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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主帅,胡琏当初答应领兵时非常痛快,但等他冷静下来想明白后,便知道这件事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明摆着的事情,此番出征宣府的兵马非出自同一支军队,素质参差不齐,既有跟过沈溪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精锐,也有未曾经过训练混吃等死的孬兵。
沈溪征调的地方人马中,不乏一些过了年岁应该退下去却占着位置不肯挪窝的老弱病残。
等胡琏明白自己的处境,便开始在沈溪面前提困难。
沈溪将手中的军事地图放下,抬头看着胡琏,道:“朝廷此番派兵去宣府的目的,不是让你们打出多么漂亮的歼灭战,也不是让你们一口气建立不世功业,只是让你们感受一下战场气氛,战机出现时能够把握住。”
“你们只需记住一条,面对鞑靼人时,最好避免正面作战,毕竟此行你们所带粮草补给不多,武器装备也不占优,只要让鞑靼人明白无法深入我大明腹地,自身随时都有被围歼的风险,其自然会撤兵……”
胡琏诧异地问道:“那依沈尚书之意,此番去宣府,无需主动出击,只需严防死守?”
沈溪没有正面回答胡琏,而是说道:“一味防守,意味着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实不可取,而主动出击我军未经严格训练,跟鞑靼人硬碰硬存在不少风险,具体情况当视前线战局而定,大明在宣府周边兵马已足够支撑起整道防线……你们前去,最重要的是见机行事,配合整体战局便可!”
胡琏大致听明白了,点头道:“那下官便按照沈大人吩咐去做。”
沈溪对于胡琏等人是否真正明白,没有硬性要求。
将心比心,沈溪觉得自己的要求确实太高了,让这些受时代局限无法打开思维的人去进行一场不属于这时代的热兵器战争,不太现实,而他也不会为了功名利禄离开京师,因为这种战事的胜利对他没有了决定人生成败的意义。
做到兵部尚书这官职,沈溪想的更多的是如何维持大明的平稳发展,升官之事已可放到一边去了。
关于正德朝未来的波澜,沈溪有一定预见,如果不能好好调教朱厚照这个皇帝,将来的走向很可能会步历史后尘,作为与正德皇帝关系良好的老师,他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会议结束,沈溪让大家先回去,毕竟再过一日,大军便要开拔。
沈溪要向朱厚照上疏,为这路人马争取更多的资源。
他这边还在写奏疏,兵部属吏进来奏报,说是寿宁侯和建昌侯联袂前来拜访。
沈溪放下未写完的奏疏,正要去迎接,还没出办公房门,胡琏匆忙而至。
“沈尚书,两位国舅来者不善,您实在不宜出去相见,不如由下官代为通传,说您不在兵部衙门如何?”
如今胡琏在大小事情上都开始站在沈溪的角度考虑,想明白张鹤龄和张延龄这是来找麻烦时,第一时间便赶来劝说,甚至打算代沈溪见客。
沈溪神色冷静,道:“寿宁侯和建昌侯手握兵权,又是外戚党魁首,他们到兵部来见,我没道理回避……你跟我去一趟,我知道该如何应付!”
对于张氏兄弟的到来,沈溪并无退让之意,虽然他跟外戚党之间有一定利益冲突,但始终保持一种相对中立的态度,在明处没有跟张氏兄弟起太大冲突。
沈溪带着胡琏抵达兵部衙门会客厅,见到张氏兄弟,张鹤龄和张延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张延龄冷言冷语:“沈尚书真是好大的架子,本侯随兄长而来,你不出去迎接,还要我兄弟在这里等你这么久?”
胡琏听到这话,为难地望了沈溪一眼,觉得沈溪不该不听劝,现在过来见到张氏兄弟后,没有台阶可下。
但沈溪却好整以暇,平静地回答道:“两位应该清楚本官如今负责什么,边关军务紧急,难道本官要时刻在门口恭候两位大驾?”
张延龄一听这话更加恼火,正要跟沈溪争辩,张鹤龄直接伸手阻止他说话,然后语重心长地向沈溪道:
“沈尚书,你不必着恼,我们前来并无恶意,你之前提出出兵计划和人选,陛下已应允,我们还能说什么?”
沈溪打量张氏兄弟,未予置评。
张鹤龄再道:“你要出兵,我们完全支持,但你只征调地方到京师换戍的卫所兵马,而不调京营兵出征,未免厚此薄彼……”
“我计划从京营调拨四千兵马,陪同你征调人马一同前往宣府,至于领兵之人,可由你指定,毕竟你才是兵部尚书。我这里推荐京营人马由宋书统领,他是你旧部,曾跟你在延绥立过战功,相信你能信任吧?”
沈溪还没说话,胡琏已道:“两位侯爷,既然陛下已答应沈尚书奏请,二位又何必强人所难,再行安排人手呢?”
张延龄怒视胡琏,目光中满是威胁: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沈溪眉角稍微一沉,斜眼看了看怒目圆瞪的张延龄,然后转头望向张鹤龄,语气平和:“听寿宁侯之意,必须要增派人马?”
张鹤龄笑呵呵道:“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京营弟兄也想为国建功立业,原本守卫京师便是他们的责任,现在兵部调遣地方换戍京师的人马,却不用他们,自然有意见。让别人去,不能让沈尚书你放心,干脆让宋书带队……本候不是考虑到兵马越多越稳妥吗?”
胡琏很着急,想说什么,但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没资格说话。
很显然,他不支持张鹤龄的提议,认为张鹤龄安排京营人马随同出征,是在他身边安插钉子,非但对大局无益,反而随时可能会威胁这路人马安危……人心不合,兵自然没法带!
沈溪道:“那就由本官奏请,看看陛下是否会应允!”
“诶!不必了,我已派人奏请陛下,陛下很快就会有答复,这件事不劳沈尚书费心。”
张鹤龄好像一个笑面佛,说话和颜悦色,“沈尚书为出兵之事已经很忙了,我们兄弟作为大明臣子,不能袖手旁观,就帮沈尚书你多操些心,如此一来,各地换戍京师的兵马可以少出一些,对外号称十万大军,等援兵到达宣府后,鞑子还不望风而逃?”
沈溪道:“那恐怕真要仰仗寿宁侯吉言了。”
张鹤龄笑道:“如此说来,沈尚书你同意了?”
“嗯!”
沈溪微微点头,“既然两位国舅好心好意,本官实在没理由拒绝……奏请陛下之事,劳烦两位国舅了,本官不宜过多牵涉在内……若陛下发出御旨,兵部自然会照旨执行!”
张鹤龄这下更开心了:“好,好,那这件事就如此定下了,沈尚书你从来都识大体,二弟,我们不该在这里多叨扰,沈尚书尚有军务要处置,我们先回去,或许稍后还要去面圣!”
张鹤龄故意在沈溪面前提出要面圣,显得很自信。
沈溪拱手行礼:“两位国舅慢走,本官就不送了!”
张鹤龄笑道:“沈尚书不必多礼,公事要紧。哦对了,就算此番出征兵马不是由之厚你亲自率领,但作为兵部尚书,出征大军的兴衰荣辱还是全寄于你一身,你人在京师,更需统筹全局费心费力啊!”
第一八〇九章 心怀社稷()
张鹤龄得到沈溪首肯,心满意足带着张延龄离开。
兄弟二人对沈溪都有很强的敌意,这种仇视的态度在胡琏看来是那么明显,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待人走后,胡琏忍不住问道:“沈尚书,您如此便答应寿宁侯安插人手到出征队伍中?”
沈溪微微一笑,道:“你是主帅,莫非有意见?”
胡琏显得很苦恼,一甩头,愤愤然道:“下官岂敢有意见?只是下官替沈尚书不值,外戚分明是想安插亲信在您的军队中,伺机对您不利……听寿宁侯言外之意,这路人马胜败,责任全在沈尚书一人……”
沈溪微微颔首:“寿宁侯此番行的是阳谋……我之所以无法反对,是根本找不到理由。你可以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提出增派人马,奏请的是陛下,同意的也是陛下,若陛下下旨要增派兵马,难道我有反对的余地?”
“这……”
胡琏仔细思考了下,最后摇了摇头。
沈溪叹道:“寿宁侯和建昌侯过来,不过是跟我打一声招呼,虽有示威之意,但以我目前立场,无从反对……既如此,那我为何要跟他作对,惹来敌视?”
胡琏一甩袖:“外戚声名狼藉,如此容易便让其阴谋诡计得逞,实在于心不甘。”
沈溪打量胡琏,道:“你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我能明白,你现在跟我初为官时一样,对待工作充满激情,总是想把事情做到最好。”
“其实很多事我们无从抗拒,为何不试着先迎合,在具体施行的过程中,逐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呢?”
“沈尚书的意思是……”
胡琏做官时间不长,对于为官之道领悟没那么深,尚处于一种“愤青”状态,喜怒分明,行之于色。
沈溪微笑道:“不管京营指派多少人马随同你出征,指挥权始终在你手上,你若担心有人掣肘,可尝试将其传递情报的路线掐断,防止有人暗中动手脚。这路增加的兵马,自己带有粮食,武器装备也算精良,取得战功属于你,出了过错可推诿……换个思路,何乐而不为呢?”
“啊!?”
胡琏没料到沈溪如此大度,居然提出让他适应这种改变。
沈溪再道:“京营人马,说到底不过四千,至于最终是否会加入到出征队伍中,尚是未知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器重兄只管按部就班准备出征事宜,至于京营的问题,本官会代为解决,你只需放松心态领兵便可!”
有了沈溪支持,胡琏顿感觉自信满满,当即行礼:“谨遵沈尚书指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