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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家盯着沙盘作思考状,沈溪再道:“鞑靼兵马,将会从宣府北面那些堡垒和城塞发动攻击,主要攻击方位不详,但以鞑靼人侵凌我朝边疆的特点,三五日内宣府必然会告急!”
熊绣道:“沈尚书,这鞑靼兵马即便来势汹汹,断不至于短时间内便攻破外长城一线所有边塞,威胁宣府的安全吧?”
沈溪打量熊绣,道:“熊侍郎对宣府近况可有所知?”
熊绣缄口不言,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居庸关外的事情一头雾水。
这时代交通落后,消息传递存在很大问题,跟后世到处都是公路、铁路不同,在大明中叶,即便是京畿之地,也仍旧处于半原始状态,京城周边开发的土地不到二分之一。
后世交通发达,是建立在无数的隧道、桥梁等基础上,而在这时代,就算过一座不高的小山,盘山路也有可能会走一天,遇到条河,光是等渡船就要等半天甚至一天,信息闭塞也就在所难免。
好比土木堡之变,就算皇帝御驾亲征,依然因为情报不及时导致英宗被困,若是能及早建立完善的情报系统,也不会等到瓦剌人杀来时才知大事不妙。
而弘治十六年的战事,也是因为鞑靼完全封锁了大明情报传递系统,才导致最后京师保卫战险象环生。
沈溪道:“鞑靼主攻方向,大概两个,其一是从阳和、天镇方向,其二则是从张家口堡叩关,这也是鞑靼犯境常走的路线,每次稍有不同,全看大明在边防上,哪一段防御不足……”
沈溪开始详细讲述前线的情况,官员们对照沙盘认真倾听。
朱厚照探头打量沙盘中主要城塞所在的位置,因为沈溪是按照比例完成的沙盘,很多情况经过推演后便一目了然。
原本复杂的边疆形势,在沈溪讲述下,成为可见可分析的战局,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军队主要分布在何处,鞑靼人的主攻方向又会是哪里。
等沈溪说完后,朱厚照迫不及待问道:“沈卿家,你觉得该以何种姿态应对鞑靼人的攻势?”
沈溪心平气和:“陛下所问,正是今日探讨的重点,诸位同僚要么是兵部官员,要么在军中领兵,应该对眼前的环境不陌生……诸位请看,这里便是涉及大明京畿安全的长城内关,既然现在已知鞑靼人犯境,宣府和大同一线部属的兵马你们大概也清楚了,做出怎样的应对方略,诸位是否心中有数呢?”
所有人都在认真思考,有想站出来发表意见的,但因熊绣和何鉴等大佬没说话,他们不敢随意出声。
任何衙门,都讲究论资排辈,在皇帝面前发表见解可是个冒险的活计。在许多人想来,就算说得好,也不会有什么功劳,还会被上司嫌弃多嘴多舌;反之,说得不好那就丢人现眼,被人笑话,证明自己没本事,更不可取。
在场一片沉默,这也是沈溪早就预料到的请看,沈溪看着王陵之,道:“王将军,你出自边军,跟鞑靼人交战过,对于当前形势应该不陌生,你出来发表一下见解。”
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王陵之。
平时王陵之以憨直著称,因为这次回来后王陵之一直跟在沈溪左右,对王陵之有了解的官员都知道,这位乃是沈溪同乡,算是沈溪这个兵部尚书的嫡系。
嫡系跟旁系待遇自然不同,参与讨论的时候,拥有优先发言权。
很多人心想:“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了同乡的照顾,能够从九边之地轻松回京,甚至可以在陛下面前随意发表见解!不管说得好不好,最后必然会被沈尚书认可,陛下也会出言嘉奖!”
一些本来想发表看法的人,见沈溪举荐王陵之,顿时缄口不言,站在后面不敢露头。
王陵之虽然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但在私下的场合,就跟个熊包差不多,此时他站在那儿讷讷半天,才一咬牙:“末将以为,当出兵,阻断鞑子进兵路线,与其正面交锋……”
这话说完,在场之人无不皱眉暗忖:“唉,就这熊样,还敢出来说话?也没谁了!”
(本章完)
第1788章 天降官职()
所有人都觉得,沈溪偏帮王陵之过头了。
之前王陵之跟军事学堂的学生摔跤,刻意营造的意图太过明显,现在又让王陵之先众人一步说话,以至于谁都知道沈溪想把王陵之提拔起来。
而且王陵之说的这番话,实在没什么营养,大明在对鞑靼人的作战策略上,一直保持守势,很多人都将防守当作对战蒙古的金科玉律。
心中已有成见,对王陵之所说的话,也就不以为然,没有人觉得王陵之表现很好,唯独朱厚照小眼睛里带着惊喜。
王陵之的话虽然简单,但却正合朱厚照的心思。
朱厚照一向不主张防守,少年人气血方刚,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战争残酷,一直主张激进地跟鞑靼人正面开战。
沈溪却道:“王将军的话,本官实在不能苟同。”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目光吸引过去。
朱厚照惊讶地问道:“沈先生,你觉得小王将军说的话没有道理?朕倒是觉得,跟鞑子交战,主动出击再好不过……”
“比如先皇时,两次将鞑子打得满地找牙,就是靠主动出击的策略,况且此番宣府之战,鞑子已是蹬鼻子上脸,难道不应该正面将其击溃,让他们知道我大明将士的厉害?”
虽然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跟鞑靼人交战应采取守势,但他们听到朱厚照的话后,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自己的观点如何,想要得到皇帝赏识,就必须要主动迎合作为九五之尊的朱厚照的意图。
防守虽是硬道理,但奈何眼前的小皇帝性格激进,主张进攻。
在众人或是诧异,或是期冀的目光注视下,沈溪心平气和地道:“陛下之前见过王将军跟诸位学生对战,以为如何?”
朱厚照苦笑道:“沈先生,朕也知道小王将军的本事,你不必一再强调吧?刚才的对战,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小王将军乃我大明数一数二的武将,哪里是这些没经历过实战的学生可以比拟的?”
沈溪问道:“那如果在战场上,陛下认为这三十名学生见到王将军,当采取如何方式来跟王将军作战,才能保证自己一方获胜?难道像刚才一样,轮番攻击不成?”
朱厚照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沉吟良久,才摇头道:“当然不行,必须要扬长避短……”
说到这里,其实很多道理已再明显不过。
沈溪正色道:“正如陛下所言,两国交锋涉及边境稳定和三军将士的生命,自然要扬长避短,而鞑靼人自古就与天为敌,生存在极北苦寒的环境中,优胜劣汰,使得那些体格瘦弱、单兵作战能力低下的男子都被淘汰,而他们自小就生长在马背上,正面突击以强力击溃对手的战术正是鞑靼人所长,若我大明军队针锋相对,岂非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朱厚照张了张嘴,面对能言善辩的沈溪,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驳。
沈溪再道:“无可否认,王将军单兵作战能力的确比之大部分狄夷士兵都强,能以一敌十,甚至数十,但只凭一人之力,如何能平定草原,扬我大明国威?”
突然后面有人走出来,道:“沈尚书,您如此抬举鞑靼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怕有些不合适吧?”
说话之人声音清澈响亮,语气中带有一种强烈的质疑,好像对军事方面的理解很深。
朱厚照一直在等沈溪之外的人出来说话,当即笑着问道:“沈卿家,这位也是你兵部的人?”
沈溪打量发话的人一眼,三十出头,中等身材,形容清瘦,可是兵部人太多,他不是每一个都认识,毕竟平时兵部有许多在外办差,只有皇帝召集时,才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济济一堂。
那人行礼:“微臣胡琏,乃兵部观政,参见陛下。”
听到这人自报家门,沈溪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不算陌生。
胡琏,字重器,别号南津,南直隶淮安府沭阳县人,曾祖为明朝著名大孝子胡刚,弘治十八年进士。
这人是明朝少有的儒将,其担任闽广兵备道时,曾多次跟佛郎机人交战,并大获全胜。历史上也是胡琏将佛郎机火炮引入大明,大力仿造和推广。
不过,历史上由胡琏推动的事情,在这个时空提前几十年为沈溪完成。
想到这里,沈溪好奇地打量胡琏,想看看这位青史留名的人有何特殊之处……一代名臣居然会成为自己的部下,实在是与有荣焉。
沈溪心道:“我当官后,能平步青云,主要便是靠佛郎机炮……佛郎机炮的使用,算是大明从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时代进化的一个重要标志,进士出身饱读诗书的胡琏能有如此见地,实在不简单。”
朱厚照听到胡琏的自荐,没有多留心,问道:“胡卿家,你觉得沈尚书的话有所不妥,那你可有更好的建议?难道你觉得大明应主动出击,跟鞑靼人一战?”
胡琏被在场那么多人盯着,神色非常紧张。
他今年三十六岁,比沈溪大了许多,但跟沈溪的地位无从相比,毕竟他才考取进士,在朝没有任何资历,虽然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但始终缺少机遇。
胡琏硬着头皮回禀:“回陛下,微臣看来,要根治边患,还需主动出击,否则斩草不能除根,只会贻害无穷……边关连年不太平,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宛若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不断消耗大明国力……”
胡琏说出这番话时,其实没得到太多认同。
因为这基本属于老生常谈的范畴,充满了套话和废话,这年头的人,多少能看清楚形势,虽然都知道胡琏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更多的人还是主张防守。
沈溪心想:“胡琏此话还算中肯,只是务虚的地方稍微多了点儿……或许这位是实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