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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将信将疑,喝问:“现在沈溪在何处?”
钱宁为难地说:“正在豹房内‘牡丹别院’面圣,陛下设宴款待,酒菜已上,歌姬和舞姬都有准备,看来陛下想留沈大人在此歇宿。”
刘瑾怒道:“那你留在此处作何?为什么不进去听听沈溪对陛下说了什么?这些事需要咱家对你提点吗?”
钱宁看到刘瑾好像疯狗一样,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此时他羽翼未丰,不敢跟刘瑾正面相斗,于是小心翼翼地道:“刘公公提醒的是,小人记下来了,这就随您进去旁听……”
说到这里,钱宁冷汗直冒,感觉自己此番把刘瑾得罪惨了,琢磨如何进行补救。
刘瑾全然不关心钱宁的想法,此时他一门心思见沈溪和朱厚照,快步疾行,飞快到了豹房内钱宁所说的“牡丹别院”门口。
……
……
刘瑾原本以为沈溪在和皇帝单独相处时会告他的状,痛陈他种种不法行为,甚至把家中遭人纵火一事赖在他身上。
一路火急火燎过来,连辩解的话都想好了,甚至准备反咬沈溪一口,对其履职三边时消极避战以及留滞居庸关不回京之事大做文章,再就是拿西北贪腐案做文章,把责任归到沈溪身上。
可当他进入“牡丹别院”,来到设宴那间房屋的门口时,才发现情况跟他想象的大不相同。
此时朱厚照谈笑风生,正在向沈溪敬酒,沈溪则面带笑容跟朱厚照举杯回敬,然后仰头饮下,嘴里似乎正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注意力并没有放到屋子中央的舞蹈表演上。
刘瑾气喘吁吁,想迈步进房,却发现不太合适,毕竟朱厚照没有下诏传见……他驻足不前,后面的钱宁更不敢有什么动作。
就在此时,房内传来朱厚照的声音:“刘公公,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朕刚刚才跟沈先生打赌,说你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赶过来,未曾想,朕终归棋差一招,要说对刘公公你了解,还是沈先生啊!”
原本刘瑾正犯迷糊怎么沈溪没在皇帝面前告他的状?听到这话,内心的火气一下子就腾起来了,显然沈溪料定他会来,既如此,沈溪要告状也会趁着他到来之前,而眼前君臣和睦的一幕就是有意伪装出来的,似乎是在演一出戏给他看。
刘瑾怒从心头起,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进屋内行礼:“老奴听闻沈大人回朝,心中甚是挂念,特地过来相见,一叙别情。”
沈溪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刘瑾看到后一阵着恼。
朱厚照则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果真如沈先生所言,你们俩交情不错。沈先生之前说,刘公公你记挂当初在泉州和西南领兵时的旧情,闻讯后必然会前来,让朕特地为你准备酒席,现在正好,你过来一起饮酒吧。”
虽然朱厚照言语平和,但刘瑾却没有放松警惕,狠狠地瞪了沈溪一眼,已经把眼前的弱冠少年归为自己最大的敌手。
沈溪却恍若未见,淡淡一笑。
刘瑾在沈溪对面的席位坐下,目光直视前方:“沈大人文韬武略,上了战场从来都料敌如神,能猜到老奴的心思不足为奇。沈大人,许久未见,老奴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沈溪拿起自己面前由宫女斟满的酒杯,站起身来:“本官也一直想跟刘公公把酒言欢,但奈何之前在广西时,刘公公走得太过急促,根本就来不及好好喝杯酒,今日就当是弥补当日遗憾。”
“陛下,臣先跟刘公公饮下这一杯。”
朱厚照显得非常热衷,道:“先生要跟刘公公饮酒,岂能缺了朕?朕要跟你们共饮……行了,没事的人退下吧,今日朕做东,宴请沈先生和刘公公,你们都是朕身边的股肱之臣,朕希望你们将来和睦相处,一起为大明悉心办事,朕也就有更多的闲暇在这里喝酒。”
听到这话,刘瑾不由看了沈溪一眼,如果是一个正直的文臣,此时就应该劝谏皇帝收敛,一切以国事为重。
但沈溪却好像接受了朱厚照的说法,拿起酒杯,跟刘瑾遥遥相敬后,一仰脖子,将一杯酒饮了下去。
……
……
酒宴继续。
朱厚照很高兴,此番跟沈溪久别重逢,沈溪为他讲了一些在西北时的见闻,尤其是边境之地民生疾苦,让他感觉自己的思想境界得到升华。
朱厚照之所以会把朝政交给刘瑾,是知道刘瑾全依靠他才能上位,不管再怎么擅权,只需他一纸令下便可轻易抹杀,所以还是能放心的。而沈溪却是他最倚重的大臣,不管是见识和本事,都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不说别的,仅仅只是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武侠小说,旁人便写不出来。
两边都是可信任之人,能力也都很强,使得朱厚照宴请时,显得很慷慨,他自己酒量不行,却一杯接着一杯敬酒。
朱厚照坐在主人席位上,而沈溪和刘瑾分列客席,刘瑾到来后,沈溪话少多了,基本上是朱厚照问出问题后他才回答,相比而言反倒是刘瑾炫耀自己功劳的话更多些。
酒过三巡,朱厚照望着沈溪,关切地问道:“沈先生这一路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听说你在居庸关停留了些日子,不知是因为西北军情有变,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沈溪看了刘瑾一眼。
不用说,这些都是刘瑾平时在朱厚照面前非议他时所言,不遗余力想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沈溪淡然道:“微臣留在居庸关,西北军情有变只是一个方面,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劳陛下挂心了。”
刘瑾早就想好诸多说辞反驳沈溪,以为他会找借口,却未料沈溪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尽管稍有不解,但刘瑾立即抓住机会出言攻讦:“沈大人,您得到陛下传旨,回朝担任兵部尚书,这可是最着紧的差事,您居然不慌不忙,恐怕有所不妥吧?您怎么也要自罚三杯,向陛下认错。”
刘瑾话说得很是巧妙,没有刻意声讨,只是让沈溪自罚三杯,显得不轻不重,但若沈溪认罚,那就意味着他承认犯错,变相也就是沈溪承认违抗圣旨,可谓罪大恶极。
朱厚照没有理会刘瑾的挑拨,看着沈溪问道:“沈先生,到底什么事,需要在居庸关多停留呢?朕不太明白!”
沈溪淡然道:“回陛下,一些事,臣不适合对陛下说及,陛下只需相信臣并无对朝廷不忠之心便可。至于刘公公所说不妥,在臣看来并非如此。身为兵部尚书,更应该待在最危险的前线,回朝其实对边关局势无太大帮助……”
刘瑾一愣,他想不到沈溪会如此跟朱厚照推搪。
刘瑾正想如何反驳沈溪的话,朱厚照却显得很理解:“也是,当初刘尚书担任兵部尚书时,便在西北兼任三边总制,跟鞑子交战,最后取得胜利……其实兵部尚书更应该常驻宣府,朕也有将行在设在宣府的打算,沈先生如何看待?”
沈溪点头:“天子御国门,这想法不错,宣府设行在,如此会加强边关防护力度,将士也知道自己为之奋斗的目的所在。故此,行在设宣府之事,臣认为可以在朝中一议!”
(本章完)
第1739章 国策()
对于朱厚照的想法,沈溪可谓洞若观火。
历史上朱厚照好战成性,武宗的庙号可不是白叫的,在位期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把行在设在宣府,把大明边疆搞得乌烟瘴气。
现在朱厚照提出设行在于宣府的构想,沈溪没有出言反对,一方面皇帝的决定根本不容臣子质疑,他如果立即加以劝谏,必然引发朱厚照的逆反心理,这不利于他争取来自皇帝的支持。
另一方面,沈溪要利用朱厚照的信任来对付刘瑾,他相信只要因势利导,未尝不可变坏事为好事。
朱厚照听沈溪赞同自己的观点,顿时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地问道:“连先生也如此想?那太好了,回头朕便让人安排……朕可以亲自到宣府抵御鞑子?哈哈,人生快意莫过于此!”
沈溪心想:“你现在倒是觉得痛快,等到了边疆长时间见不到鞑靼人,那时你就会索然无味,又得没事找事。”
刘瑾一直偷瞄沈溪,他很想知道这位兵部尚书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会同意皇帝胡闹?在他印象中,沈溪跟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差不多,喜欢给朱厚照讲大道理,未料这次见到沈溪,这位少年部堂所言处处都在迎合皇帝。
关键在于沈溪比他刘瑾有学问,这么义正言辞地说一番,便能清楚地感觉朱厚照心花怒放,一时间刘瑾竟然痛恨自己学问不高,连拍马屁都落后于人。
刘瑾站了起来:“沈大人,您回朝任兵部尚书,不知对朝事有何构想?陛下登基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陛下希望能亲自领兵,一举将鞑靼人击灭,立不世功业。您身为兵部尚书,一定要帮陛下早日完成这一宏愿啊!”
刘瑾伴驾日久,对朱厚照的起居习惯和性格非常了解,懂得如何才能讨皇帝欢心。现在沈溪主动迎合朱厚照的想法,肯定了设行在于宣府的可行性,刘瑾便想吹捧一下皇帝,顺带摆沈溪一道。
你沈溪不是厉害吗?
那就让你去平鞑靼人!
你有本事就怂恿皇帝带兵去草原,看看你是否有这狗胆,毕竟英宗土木堡之变遭遇惨败丢掉皇位的例子就摆在那儿!如果你打退堂鼓,便会得罪尚武的皇帝,就此失去信任。
朱厚照听到后眼前一亮,问道:“沈先生,朕确有此意,不知您有何看法?”
沈溪恭敬地说:“臣赞同刘公公说法,是到将草原平定、彻底解决大明北方忧患的时机了。”
刘瑾一听,大感迷惑……沈溪这次迎合朱厚照实在太过离谱,很多事情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在刘瑾想来,在皇帝想要御驾亲征的情况下,沈溪作为兵部尚书,绝对不会赞同贸然出兵跟鞑靼人在草原上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