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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刘瑾知道自己引起朱厚照的不满。
刘瑾非常狡诈,大致想明白后,就知道该怎么说了:“陛下,不如还是赏赐银子吧,既然地方上叛乱已平息,那之前京师周边富商和士绅孝敬的银子,便可挪来作为陛下日常花销,正好可以拿出部分赏赐沈尚书……再者,老奴还会另行为陛下筹措银子,这样陛下手头也宽绰些。”
听到这话,朱厚照的脸色终于好转。
之前被刘瑾贪污的那部分银子,差不多十万两,再者刘瑾说还能筹措银子,朱厚照顿时感觉自己腰包鼓了起来。
“嗯。”
朱厚照满意点头,道,“既然有银子,那就赏赐吧,这次给沈家……送去一千两,就当是朕的心意!”
……
……
以前朱厚照给沈家赏赐,都是五千两、一万两甚至是两万两。
那时刘瑾非常肉疼,这次朱厚照只给一千两,刘瑾心里舒服多了,但又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截留下的银子最终还是送出来,供朱厚照挥霍,又有些不爽。
自己辛苦赚的银子,为何要给别人花?
刘瑾心疼无比,也就不管什么朝廷法度,开始琢磨怎么从别处有所进项。
给皇帝一万两,他就得贪墨十万两,如此心里才能平衡些,至于之前张彩进言不收受贿赂,被他抛诸脑后。
刘瑾告退,心有不甘,回到府宅时,之前过来议事的张彩和孙聪还没走,正等待他的好消息。
“公公,不知宣府地方民乱之事……”
张彩有些紧张,毕竟现在朝中已开始有不同的声音。
纸始终包不住火,随着更多宣府的消息传来,尤其那些行商被人问及都说一路太平无事,京师已在传宣府根本没有发生民乱。
而受到指责最多的人,当然是刘瑾,很多人想到这或许是刘瑾对付沈溪的一种手段。
刘瑾语气不善:“陛下没有怀疑,不过咱家却发现陛下跟前有颗碍眼的钉子,务必拔之而后快!”
孙聪和张彩对视一眼,均有些不解。
张彩问道:“不知是何人?”
“估摸是小拧子,也就是你们嘴里的拧公公……他是内侍,咱家不能随侍陛下身边,这小子却跟陛下朝夕相处,之前多次得陛下赏赐,若他在陛下跟前说咱家坏话,久而久之,难免陛下不会对咱家产生怀疑!”刘瑾道。
张彩皱眉:“一个没有具体职司的太监,不敢在陛下面前非议公公吧?除非是……”
说到这儿,张彩欲言又止。
刘瑾板着脸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拧公公背后有人指使。”张彩道。
刘瑾悚然一惊:“定是如此……小拧子一直在陛下跟前服侍,之前咱家就怀疑是谁将咱家克扣京师富商和士绅捐银的事情捅到陛下跟前,思来想去怎将这小子给忘了?他若是跟谢于乔等人联手,岂非轻易就可将朝臣奏疏送到陛下跟前?”
张彩问道:“公公准备如何处置?”
“嘶……”
刘瑾吸了口冷气,道,“不能操之过急,这小子深得陛下信任,想把他不声不响解决太过困难,事情得从长计议。”
张彩点头:“现在宣府民乱已得陛下盖棺定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知陛下如何处置沈之厚……”
刘瑾一拍桌子,恼火地道:“说起就来气,咱家到了豹房才知陛下跟小拧子耳语,说了许多常人听不懂的话,咱家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为那姓沈的表功,以免陛下怀疑咱家。”
“这……也好。”张彩有些尴尬,“陛下不会提出,要让沈之厚回京城继续为兵部尚书吧?”
“怎会没提?陛下简直是朝令夕改,糊涂透顶……”
或许是觉得在大臣面前说皇帝的坏话不合适,刘瑾适可而止,又道,“不过,在咱家努力之下,陛下最后定了赏银了事,不需要太多,一千两银子便可……但却要给陛下送去至少十万两银子,后续估计还得几万两……”
听到这数字,张彩和孙聪都不由咋舌。
一下就要送十多万两银子进宫,就算坐拥一座银山都不够花销。
张彩知道这件事跟自己关系不大,毕竟他管吏部,就算贪污,也轮不到他出面,他毕竟一直主张不收受贿赂,刘瑾也不好意思让他收钱办事。
在这点上,刘瑾不愿强人所难。
张彩道:“公公,还有一件事,您去豹房面圣时传来消息,说是宁夏镇那边有不安定因素,似乎地方勋贵暗中联络准备谋反!”
“谋反?”刘瑾一听,非但没紧张,反而眼前一亮,“知道是什么人吗?跟姓沈的是否有联系?”
张彩一听,便知道刘瑾根本不关心谋反本身,而在乎是否能让沈溪牵扯进谋反案中。
张彩看着孙聪,让孙聪出来回答。
毕竟情报是由孙聪掌控,张彩不是很清楚。
在刘瑾凝视下,孙聪道:“公公,好像是宁夏镇地方藩王和勋贵,因屯田和纳贡之事心怀不满,试图谋反,不过暂时只是传来些风声,不能作准,至于涉及到谁,只能等后续情报传来。”
刘瑾冷哼道:“这些个藩王和勋贵,不思回报社稷,就知道给咱家添麻烦,咱家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还谋反呢?简直是笑话!”
“此事不足为虑,最好想办法将谋反之事跟姓沈的挂上钩,就算不能让那小子列入谋反人员的名单中,也要办他个平乱不利!”
张彩和孙聪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刘瑾为了沈溪,已完全失去方寸。
“是,公公!”
二人一起行礼,然后告退。
……
……
豹房。
刘瑾离开后,朱厚照心情仍旧不佳,还在琢磨到底应该相信沈溪还是刘瑾这个棘手的问题。
“陛下……”
小拧子看着非常别扭,打算劝朱厚照想开点,不必如此纠结。
朱厚照闻声打量小拧子,道:“朕现在不管宣府民乱是否真的存在,刘瑾就算虚报又怎样?沈尚书瞒报朕也不想治罪……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小拧子大概想到,朱厚照对刘瑾有着极大的容忍心,只是一个虚报民乱,并不能让其倒台。
至于沈溪那边,小拧子根本就不担心,在他看来,沈溪绝对不会欺骗皇帝,他比朱厚照都更信任沈溪。
“唉!”
朱厚照叹了口气,道,“不说别的,只要刘瑾能每个月送十万两银子到豹房,朕就可以容许他犯错。朕身为九五之尊,平时开销少不了,若是将刘瑾撤职,谁能为朕赚这么多银子回来?让他担当司礼监掌印,朕才能高枕无忧!”
第一九一九章 杀沈之厚()
刘瑾大权在握,对于三边之地藩王和勋贵造反之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甚至于刘瑾还想拿这件事做做文章,把责任推到宣大总督沈溪身上。在他想来,以他对朝廷的控制力度,只要不是跟鞑靼人开战,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让沈溪长久留在宣府不得归。
至于正德皇帝朱厚照,要依靠刘瑾帮忙敛财,就算心中对刘瑾的忠诚有所怀疑,但远未到卸磨杀驴的地步,这对君臣间各怀心思,暂时保持个相安无事的局面。
小拧子和谢迁的目的相同,那就是利用刘瑾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等罪行将其扳倒,但随着时间推移,朱厚照表现出的对刘瑾犯错的无所谓态度,小拧子已意识到刘瑾难以在短时间内被推翻。
可是谢迁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仍旧固执地要弹劾刘瑾,只是连他自己都知道,不会有什么效果。
当刘瑾将三边藩王和勋贵试图谋反的消息,由快马传递到宣府镇,张文冕得知情况后,大吃一惊。
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张文冕立即清醒地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的巨大政治风险,尤其涉及到地方藩王作乱,有极大的可能影响刘瑾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炎光,事情似乎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吧?就算地方上出乱子,也是在宁夏镇,那儿山高皇帝远,断不至于影响宣府,更不要说京城了。再者,现在这里不是有姓沈的支撑场面?当初他领兵不到一万,就杀得数万鞑靼人溃不成军,平顶区区叛乱,想必更不在话下!”
江栎唯得知消息后,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更不认为这是个危机,对于政治他缺乏起码的敏感性。
张文冕皱着眉头说道:“宣府地方民乱不过是刘公公拿来搪塞陛下的,对朝廷来说根本就没有太大影响,就算虚报也只是小事,陛下不会当真,更不会拿来跟之前宣府镇虚报鞑靼战功相比……咳咳!”
发现自己失言,张文冕并没有惊慌失措,连脸都没有红一下,因为他知道江栎唯跟自己在同一条船上,绝对不会出卖自己,而且刘瑾虚报战功在朝中早就不成其为秘密。
江栎唯见张文冕答非所问,不解地问道:“炎光是觉得,这场战事对公公有很大影响?而且多为不利的影响?”。
张文冕脸色冷峻:“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三边之地王公贵胄不少,这些人手头未必有多少兵马,但他们盘踞地方多年,可说一呼百应,朝中委派的流官根本没法撼动他们的地位……你想想啊,姓沈的几次到西北任职,从不跟地方藩王和勋贵为敌,便足以说明问题。”
“那……”
江栎唯不知该说什么好,总觉得张文冕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在他眼里,三边无论是普通百姓作乱,还是藩王和勋贵作乱,结果都一样,很快就会被朝廷平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刘瑾不会有影响。
张文冕没对江栎唯解释更多,吩咐道:“你先去把姓杨的叫来,咱们在宣府镇停留不少时日,看情况必须得尽快行动,争取早点儿除去姓沈的,若不成就回朝……反正刘公公安排的任务,咱们基本上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