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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看出让眼前二人接受自己身份不太容易,招呼道:“咱们是朋友,有什么好见外的?一起喝过酒聊过天,难道你们觉得本公子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吗?这么说吧,我对于‘情理’二字非常看重,沈先生是我先生,他责备我,我从不当回事,反而更敬重他,因为他作为师长有权力这么做……”
当朱厚照侃侃而谈时,苏通和郑谦终于感到心中舒服了些,两人心想:“沈大人乃朝中重臣,又是东宫讲官,所以能教训您,但我俩就只是普通举人,跟您又没认识几天,哪里敢僭越跟你做朋友啊?”
“来,请坐,请坐,这里没有君王和臣子,只有朋友情谊,哦对了,花美人来了吧?让她进来,陪两位公子喝酒。”
朱厚照对门口的小拧子吩咐道。
苏通和郑谦一听,心里更觉得了不得,之前他们见到“丽美人”,便觉得那女子跟普通人不一样,谈吐不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雍容华贵,现在他们意识到,朱厚照这是带了皇宫内苑或者豹房的女人来跟他们一起喝酒,也就是说,丽美人和花美人很可能是朱厚照身边得宠的妃子。
苏通心想:“沈大人分明是在坑人啊,介绍谁给我们认识不好,非要介绍皇上给我们认识,我们还叫出妾侍招呼皇上……以至于皇上让妃子来陪酒,这不是瞎胡闹吗?幸好之前跟那位女子没发生什么,不然的话……几个脑袋够砍的?”
苏通这边心里叫苦不迭,郑谦却能坦然接受,已主动过去跟朱厚照倒酒。
说话间,花妃在丫鬟和小拧子陪同下进来,等花妃走到桌前,用恶狠狠的目光望了苏通一眼,好像是在警告什么。
苏通紧忙避开目光,全当没看到。
朱厚照招呼道:“花美人,给你介绍一下两位朋友,这位是郑公子,这位是苏公子,都是本公子在民间结交到的朋友,这里没有什么身份差异,本公子跟他们平辈论交,你可要好好陪陪两位公子,莫要怠慢了他们。”
花妃欠身一礼,虽然看似应下来,但心里早已把苏通和郑谦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同时被骂的还有介绍苏通和郑谦给朱厚照认识的沈溪。
旁人不知其中细节,她是一清二楚的,朱厚照对此并未隐瞒过她和丽妃。
朱厚照笑道:“既然人到了,那就坐下来喝酒吧,苏兄郑兄,你们不是说要把妾侍引荐给本公子认识吗?说起来本公子还很好奇呢……哈哈。”
已经知道朱厚照的真正身份,苏通和郑谦不敢有所私藏,赶紧把自己的妾侍叫出来,一起陪朱厚照饮酒。
第二一一六章 凤凰变野鸡()
朱厚照本以为暴露自己皇帝的身份后,便没法跟苏通和郑谦交友,但此番“无意中”泄密,却发现比之前跟苏通和郑谦的相处更自在。
之前苏通和郑谦对他还多有戒备,而现在二人基本是有求必应,朱厚照迅速体会到在朋友相处中那种高高在上可以号令他人的自在,这顿酒,让朱厚照深切感觉到在宫外交友的好处,比他留在豹房独饮要好很多。
喝醉后,朱厚照揽着身边不知是谁带来的女人,摇摇晃晃进入房间,犹自不忘回头对苏通和郑谦做出承诺。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本公子身份,回头就请你们到本公子的地方坐坐,哈哈,到时候好酒好菜招待,我那地方可比苏兄这府宅好太多了……哈哈!”
朱厚照很得意,虽说他一直强调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但每个人都有装逼的想法,只是没喝醉他不太好表现出来,等喝醉后就原形毕露了。
郑谦笑道:“那感情好,到时候必会到迟公子府上拜会。”
“一定,一定。”
朱厚照在女子相扶下,走路摇摇晃晃,道,“本公子先进房去了,你们不用管我,继续饮酒作乐吧……对了花美人,替本公子好好招待一下两位公子,务必要让他们满意而归。哎呀不对,这是他们自个儿的地方,不用归,本公子满意而归便可……哈哈……”
朱厚照进了房间,大厅饭桌前坐着的只剩下花妃。
苏通和郑谦把朱厚照送进房间回来,看到花妃凶狠地瞪着自己,莫说对花妃做点儿什么,连面对面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二人相视一眼,正要往外走,花妃突然喝道:“站住!”
苏通和郑谦回身看着花妃,郑谦谄笑笑道:“这位……贵人,却不知怎么称呼?”
“陛下称呼本宫花美人,难道你们不知道本宫是谁?”花妃厉声道。
苏通和郑谦根本不知豹房内的情形,自然也就不清楚花妃是哪路神仙,而花妃却以为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存在,殊不知除了豹房,民间根本不知道她这号人。
郑谦苦笑一下,试探地道:“贵人既然不说,那我二人便以迟公子称呼,叫您做花美人……”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称呼本宫,你们以为自己可以跟陛下平起平坐吗?”花妃怒从心头起,她可不认为自己会被眼前两个男人以平常女子对待,发怒更多是为了要压服二人,让他们不敢动歪脑筋。
郑谦无奈地道:“我等虽然没资格跟迟公子平起平坐,但在苏府,就算是沈尚书也都是平辈论交,再说这是迟公子的原话,他一向不喜欢旁人以他的身份压人……这位贵人,您不会不知吧?”
“你们……!”
花妃虽然愤怒,但面前二人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容易屈服的市井小民,到底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走南闯北见识不少。
她的三两句话,并没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郑谦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通拉了一把,苏通谨慎地道:“这位贵人,我二人绝对不敢对您有冒犯,若您觉得留在这里不方便,可自行离开,我等绝不敢阻拦。”
“你们还敢对本宫无礼不成?哼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花妃可不敢留下来,万一朱厚照出来时一时兴起,把她送给郑谦和苏通,那她就从凤凰变成野鸡……换作旁人或许不会有这担忧,但她却甚为忌惮。
因为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得到建昌侯张延龄宠爱,但才过了一两年张延龄便对她失去兴趣,打入冷宫,最后甚至把她转赠给朱厚照,这让她意识到,在权贵面前,她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可以随便互相赠予。
她站起来正要走,却一个不小心被椅子给绊着,差点儿摔倒在地,这也是因为她内心紧张所致。
郑谦和苏通所说的那番话,看似恭敬,但因为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好像在看那些可以随便乱来的女人,让花妃心中没有安全感,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世家豪门的千金小姐出身,所以在应付这种场面上能力稍显不足。
心慌意乱之下,险些跌倒。
郑谦正要过去搀扶,花妃娇容变色,怒道:“滚远点儿!本宫也是你们能随便碰的?”
说完,花妃站直身体,大步往外而去。
苏通和郑谦没敢靠近,但目光中满是不屑,显然没把这花妃当回事。
等人出去后,郑谦扁扁嘴:“不就是陛下跟前一个受宠的女人么?如果她是正牌妃子,陛下怎么可能带她到这里来喝酒?”
苏通赶紧作出噤声的手势,小声提醒:“要死啊你,这种话也敢随便乱说?赶紧让人收拾一下,陛下现在留宿府院,咱们可不能拿以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明早安安稳稳把这尊大神给送走才是。”
……
……
朱厚照在苏府留宿一宿,而花妃和张苑则在大门口,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候一晚。
朱厚照没出来,花妃不可能回豹房,朱厚照手下这帮侍卫也不可能听她的,至于张苑则完全是死撑……既然昨夜都说是来护驾的,就算最后没护成,也不能提前走,否则以后再见到朱厚照就解释不清楚了。
一直到黎明时分,朱厚照才在苏通和郑谦相陪下走了出来。
朱厚照神清气爽,笑容满面,看起来容光焕发。
临出门时,朱厚照笑道:“有时间请你们到豹房去喝酒,这两天本公子有事,恐怕不能过来了,你们在家等候本公子送来邀请函便可,到时候拿着它便可以自由地进出豹房。”
“迟公子实在太客气了,您能常出来喝个酒,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那就极好了,实在不便到贵府打扰。”苏通拱手道。
朱厚照笑着挥挥手:“你看你说的哪里话,见外了吧?咱们都是朋友,礼尚往来是应该的嘛……哦对了,昨夜带过来的女子,便当是送给你们的礼物,这盛情款待实在没什么可回报的。”
“多谢……迟公子的厚礼。”郑谦也不客气,当场便“笑纳”。
朱厚照很高兴,回身继续前行,忽然看到站在门口冻得樱唇发紫的花妃有些意外,这会儿花妃娇躯正瑟瑟发抖,形容憔悴,显然昨夜在马车里过夜让她整个人冻得不轻,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朱厚照皱眉道:“花美人,本公子不是让你进去好好伺候两位公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您……”
花妃嘟着嘴,显得楚楚动人,她可不认为自己可以被朱厚照如此慷慨地馈赠他人。
朱厚照板起脸来,责问道:“看来你是觉得本公子是在害你,是吗?你这女人,不知好歹,枉费之前本公子疼惜,看来以后你是想伴着青灯古佛过日子了?”
苏通一看这架势,赶紧上前解释:“迟公子切勿见怪,是我二人不敢得罪这位贵人,本想请贵人到暖阁休息,但贵人却坚持要出来等候。”
“这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原因,你们不必为她解释!”
朱厚照很生气,觉得花妃让他丢了脸,气呼呼上了马车,至于张苑那边道歉很简单,跪在地上给朱厚照当马凳便可。
至于花妃则很苦恼,珠泪落下,啜泣中甚至不知该起来跟着朱厚照一起走,还是继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