话来宽慰。
朱厚照脸上满是无奈,道:“谢先生如此选择,没有错,如果他入宫跟朕私下说话,被刘少傅他们知道,以后在朝中地位会越发尴尬。至于病重,不过是借口,但料想谢先生真有引退之意,看来明日朝议,他也会告假不来……”
尽管戴义想出言安慰,但他发现朱厚照这番话很有道理,竟无从反驳。
朱厚照叹道:“也罢,现在事情已到这般境地,很多事便已注定。朕既然已答应那些大臣,不能反悔,不过刘瑾和张苑他们……真的很冤枉。”
戴义道:“陛下,要不然让老奴去跟诸位大人说说?”
“你去说有用吗?要是有用,你在朝堂上为什么不说?”
朱厚照生气地喝斥,“戴公公,你在宫里德高望重,皇祖父和父皇都器重你,但可惜那种器重不是因为你的办事能力强,而是在无关痛痒的技能上,比如你的琴技,又比如你的书画造诣……”
“不过,你也要庆幸自己没什么能力,否则以你在朕身边做的那些事情,大臣们说不定就要弹劾你,然后把你一起列入必杀名单中……这么说吧,你等于是捡回一条命。”
戴义不由打个了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朱厚照继续道:“明日午朝你可以试试,但现在朕很累了,得上床休息。至于刘瑾和张苑几个,别让他们来见朕了,朕对不起他们,若将来朕能真正执掌朝政,会补偿他们的家人,算是朕对他们的一点心意吧!”
戴义听出朱厚照话语中浓浓的悲怆与无奈,身为帝王,居然保不住身边几个宠信的太监,实在是奇耻大辱。他心想:“陛下现在所受到的屈辱,便是我也受不了。但我又能怎么帮陛下呢?”
看着朱厚照落寞的背影,戴义非常痛心,但以他的能力,只能抹抹眼泪罢了,别的事情完全无能为力。
……
……
当晚,京城北面的昌平州。
沈溪离开京城便抓紧时间赶路,傍晚时刚好进入昌平县城,入住城中官驿。
沈溪在驿站,从云柳口中得知京城关于文臣跪谏的事情后,便明白事件已沿着历史方向发展。
“……刘阁老等人在宫中一直跪谏到夜幕降临,韩尚书等人也在二更鼓敲响后入宫……然后大臣们在子时左右出宫。卑职派去的人打探到消息后,以飞鸽传书将消息传递出城……大人,看来刘阁老和韩尚书等人已面圣,怕是陛下已准允他们的奏请……”
沈溪一直沉默不言,仔细思考京城的事情。
云柳请示道:“大人,是否送信与谢阁老?”
沈溪摇头道:“这件事谢阁老未曾参与,和既定历史出现一定偏差,但大的方向料想不会出错。”
云柳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沈溪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沈溪继续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皇帝不太可能向刘瑾等人开刀,这件事尚有转圜余地,就看明日午朝,皇帝如何应对朝中大臣……”
“现在时间不同,除谢阁老外其余出场人物基本到齐,就连事情肇始也相似,那是否会按照既定方向发展呢?”
云柳行礼:“大人,卑职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需要你明白……你马上回京,亲自负责调查此事,刘瑾和张苑等人的生死必将影响朝局走向。”
沈溪一边思索一边作出安排,“也许明日后,内阁掌权的情况会彻底改变,那时谁出来独揽大权说不准。但若是今夜到明日午朝前没有任何变化,那刘瑾和张苑难逃一死……”
云柳好奇地问道:“大人,您觉得那几名内侍监尚有活的可能?”
沈溪道:“不是有活的可能,而是有很大的几率掌权……现在他们得到皇帝宠信,同时由于文官压迫太甚,让陛下深为反感。若明日陛下找个由头出尔反尔,那些文官来个破罐子破摔,以辞官作为威胁,那一切就会遵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发展,陛下准允辞呈,那么朝堂上必将掀起一场大波澜,绝非普通朝官能应对!”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知道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那我就该快马加鞭前往西北,只有到了西北,手中有了权力,才能应对接下来错综复杂的局面!”
云柳非常惊讶,她不明白沈溪为什么对刘瑾和张苑他们有那么强的信心,现在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死局。
沈溪再道:“你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早去早回。”
第一六六四章 最后的对策()
清晨,紫禁城处在一片寂静中。
朱厚照酣睡不起,此时朝臣已经在准备当日午朝事宜。
这次不是大朝会,与会之人基本都是昨日参与跪谏或者联名上书之人,这些人在文华殿内等候上朝。
文渊阁内等候上朝的大臣地位就要高多了,除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外,还有次辅李东阳、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王华和户部尚书韩文。
几人在文渊阁内商议之事,正是推举由谁出来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除了保留萧敬的提议之外,还有提拔戴义,或者是其余司礼监秉笔太监,或者从二十四监别的监衙征调的想法。
韩文显得很气恼:“只要不是刘瑾和张苑那些无耻小人掌司礼监,老夫都不会有何意见,这些事原本也轮不到老夫来管。”
李东阳看了韩文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似乎在说,既然轮不到你管,你昨日上书那么积极,非要将刘瑾、张苑、李兴和魏彬置于死地?
刘健谨慎地道:“陛下能从大局出发,诛杀奸佞宦官,再提拔贤能之人出来主持司礼监事务,善莫大焉。今日能留下萧公公固然是好,若不然,便以戴公公进补掌司礼监也未尝不可……”
刘健对昨日戴义的表现非常“满意”,一方面是戴义传话的能力,另外一方面就是戴义的碌碌无为。
李东阳望着刘健,微微点头。
昨天夜里他跟刘健商议过,二人对于这次事情有着基本判断,关于举荐谁,二人商议过,总的来说就是朝中除了萧敬外,别人在能力或者声望上都有所不足,就数戴义合适。
戴义这个人容易驾驭,换作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韩文笑了笑,道:“既然刘少傅觉得如此合适,那便按照刘少傅说的来,老夫先去跟同僚商议,刘少傅和宾之好好休息,稍后乾清宫再见,今日非要看那几个阉狗下狱问罪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