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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沈溪要见众臣僚后,军方那边没觉得怎样,陆完、王敞和胡琏早一步赶到。
至于戴义、高凤和宫里来的管事太监来得相对晚一些,因为天刚蒙蒙亮,沈溪这么早要接见他们,他们只觉得涉及军机,不太上心,毕竟军中事务主要由军方决策,他们没法干预。
而比戴义和高凤更晚来的,则是张永、李兴和昨夜才赶到居庸关的马永成。
马永成本来跟林恒一起进了宣府,但他惦记司礼监掌印人选之事,就算冒着违背皇命的风险,还是义无反顾追了过来,比銮驾晚一天抵达居庸关。
沈溪出现时,丽妃和小拧子前后脚进来,这次丽妃毫不客气穿上华贵的宫装,以体现她是皇帝内眷的身份,至于小拧子则缩着头跟在后面,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小拧子去把丽妃请来的。
沈溪身后跟着二人,一人是隆庆卫指挥使李频,另一人则是他的侍卫队长朱鸿。
“沈大人,您让我们来这儿是什么意思?”张永开口问道。
几人中,虽然他的官职不是最高,但他却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便在于他之前是沈溪的监军,而且他在太监中属于军功最高的存在。
就算是比资历,他也不比戴义和高凤这样元老级的太监差多少。
陆完这边没发话,他不说什么,王敞和胡琏也都不语。
丽妃冷声问道:“沈大人,是否由妾身帮您说一句?”
沈溪作出请的手势,丽妃道:“以本宫所知,现在陛下不在居庸关,而是在蔚州,沈大人,本宫没说错吧?”
“啊?”
在场人等一阵惊讶,无论是提前查知的,或者根本就没往这一层去想的人,都觉得这个消息无比劲爆。
沈溪点了点头:“丽妃所说没错。陛下的确在出了张家口堡后便溜出军营,只带了江彬和少数几名侍卫去了蔚州,主要是因为江彬长期在蔚州卫任职,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
听了沈溪的话,最受不了的是陆完等文臣。
陆完问道:“沈尚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会离开军中?既然已经知道陛下下落,是否该早一步将陛下接回来?”
除了军方的人比较惊讶外,太监们则相对平静些,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心中充满疑虑,连李兴这样没机会接触皇帝的人,也知道朱厚照这几天的表现非常反常。
沈溪道:“本官之所以叫诸位来,除了将这件事坦诚相告,便在于……陛下在蔚州遇到危险,有人试图弑君,若非本官手下及时阻止的话,可能……”
“是谁这么大胆?”张永喝道。
在座一干人中,张永脾气最大,嗓门儿也最高。
沈溪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安危非常着紧,若不将陛下出走的事情说明白,怕是会有人借机生事。公布真相后,可由朝廷下令地方州府出面保护,再派人去劝说,争取早一步将陛下劝回来!”
沈溪一番话出口,在场人等面面相觑,显然谁都不想领这苦差事。
如果换作其他皇帝,根本不会发生私下微服出游这种事,就算要出游也会做万全准备,不会出现遇险的情况,但这个皇帝有多胡闹,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或许只有朱厚照出游,沈溪说出来才没人怀疑他有什么阴谋,要不然或许都会猜测是否权臣犯上作乱,故意制造皇帝出游的假象。
张永问道:“沈大人,陛下出游的前因后果,您最清楚,将陛下找回来的事情,看来非您莫属。”
戴义也连忙道:“沈大人赶紧想办法把陛下请回啊,陛下不在居庸关,消息一旦外泄,必会发朝中动乱,若有人对陛下不利,那……局面会非常被动。”
戴义说出这话,在场很多人都鄙夷地看着他。
戴义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在掌印太监空缺的情况下,他代表的就是司礼监的意志,结果他只来句“非常被动”,等于说这件事他完全置身事外,只让别人出主意做事,而他只负责动嘴皮子。
丽妃不客气地来了一句:“既然戴公公如此紧张陛下安危,为何不亲身前往蔚州将陛下迎回来?”
一时间戴义哑口无言,他在朝中的地位毋庸置疑,就算在场有很多人跟他明争暗斗,却不敢随便斥责他,而朝中大臣也不会贸然开罪这个一向没什么主见,只会随波逐流的“老好人”。
但大臣们愿意包容他,不代表丽妃这样皇帝身边受宠的女人也需要如此,毕竟丽妃广植党羽,在朱厚照身边拥有很高的话语权,不需要对皇室家奴做出妥协。
高凤赶忙替戴义说话:“戴公公勤于公事,无暇分身。”
丽妃道:“就戴公公手头有要紧事,其他人就很闲吗?尤其是沈大人,好像最为忙碌,现在还为陛下失踪之事烦忧,你们谁理解过他?”
听起来丽妃是在为沈溪说话,但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丽妃来势汹汹,想要掌握话语权才有此言。
丽妃浑身带刺,谁都不怕得罪,随便开口说话,在场人等俱都沉默不语,因为这个女人跟所有人都没有太过直接的利益纠葛,不便得罪。
本来身为朱厚照身边最亲近的近侍,小拧子又是皇帝失踪后竭力遮掩的实施者,他有资格站出来说话,但在丽妃和沈溪面前他竭力把自己表现得谦卑些,根本不愿意多插话。
张永轻叹:“丽妃娘娘说得对,沈大人劳苦功高,陛下出游后,是沈大人将消息隐瞒,一直到兵马回到居庸关后才将消息告知诸位。沈大人用心良苦,如此还被诸位猜忌,难道我们不该理解其中的苦衷,为沈大人分忧?”
李兴道:“张公公,您到底是为陛下办差,还是为沈大人办差?”
突然间,几个人争论起来。
几个太监谁都不服谁,因为在场几人都有能力,或者说有机会竞逐司礼监掌印太监,遇到敌手后,各自找到突破口,争取打击对方的威信。
“诸位少说两句吧,现在陛下遇险,难道诸位不紧张吗?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吵?”最先被丽妃质疑的戴义站出来发话。
他说完后,在场之人再次沉默下来,好像是被戴义慑服,但其实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往沈溪身上瞟,他们迫切想知道沈溪会如何安排。
毕竟拥有最终决定权的似乎只有沈溪。
但此时沈溪神情淡然,一句话都不说,目睹几个老家伙争吵,一直到这会儿他还完全能沉得住气。
丽妃道:“沈大人,您该出来表个态了吧?您说要将陛下请回来,谁去请,又怎么请,在场诸位去请的话难免被陛下怪责,怕是只有您沈大人去了,陛下才可能回来吧?或者您可以找一两人陪同一起去?”
当丽妃说到这里,在场人等眼前一亮,终于找到解决困局的方式,让沈溪前去,似乎是让各方最容易接受的方案。
谁让沈大人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既然知道陛下遇险,那想来也应该对陛下的踪迹了如指掌!要找人去请回皇帝,自然是这位掌军权且深得皇帝信任的人最合适。
沈溪谨慎地问道:“难道诸位都觉得本官去劝说陛下,最合适不过?”
“这……”
在场太监面面相觑,对此都没什么意见,至于丽妃作为倡议者,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陆完和王敞点头赞同,只有胡琏气恼地道:“如今陛下不在,全靠沈尚书维系军中安稳,若沈尚书也离开居庸关,诸位能确保这边不出乱子?”
这声质问让在场人等面如土色。
很显然,谁都能理解胡琏的顾虑,却没人愿意提,在于他们对沈溪都有所忌惮,皇帝不在时,他们想的根本不是让沈溪主持大局,而是怕沈溪趁机作乱。
沈溪在草原之战后给人留下的最大印象,就是上了战场战无不胜,他们自然会想象若沈溪作乱会有怎样的后果。
戴义此时一反刚开始的态度,出面道:“沈大人……还是莫要去了,这里毕竟不是京师,需要沈大人坐镇稳定军心。”
李兴看这架势,也紧忙出面说话:“是,应该让沈大人留下稳住军心,免得有人犯上作乱。”
有人站出来为沈溪说话,再加上都不敢得罪沈溪,于是乎一时间大家伙都在点头,好像在这件事上也达成共识。
丽妃很生气,因为她才是最想让沈溪离开居庸关的那个人,最初跳出来反对戴义,不过是想树立她的权威性。至于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没有跟旁人说过,但现在她想给小拧子施压,让小拧子出来帮她说话打发沈溪去找朱厚照。
但显然她错估了小拧子的态度,此时最希望沈溪留下的却非戴义或者是李兴这些人,而是小拧子。
因为小拧子从来不觉得沈溪会作乱犯上,他在沈溪和丽妃间也是选择相信沈溪,一直到沈溪将朱厚照失踪消息公之于众,他才出来把事情告知丽妃,并非是因为他相信丽妃,而是怕丽妃事后才得悉真相迁怒于他。
张永道:“沈大人,既然您不适合找寻陛下,总该有个人去吧?您给拿个主意。谁去才合适?”
沈溪语气冷漠:“这也是本官请诸位前来商议的目的。”
丽妃冷笑不已:“陛下不知音讯时,沈大人不跟在座诸位商议,私下里便决定将消息隐瞒,一直到现在才把大家叫来商议,有何居心哪?”
本来没人敢对沈溪说太多质疑的话,因为在场的太监和大臣都不敢公然得罪沈溪,但就是丽妃对沈溪全无忌惮,什么话都敢说。
在场人等又都沉默下来,跟不去质疑沈溪的原因一样,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位宫里的贵人,即便陆完和王敞觉得丽妃出面说话不妥,但他们发现这更像是皇帝身边宠臣间的闭门会议,他们根本插不上话。
沈溪道:“陛下几时允许内宫干政?不对,是豹房干政?”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