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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显得很不耐烦:“为兄一心为朝廷,岂能因一己私利而拔擢于你?这件事大有蹊跷。”
被谢迁这么一说,谢迪的好心情瞬间跌落。
“兄长,怎么听您话里的意思,竟跟之厚产生嫌隙了?”
谢迪此时已认定是沈溪出手帮忙,他才得以提拔为工部郎中,于是说话间不自觉偏向沈溪。
毕竟在谢迪看来,沈溪是小辈,谢恒奴是谢迪的侄孙女,沈溪比谢迁和谢迪两兄弟矮了两辈,实在没必要跟小辈动气。
谢迁道:“不该你问的事情,休要多问,不行,不行,明日我得去吏部衙门,看看是怎生回事。”
谢迪无奈道:“我入朝有些年数了,主事一做便是经年,也该有所迁徙才对……兄长似乎对我很不看好?”
谢迁略一琢磨,谢迪中进士后除了观政时间较短,几个月过去便当了兵部主事,但此后便按在六部主事的位子上不动,枉费他这个兄长如今在朝掌内阁。谢迪做事也算勤勉,但一直到刘瑾倒台,才有机会升迁为郎中。
虽然说还是跳过员外郎直接擢升到位,但按照资历算也属正常。
谢迪跟沈溪、王守仁是同科进士,现在沈溪已是兵部尚书,而王守仁早就拔擢为郎中,谢迪职务却迟迟不动,有意见可以理解。
“也罢!”
谢迁终于妥协了,“你左迁工部郎中,为兄替你高兴,回去后安心做事便可,剩下的话为兄不多提,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
……
夜幕刚刚降临,豹房内已是灯火通明,正德皇帝朱厚照并未去跟那些戏子和女人花天酒地。
最近他研究出一种新的“娱乐项目”,就是丢石头,让一些太监头上各顶一件东西,或者是花瓶、花盆、梨子等,然后朱厚照站在远处用石头打,并乐此不疲。
花妃为朱厚照安排好各种歌舞助兴,但仍旧吸引不了朱厚照的注意力。
反倒是这种丢石头的游戏,让朱厚照每天都沉溺其中,这天刚入夜,朱厚照又摆开架势,这次不但有太监顶着东西被他丢,还有身娇体弱的宫女也参与其中。
“……朕就不信了,这准头勤加练习后总归应该获得提升才对,可怎就是不行呢……”
朱厚照丢了十多个石头,命中者寥寥,有几下直接砸到太监和宫女脸上,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朱厚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继续练习,那些太监和宫女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皇帝性格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这种“娱乐项目”简直是在折磨他们这些下人的神经。
“都站稳点儿,谁再晃悠,让朕打不中,直接拖下去打板子!”朱厚照出言威胁。
朱厚照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口,那些太监和宫女更加胆怯,一个个噤若寒蝉,连站都站不稳了。
恰好这时朱厚照丢出一块石头,他瞄准的是其中一名太监头上顶着的梨子,结果梨子没打中,直接打到了那太监的脑门儿上。
“哎哟……疼死我了。”
太监年岁不大,只有十三四岁,个头不高,被打中后当即头上冒出来个大包,人跪坐在地,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朱厚照把手头剩下的石头往地下一丢,怒气冲冲吼道:“没用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看看朕,脸上的伤也是被石头打中,那时都出血了,朕有喊过疼吗?你们别以为在朕的手下做事,就可以如此矫情!”
在场几名宫女和太监忍不住打量朱厚照,他们心底也很好奇,小皇帝脸上为何会有伤。
本来他们以为是朱厚照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被石头打中,心里不由暗忖:
“是谁如此大胆,居然连皇帝都敢打?可是……谁打的你,作为皇帝,你大可去打回来啊,为何要拿我们当靶子出气?”
朱厚照正要对那名哭泣的太监降罪,小拧子走过去呼喝:“陛下命令你不许哭,赶紧站起来……没用的东西,下去把伤口弄弄,换个人来!”
小拧子看起来是教训人,但其实是在保护那名太监,因为此人是小拧子心腹手下,本来他还准备提拔起来当左右手,结果不得朱厚照心意,小拧子捉摸着是否有必要换人。
那名太监磕头谢恩后离开,朱厚照有些意兴阑珊,坐下来喝闷酒,而那些个太监和宫女各自顶着东西,继续立在那儿,心情忐忑不安。
谁都能看出来,皇帝这回是动了真怒,或许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第一九七八章 盟友的选择()
“陛下!”
小拧子走过去,站到朱厚照桌前,战战兢兢地打招呼。
朱厚照喝了两杯,突然厉声喝问:“小拧子,你是否觉得朕这么做有些残忍?每天拿这些宫女、太监出气?”
小拧子低眉顺目道:“事实并非如此,陛下,这天下皆为您所有,现在不过是找一点乐子罢了,怎么能说残忍?如果陛下实在缺人,奴婢愿意顶上去,任你打骂!”
“砰!”
朱厚照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道,“朕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丢石头丢得那么准?哼哼,朕乃一国之君,什么都比她强,她也就是有个比朕更有才华的兄长罢了,就敢骑在朕的头上来……咳咳,她眼中可还有王法?”
如果是旁人,小拧子一定会说把人拿下治罪。
但现在朱厚照所说之人,乃是当朝兵部尚书——皇帝心腹股肱大臣的亲妹妹,小拧子就要掂量一下这话怎么说才好。
朱厚照自己都没想过惩罚,他如果瞎说的话,就是给自己添堵。
小拧子试探地问道:“要不,等下回再去沈府,陛下找沈尚书好好理论理论?”
朱厚照一摆手:“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有句话说得好,你被狗咬了,难道还能咬回来不成?朕被个顽劣的孩童给……咳咳,发生点小过节,朕能去找这孩童的家人说理?朕只是奇怪,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练就的本事,朕记得上次去沈家,也是被这小东西给骗了,那时她还是个小不点儿!”
小拧子对以前的事情不那么了解,不知道原来朱厚照跟沈亦儿间是“宿怨”,还有那么一段纠缠不清的恩怨史。
小拧子劝慰:“陛下,说起来不过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就因为她是小丫头,朕才生气!”朱厚照说着,又喝下一杯酒,站起身道,“不行,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不能找沈先生理论,只能自行解决……让人站好,朕要继续练准头!”
小拧子心中叫苦不迭,暗忖:“皇上真是不知所谓,被人打了,回来找太监和宫女练准头?您这是跟谁过意不去呢?要不,您把靶子摆到桌上,自个儿慢慢练,没人会反对,打坏东西也不心疼……如今您把靶子放到人身上,不是诚心折腾人?”
朱厚照正准备拿石头打人,几名宫女终于撑不住了,其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直接跪下来,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啊。”
朱厚照怒道:“朕又没说要杀你,饶什么命?再不起来的话,朕这就下令杀你!”
这下可把小宫女吓坏了,她继续磕头,哭个不停,声音很是凄厉,让喝了点酒的朱厚照听到后更加心烦意乱。
“起来!起来!做什么?”
小拧子上前瞥了一眼,立即咋呼,“没用的东西,赶紧下去擦擦……陛下,这小丫头吓得尿裤子了,要不……让奴婢来?”
“谁让你来了?!”
朱厚照暴喝一声。
这下小拧子也被吓住,本来他要捡起花盆摆到自己头上,这下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了。
当场只剩下朱厚照“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半晌后,朱厚照怒道:“没用的东西,哼哼,怎么丁点儿胆色都没有?你们觉得只是朕丢你们不公平,是吗?那好,今天朕就开个先例,互相丢!朕扔石头打你们,你们也放心大胆打朕!”
说到这里,现场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都跪到了地上,连小拧子也不例外。
小拧子磕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有什么不可的?朕之前被人用石头打了,心里憋着口气,你们现在被朕打,想必心里也很憋屈,那就跟朕互相打……”
朱厚照借着酒劲,语速奇快,但吐词清晰,“朕有言在先,能打中朕的,朕不跟你们一般计较,甚至会大大有赏,一人赐十两银子,打中一下就给十两……如果一下都打不中,那就拖出去打二十大板!这样公平吧?”
在场太监和宫女简直以为皇帝疯了。
这是有自虐倾向还是怎么着?居然提出要跟太监和宫女互丢石头,还是打中有赏打不中被罚……
小拧子正要拒绝,朱厚照突然手一指:“你别说话,连你一起在内……小拧子,当日朕跟那小丫头有过节,你只是跑过来阻挡,却没为朕出手,这算是你的报应,今天你就跟他们一起,谁能丢到朕,朕重重有赏!你们面前有石头,如果不够自己去捡,打不中的话,朕可要打你们板子!”
说完,朱厚照往后一蹿,当即把他吃酒的桌子放倒,桌上碗碟都落到地上,汤汁洒得到处都是。
朱厚照拿桌子充当盾牌,当即抓起盒子里的石头就往那些太监和宫女身上砸。
“开始了,开始了!”
此时朱厚照脸上呈现的不是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状态,而是一种兴奋中带着期待的神色,显然在朱厚照看来,这种“互相伤害”的丢石头游戏才真正有趣,与之相比,以前那种光由他一个人主导的游戏索然无味。
不过显然剧情并未完全按照朱厚照的想法进行。
等朱厚照抓起石头往那些太监和宫女身上砸的时候,对面的人都下意识躲闪。
之前是举着个靶子等被打,这次朱厚照给了他们足够的自由度,虽然他们不敢拿石头丢皇帝,但躲闪总是能做到的。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