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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看出朱厚照所想,继续道:“老奴的意思,是在地方筹措银两,为陛下修建行在。”
“这样可以吗?”
朱厚照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说出来的实质却是跟刘瑾说,既然你想从地方上弄银子,还来跟我请示作何?
刘瑾显得很自信:“陛下请放宽心,老奴已派人去宣府,务求把银子筹措上来,光靠宣府一地怕是不行,宣大和三边地域宽广,军户百姓众多,还有家财万贯的王公贵胄,让他们出一些银子为陛下修造行在,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朱厚照脸色终于舒缓下来,但依然惺惺作态,皱眉道:“可是……朕不想做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君……”
刘瑾笑道:“老奴岂能让陛下声名受损?此番乃是以自愿为原则,谁愿出银两谁就出,不出也不勉强……老奴的想法是,谁出的银两多,那就可以酌情提升官爵,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朱厚照一听,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既然有人肯出钱为自己修行宫,这种大好事怎么能拒绝?
至于给谁提升一下官爵,他更不在乎了,反正在皇帝眼里所有官爵都不值钱。
“嗯。”
朱厚照点头嘉许,“你的计划很好,朕觉得非常妥当,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好了,不过……谁捐了多少银子,可是要罗列清楚,若朕有了银子……始终还是要归还回去!”
刘瑾笑呵呵道:“陛下放宽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朱厚照松了口气,在他眼中,刘瑾越发顺眼了,如此一来他便觉得之前沈溪攻击刘瑾的话有失偏颇。
朱厚照心想:“沈先生或许也是被人挑拨……嗯,都是那些御史言官惹出的祸事,回头一定要把这些多嘴多舌的家伙一并法办,看谁还敢在朕跟前说三道四!”
……
……
沈溪往宣府去了。
这条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从京城到宣府,本来路途就不长,加快速度赶路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条路将经过几年前沈溪创造的战争史上少有的以少胜多奇迹的土木堡旧址,那场战争结束,土木堡头一两年还驻扎过军队,但由于缺水,自去年开始又恢复到荒无人烟的状态。
从京城过居庸关,一路上都很太平。
沈溪没有在居庸关停留,歇宿一晚便出关前往宣府,经过连续高速行军,不到三天便到达土木堡。
既然到了土木堡,沈溪怎么都要去看看,这里到底是他创造辉煌的地方。
此番跟着沈溪赶路的人,少有参与过那场残酷的战争,就算是王陵之,当年也没在土木堡停留太久。
当天下午未时刚过车队便在土木堡停靠驻扎,许多人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驻扎。
照理说这荒废的城池根本不适合人马驻扎,主要问题是周边没有水源地。
“……师兄,看过了,附近没人,甚至一些地方还能看到枯骨……这地方可真晦气。”
王陵之负责队伍日常安保工作,在他带人将土木堡周边仔细搜索一遍后,回来跟沈溪通禀。
沈溪点头:“大家伙儿都是经历过战火的汉子,难道还怕几具枯骨?吩咐赶紧把营寨扎好,明日一大清早出发。”
土木堡饱经战火,城墙几乎已经倒塌光,在这几乎没有防护的地方驻扎,连沈溪自己都觉得不太适合,好在现在大明边疆相对稳定,鞑靼人已无法兴风作浪,主要归功于这几年边陲对外战争的连续胜利。
以前边陲十战中,大明能赢个一两场就不错了,但这几年,大明就未在战场上输过。
就连一向英勇善战的鞑靼人,这会儿也考虑跟中原朝廷和谈,因为疯狂的大明君主提出要在两年内平定草原,而现在距离两年之期只剩下一年时间。
晚上,沈溪没有出帐去吃饭,就着热肉汤吃了点干粮就算完事。
虽然已经是三月天,但晚上仍旧很冷,沈溪躲在帐内,于昏黄的灯火下看书,顺带整理一下手稿,整个人都显得很萧瑟。
“两年平草原,在有刘瑾扯后腿的情况下,谈何容易?却不知这场仗要死多少人!”
沈溪整理了一会儿书稿,心中的寂寞愈发突显,不由想起京城的妻儿。
过了一年安稳上班族日子,转眼就要到宣府喝西北风,要说沈溪没有心理落差,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土木堡这种荒凉之地,听着呼啸的北风发出的呜咽声,读书之余不免神游天外,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人生意义,衡量做一些事是否值得,或者说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最后总结起来,沈溪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是一帆风顺,虽然经历大明历史上一段特殊的刘瑾擅权的时代,但要说有多困难倒也未必。
“这么持续下去,这场战争看来难以避免……但为了不改变历史,要等一年后再将刘瑾铲除的话,不知要经历多少事情,甚至可能让自己面临死亡威胁……如此一来,最好能在短时间内将刘瑾铲除!”
沈溪将书卷合上,心里暗自做出决定。
(本章完)
第一九〇三章 狼来了()
赶路期间,沈溪一直选择乘坐马车,就算一路颠簸,但为安全着想,同时方便休息养神,绝不轻言骑马。
夜深人静,独处帐中写写画画的沈溪精神正好,外面侍卫进来,禀告说有快马带来京城消息。
沈溪知道,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朱厚照不可能派人给他传递消息,来的必然是他手下。
等见到人,沈溪才知所谓的信使乃是一身男装的云柳。
云柳的到来,对沈溪最大的意义不在于她带来什么消息,而是让沈溪难以打发的寂寞终于有了纾解的途径,不用孤枕难眠。
“大人。”
云柳不知沈溪想法,在她看来,沈溪少有谈及儿女私情,就连私下相处,也更接近利益交换,感情因素占了很少部分。
沈溪先将带人进来的侍卫屏退,这才走过去,低头看着云柳,关切地问道:“你花了几天时间赶来?”
“两天。”
云柳脸色惨白,回道,“未曾合眼。”
沈溪感觉一阵心疼,他很佩服云柳自强不息的精神,似乎什么时候都充满勃勃生气,就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女斗士。
如果没有云柳,他筹谋已久的情报系统根本建立不起来。这套系统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云柳不可或缺。
沈溪道:“坐下来说吧,稍后好好休息。”说完,拉着云柳的手来到案桌后,让云柳坐到他之前的座位上。
云柳受宠若惊,之前就算沈溪没有架子,也不会有如此态度,让她感觉反差太过强烈。
云柳很尴尬,本来想说的话,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一时间讷讷不知所措,沈溪笑道:“有重要的事情就说,没有的话,现在就去休息,等明日清早再禀报。”
云柳猛然记起自己的差事,但她不习惯坐着奏事,尤其沈溪站在身旁,在她看来尊卑不分。
她正要站起身说话,却被沈溪按回座位上。
“坐着说吧。”
沈溪拿了一张凳子过来,在旁边坐下,让云柳越发地别扭。
盈盈顾盼间,云柳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大人,您走后,陛下赏赐沈家五千两银子,刘瑾着人送至家中,由夫人签收。另外……您吩咐的事情,卑职已办妥,要运的火枪已装车,还有需要迁徙到宣府的工匠及其家属,过两天会由熙儿率人护送到宣府。”
沈溪略微思索,摇头轻叹:“就怕刘瑾知晓,不会轻易任人把武器送出……”
云柳神色一变,立马站起来,向沈溪行礼认错。
沈溪起身走到云柳跟前,先一步坐下,让云柳坐到他腿上,整个娇躯都投入他怀抱中,如此一来云柳的紧张与愧疚才减弱了些。
沈溪安慰道:“火枪能否运出来,其实没太大关系,这一趟我去宣府非为练兵和打仗,最重要的是把这一段相对敏感的时间给熬过去。之前让你调查,关于三边和宣大之地勋贵的薪俸问题,现在如何了?”
云柳紧忙道:“大人,按照您吩咐,卑职已把情况查明。刘瑾之前下令,说是要帮助陛下在宣府修建行宫,所需花销由三边和宣大之地将官、勋贵来出……”
“好!”
沈溪连连点头,对他而言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云柳却不太理解,蹙眉问道:“大人,朝廷要在宣府修建行宫,是否意味着陛下会到宣府暂住?”
沈溪摇头:“陛下是否移驾宣府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刘瑾把自己站到了大明三边和宣大之地所有勋贵的对立面上,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大概他是看不起这帮勋贵,想从中大把捞银子!”
云柳道:“莫非如大人之前所言,三边和宣大之地的勋贵可能会谋反?”
沈溪笑看云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来的路上,可有发现被人跟踪,或者是一些不同寻常之人?”
云柳想了下,摇摇头:“未曾察觉。”
“其实你应该多留意一下,以我所料,刘瑾一门心思让我死在赴任宣府途中,或者等我到了地方,择机暗下毒手,如此他才可高枕无忧。”沈溪道,“陛下要在宣府修行宫,足以让这条老阉狗警觉,之前他已开始轻视我,不认为我可以跟他抗衡,但现在……他多半会狗急跳墙。”
云柳蹙眉:“那大人……”
沈溪突然将云柳拦腰抱了起来,低头笑道:“想那么多作何?刘瑾真有本事杀我的话,我能活到今天?原本我以为今夜只能靠看书或者写点儿文字来排解内心的寂寥,你的到来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说完,沈溪直接抱着云柳往帐后寝榻而去。
……
……
孤灯下,沈溪终于在关外荒凉之地找到心灵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