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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很清楚,朱厚照脸皮很厚,旁人不会说出如此严厉的话,就算谢迁和张懋等人,也要顾忌其皇帝的脸面。此时沈溪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你身为皇帝,把一个为祸朝廷的阉党当成亲信,任由其对朝中文官进行打压,就当你识人不明,我不跟你计较。但你现在连最基本的道德礼法都不顾忌,强抢民女不说,甚至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居然还有脸让自己的师长助纣为虐,真还好意思开这口?
朱厚照气息粗重,转过身去,背对沈溪很久,才一咬牙:“既然沈尚书不肯帮忙,那朕就不劳驾你了,这件事朕自会着旁人完成时候不早,沈尚书回去歇着吧!”
朱厚照最厌烦的事情,就是旁人把他当孩子一样,以家长的口吻教训他。
就算是他老爹弘治皇帝和老娘张太后管严了也会遭到他的排斥,更别说是他本来就看不顺眼的刘健和李东阳等人,而当夜的沈溪就好像不知道朱厚照有这性格一样,居然直斥其非,丝毫也不留情面。
朱厚照平时对沈溪非常恭敬,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沈溪的批评。
朱厚照感觉自己遭到了可耻的背叛,连沈溪这样被他视为左右手的人,也不理解他,眼睁睁看着他伤心落寞,却还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沈溪毫不客气,朱厚照让他走,他没有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意思,转身便离开乾清宫大殿。
目送沈溪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朱厚照显得很落寞,坐回龙椅上,面对一盏孤灯发呆自小到大,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孤单寂寞。
“陛下!?”
小拧子站在旁边,原本不敢说话,但又怕朱厚照想不开身体出点什么毛病,赶紧走上去关切问候。
朱厚照轻叹:“朕就是这么个不知分寸之人,连沈尚书这样的能臣都对朕失望了?”
小拧子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稍微不合眼前这小祖宗的意,就可能人头落地。
连沈溪都没从朱厚照这里落着好,他这个近侍乃是皇室家奴,更明白这会儿说多错多的道理。
朱厚照没指望小拧子回答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朕登基以来,是不过问朝事,但至少大明天下没乱啊,朕做的事情都有分寸,朕知道勤勉克己,甚至重用谢阁老和沈尚书这样的能臣,换了父皇做不到吧?朕现在不过是有了意中人,想得到这个百姓家的女子,并非多过分的事情,沈尚书居然用如此严厉的口吻教训朕,把朕当成那少不更事的无知顽童了吧?”
小拧子看了看朱厚照,心里在想,陛下本身年岁就不大,难道不是少不更事?
朱厚照脸上一片懊恼之色,低下头想了半天,委屈得想哭,最后他抬起头来问小拧子:“小拧子,有刘公公的消息吗?他是朕之肱骨,既然沈尚书不肯帮朕,刘公公至少能帮到朕的忙吧?”
“回陛下,刘公公这两日并未传消息回宫!”小拧子如实禀报。
朱厚照显得有几分生气:“这个刘瑾,难道不知道朕关心这件事?无论他是否找到人,也应该及时将消息传递回来才是小拧子,你现在就去找刘公公,说朕有急事找他!”
小拧子这才明白,朱厚照对沈溪失望后,接下来就是对另一个宠臣报以更大的信任。
而这个人,就是之前被朱厚照怪罪的刘瑾。
仿佛现在刘瑾办事不力并不是什么罪过,至少诚心诚意去找人了,而作为朱厚照曾经最为信任的沈溪,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没有施加援手。
小拧子此时巴不得早点离开乾清宫这个是非之地,恭敬行礼:“陛下,那奴婢便去了,但奴婢不敢保证一定能将刘公公找回来,毕竟刘公公出宫已有两日”
“去吧,就算差事办砸,朕也不会怪责,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朕咎由自取,如果朕当时不答应钟夫人,不让她自由出入宅院,断不至于让她逃走!”朱厚照哀叹道。
(本章完)
第一八六二章 拿出证据来()
沈溪并未顺利出宫。
晚上由于宫禁,出宫只能走午门到大明门这条路,还没等他出午门,便被闻讯赶来的谢迁拦住去路。
沈溪打量谢迁一眼,道:“如今已入夜,阁老却在宫中闲走,若被人在陛下面前告一状,罪过可不小啊!”
谢迁没好气地道:“老夫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无须你来提醒……跟老夫来!”
说是不怕,但谢迁知道有些事终归需要避讳,尤其守着朱厚照这样性格难以捉摸的帝王,更需小心谨慎。
谢迁带着沈溪一路回到文渊阁,入内后,沈溪特地看了一下,偌大的殿宇居然只有谢迁守夜,甚至连个服侍的太监都没有。当然,谢迁独自在文渊阁值班等候消息,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让旁人前来探知情况。
沈溪道:“阁老这又是何必?如今已是三更半夜,阁老不应该早睡下了吗?”
谢迁一抬手,道:“莫要打乱老夫思绪……老夫且问你,陛下刚才召你到乾清宫,可是问及寻人之事?”
“既然阁老已清楚,不必再问了吧?”
沈溪自顾自坐下,神色坦然。这个大明权力中枢之地他来过好几回了,当初弘治在世,谢迁尚不是首辅时,便带他来此批阅过奏本,转眼三年过去了,如今已物是人非。
谢迁道:“看你神色局促不定,应是没有应允陛下,心中惶恐难安吧?”
沈溪没好气地回道:“阁老让我如何应允?帮陛下找寻一个宫外的民间女子?且那女子是有夫之妇?”
谢迁老脸横皱,道:“你不帮陛下找人,老夫能够理解,但现在老夫关心的是这件事跟你有多大关系!你莫说丝毫瓜葛都无……昨日城中侦骑四出,陛下除派出张苑、钱宁外,更让刘瑾一同搜索。”
“如今顺天府和九城兵马司的人都被调动,依然没有消息传回。我想若不是你暗中相助的话,钟家人没有任何机会逃离京城!”
沈溪抬头看了谢迁一眼,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谢老儿对问题的分析确实很精准。
但这件事就算被谢迁一口揭破,沈溪也不会承认,倒不是他死犟或者是要隐瞒什么,而是他觉得这件事如实告之,只会连累谢迁。毕竟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尤其是像谢迁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带来的连锁反应非同小可。
沈溪矢口否认:“这件事,我全不知情!”
“你不会是隐瞒老夫吧?”
谢迁虽然心里怀疑至极,却缺少沈溪一个答案,谢迁再怀疑,沈溪不承认,他也无可奈何。
沈溪道:“确非我所为……以我跟陛下的关系,送走钟夫人,对我来说有何好处?能让陛下回归正途么?”
谢迁坐下来,仔细想了一下,道:“这件事不是你所为,那又是谁背后指使?如此神通广大,无声无息便把人送出城外,估摸只有外戚党才有这能力,但这么做对外戚党的意义何在……”
沈溪道:“也不是没意义吧,至少能阻止钱宁出任锦衣卫指挥使,避免张苑手头权力削弱,进而影响外戚党的整体利益。不过,阁老有时间思虑是谁所为,还不如想想是否帮陛下找人,若是找的话,该从何下手。若是不找,又该如何跟陛下交差,不至于引发陛下反感!”
“老夫可不会想那么多,对老夫而言,一个民间女子是否能找到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刘瑾不从中得益,就是最好的结果!”
谢迁道,“怕就怕半途而废,人送出城外去了,却被刘瑾找到……你没有答应帮助陛下,刘瑾却帮了忙,还顺利立下功劳,你说陛下将来会信任谁?”
沈溪摇头苦笑:“听阁老的意思,我应该答应帮陛下找人才对?”
谢迁没好气地看着沈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夫从未有如此想法,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现在关心的,是你究竟有没有掺和进去……老夫心里实在没底,你可知道,若真是你所为且为陛下知晓,日后休想再得到陛下信任!”
沈溪轻叹:“阁老多虑了,其实就算事情跟我无关,我也无法长久得陛下信任……我跟刘瑾最大的不同,不是谁能得陛下的信任,而是谁能帮陛下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能做的,是家国之事,涉及陛下私事,只能由刘瑾这样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阉党头目去做!这也算是一种分工协作!”
“混账话,混账话!”
谢迁骂骂咧咧道,“这种话休要再提,你跟阉党分工协作?就算只是言笑,被人听到,也以为你跟阉党有不正当关系。”
“不过,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是有一个想法……此前我等之所以未将刘瑾斗倒,在于他能帮助陛下做一些事情,陛下一时间离不开他……难道你小子就没想过,重新培养一个人,取代刘瑾的位置?”
沈溪眯眼打量谢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堂堂内阁首辅说出的话。
“我先不问谁能替代刘瑾。”沈溪回道,“单说栽培或者与此人合作,阁老就不担心被人说成阉党?朝廷悠悠众口,比那刀子更加锋利,阉党当道时,若不跟阉党泾渭分明,都要被人攻讦,阁老不会是想让我成为御史言官的活靶子吧?”
谢迁没好气地一甩手:“让你栽培,未必让你当众表现出来,暗地里行事便可,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谁敢乱嚼舌根子?”
“你应该有这方面的想法……既然你已知陛下身边需要一个会做事的小人,你就该想到,找什么人将其替代,你自己当然不行,但可以找人,诸如张苑和钱宁,只要这些人没有太大的能力和野心,就无法对朝廷造成实质性的危害……”
“老夫觉得你完全可以按照这个思路行事!”
沈溪心想:“难得谢老儿通情达理,可惜说出来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如果能让张苑替代刘瑾,我早就做了,可谁让皇帝身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