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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心想,你谢老儿把王鏊当作盟友,王鏊或许还巴不得早些从朝中退下去呢。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为了跟阉党相斗可以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顾?
大明这帮获取功名的读书人,除了年轻气盛者,其余都得过且过,说是阉党专政,不过是你谢老儿在那里干吆喝罢了看看朝中那帮人对刘瑾和焦芳之流的恭维便可知晓,骑墙派多不胜数。
沈溪想了想,问道:“阁老希望我去跟陛下提及此事?”
“你能见到陛下?”谢迁皱眉反问。
沈溪直接摇头:“恐怕阁老得另请高明,对于面圣我不敢做任何保证,而且我相信就算满朝文武都见到陛下,甚至以死相谏,也一点作用都没有陛下的固执远超想象,行事基本不留余地,尤其涉及君臣间的矛盾和隔阂。”
谢迁怒火中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就跟被激怒的老牛一样。
这头老牛要做什么,沈溪全然不知,也不想过问,因为每次他都会被出难题。谢迁喜欢把一些难题转嫁别人身上,而一向能出些鬼点子甚至拥有化腐朽为神奇本领的沈溪,成为谢迁主要求助的对象。
“这件事老夫绝不善罢甘休,老夫这就去想办法面圣,总归要把问题给解决了!”说罢,谢迁扬长而去。
谢迁到兵部一趟,没取得任何成果。
沈溪不会贸然出手相帮,因为很多事帮忙只会适得其反,等于白白在朱厚照那里触霉头。
其实要说见朱厚照的方法,沈溪有很多,只是他觉得还没到时候这会儿去见朱厚照根本便是于事无补,谁面圣替王鏊求情都属于火上浇油。
以沈溪所知,谢迁离开兵部后,便到处寻求途径跟朱厚照当面沟通的途径,可惜处处碰壁,事情陷入僵局。
当天下午,沈溪从兵部衙门出来,准备打道回府,却见谢铎的马车已在兵部门口等候,却是谢铎准备离开京城,特地过来跟沈溪告辞。
“谢老屈驾前来,学生实在是受宠若惊。”沈溪没想到谢铎会主动来见他这个后生晚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知道谢铎致仕的消息后,沈溪便想去拜访一番,但知道老先生离开国子监前有很多事要交代清楚,自己实在没必要前去烦扰,他派人打探谢铎行程安排,准备在谢铎离开时前去送行。
没想到谢铎还没把国子监的事情交待妥当,就先来见他了。
“之厚,你太见外了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谢铎显得很洒脱。
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国子监,而且今生不可能再入朝为官,谢铎多了几分轻松自在,就算这辈子大多从事教育工作,但岁月不饶人,一个正常的人到六十岁左右就应退下来,而谢铎经年过古稀,今年都七十二岁了。
沈溪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如何面对平时的工作。
这不同于在朝混日子,国子监教书育人任务繁重,而且谢铎还出了名的负责,除了教学工作,几乎国子监内所有事情谢铎都会过问,力争做到不出纰漏。
谢铎临走前,沈溪想让这位大明教育界的第一人帮忙指点一下,于是请他去了军事学堂,看看有哪些不足。
到了地方,谢铎到处走了走,此时学堂尚未开学,正在大兴土木,到处都乱糟糟的。
谢铎捋着胡子笑道:“学堂规模成倍扩大,看来之厚你是有心栽培人才啊!”
沈溪惭愧一笑:“岂能跟桃李满天下的谢老相比?学生不过是想栽培一些合格的军官,在征战中不要犯低级错误。跟谢老流芳百世相比,远有不及。”
谢铎没有跟沈溪客套,一起进入刚完工不久的书斋,环首四顾,发现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书,颔首不已:“之厚,你这里藏书倒是不少。”
“跟国子监的藏书根本没法比,不过这里从古到今的军事著作基本上一网打尽,还有许多山川地理堪舆典籍,学生闲暇时常到这里来徜徉书海这些藏书很多都是绝版书,市面上难得一见,这段时间我亲自整理并指导作坊印刷出来的。”沈溪介绍道。
谢铎不由哈哈大笑:“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一句话就把沈溪的思绪带回少年时代,那时为了赚钱,没少做印刷出版之事,没想到现在谢铎都记得。
沈溪道:“谢老准备回江南老家么?”
“嗯。”
谢铎微笑着点头,随便从书架上拿下本书,一边翻阅,一边说,“既然已退下来了,就应回归故里,就算这一路颠簸些也值当。对了,之厚,听说王大学士要从朝中退下来,你可有听闻?”
沈溪点头,语气变得极为凝重:“之前谢少傅来过,希望学生能去面圣,请陛下收回成命,只是我觉得,这事儿似乎已无法转圜,便一口回绝了。”
“唉!”
谢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无论朝廷吏治清明或者黑暗,你都要守住本心,不以为喜不以己悲。切记切记。”
谢铎致仕,对沈溪来说无太大影响,毕竟谢铎只是作为大明士子精神领袖存在,对于朝政影响不大。
无论文官和阉党斗得多激烈,谢铎都严守中立,从未牵扯进党争,沈溪只是对朝中少了一位让人尊敬的长者而可惜。但想想谢铎年岁,早些回乡颐养天年也是应当的,应该多祝福才是。
沈溪没有请谢铎回自己府宅,毕竟谢铎事务繁忙,尽快得把南下事宜处置妥当。
既然已经见过,谢铎离京那天沈溪不打算送行。
以谢铎的人脉,届时国子监的师生和翰林院的官员必然蜂拥而至,沈溪作为兵部尚书,前去送行恐怕会引起一些波澜,让谢铎南下之途变得坎坷难测。身居高位后,无论做什么沈溪都会顾及影响,衡量利弊,不会以一时好恶行事。
谢铎离开京城的次日,也就是正月二十三这天,谢迁派人前来通知,让沈溪去一趟谢迁位于长安街的小院,有事相商。
沈溪很早便赶了过去,可惜谢迁不在家,沈溪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到人。谢迁一见沈溪便问道:“王济之离京之事,你已知晓了吧?”
王鏊是吴县人,致仕后跟谢铎一样,选择举家返回南方,这几天正是谢迁心情最糟糕的时候。
沈溪点头:“刚听闻。”
谢迁叹息:“昨日老夫亲自将济之送走之前跟陛下呈奏事情,却未有回应,看来挽回济之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现下要议的是新阁臣人选。”
沈溪暗忖:“内阁现在有四名大学士,难道还不够?非要再增加几人?”当即问道:“这些事,阁老不应该找我商议吧?”
“知道你就没什么好的建议?”
谢迁脸色有些难看,盯着沈溪好一会儿,才失望地道,“你放心,此番不会让你入阁,钉在兵部衙门就好,现在大臣跟陛下见不着面,才让人头疼老夫准备到豹房候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必要时甚至会死谏!”
沈溪对于谢迁所说方法非常不认同。
随随便便跑去豹房这种非正规场合要挟皇帝,还说什么死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豹房的人谁敢把外面的事情告诉朱厚照?倒是去豹房门口堵朱厚照比较靠谱,因为朱厚照年后这段时间,时常外出游玩。
沈溪道:“去豹房怕是不那么合适,到底非朝堂”
谢迁黑着脸问道:“那怎么办?你可有更好的主意?”
沈溪想了下,神色平静:“过些日子该藉田了吧?不知今年朝廷有何安排?”
谢迁一怔,微微思索,随即摇头:“陛下登基后,对籍田一向不闻不问,想以此面圣怕是不那么容易。”
“而且有上元节前车之鉴,陛下即便答应出席籍田仪式,也未必会现身。”
沈溪道:“始终要尝试一番,阁老如此便打退堂鼓,可不应该。寻求让陛下藉田,总归比去豹房外等候见驾要靠谱得多吧?”
谢迁嗤笑一声,笑容甚是苦涩,最后无奈点头:“那老夫便试试。”
第一八七八章 面圣()
王恭厂那边,燧发枪的研制有了眉目。
如今大明军队中,根据沈溪引进的佛郎机炮原理打造的佛郎机铳大行其道,但这种火铳主要以火绳方式点火,在射击效率、精度和射程上跟弓箭相比不占任何优势,骑兵使用时更是繁琐无比。
几年前在武昌府,沈溪便对燧发枪进行过系统的研究,但奈何钢铁冶炼、燧石点火和枪管钻孔技术不过关,这种新式火枪存在诸多问题,满足不了这个时代火铳对于骑兵和弓箭的全面压制。
沈溪没有放弃,他必要要通过对枪械的改进,来提高大明军队的战斗力。
经过几年技术积累,加上工匠们群策群力,近来燧发枪的研究取得重大突破,成功研发出可靠、完善的击发发射机构和保险机构,并且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沈溪对样枪进行试验比对,最后确认基本达到十八世纪火枪的水平。
可惜沈溪在确定这种新型燧发枪的可靠性和稳定性后,发现手头资金不够了,这种新式火枪必须依靠朝廷拨款才能大批量生产。但拨款必须要得到朱厚照准允,在刘瑾全力阻挠的情况下,兵部要拿到钱非常困难。
现在谢迁想面圣,沈溪也有见朱厚照的打算,但自从师生二人因钟夫人一事闹出不愉快后沈溪就再也没见过朱厚照,此时事情已过去三四个月,沈溪心里依然有小情绪……我忠心耿耿,为大明复兴呕心沥血,乃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学生?!
你是怎么回馈我的?
拿你的任性来对待真心想帮你的人?
沈溪不是非要跟皇帝置气,但只要朱厚照的性格一天不改变,像刘瑾这样的奸佞就难以禁绝。
大规模制造燧发枪,甚至研究出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或鹿皮片包着的制式弹丸后,沈溪依然很谨慎,就算有了较为成熟的想法,也只是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