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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娘的本来就不称职,若在这件事上都无法为他做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溪苦笑道:“这跟你的良心何干,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何曾听过我的意见?”
惠娘不说话,腮帮子鼓得紧紧的,好像故意跟沈溪作对,这也是她平时倔强劲儿发作后一贯的做法。
沈溪心中叹息,“本以为多拖延几日,等孩子再大些,她会改变想法,怎知她的态度依然如此坚决?也是,她本就是个任性的女人,只要心底认为是对的,不管是否真的为别人好,总是执意为之……女人的倔强大概是最不容易扳过来的吧。”
沈溪点头:“那好,明天一早离开时,我会带他回府。”
“今晚便回去吧。”
惠娘表情有些凝重,“今晚妾身跟衿儿好好伺候老爷,但老爷不要在这里留宿,让泓儿早些回归沈家,妾身想让泓儿尽快忘记现在的一切……”
沈溪实在不想这么做:“他现在已开始懂事了,短时间内哪里说忘记就能忘记……你真忍心他那么小就失去母爱?”
在沈溪看来,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很难说会彻底忘记过往,就算要带他回沈府,也得先给他一个转圜的时间和空间,比如说先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住上半年,跟新的丫鬟婆子相处一段时间,让孩子对于惠娘和李衿的记忆降到最低点,然后再回沈府,融入一个全新的环境。
惠娘断然摇头,用坚持的目光望着沈溪:“难道老爷怕泓儿的身份败露?老爷不是说过,将来有机会接我们姐妹回沈家么?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妾身和妹妹该如何相信老爷的承诺?”
沈溪发现,惠娘呛人的时候永远那么言辞犀利,简直有一种让人发狂的冲动。
家里的女人就算是林黛,也不会用这种恶劣的态度跟他说话,而惠娘明知道这对自己和他人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却乐此不疲。
沈溪道:“那好,今晚我就带泓儿回沈家,他将以义子的身份出现,我对外宣称,乃故人之子,若他提及什么母亲和姨娘,我便说他的家人遭遇地方盗乱而死,他母亲临去前特差忠仆送到我身边,所以……泓儿将来也会以这样的记忆追溯自己的出身,在他拥有功名前,不会再见你……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一定要先想好,否则后悔都来不及了!”
惠娘银牙紧咬,坚定地说道:“只要为了孩子好,我什么都可以。”
……
……
一件本来已定下,但被沈溪刻意拖延的事情,到最后却不得不履约完成,而且还是以沈溪最不想的方式。
惠娘进沈家最大的障碍并不在谢韵儿或者林黛身上,其实是在于周氏以及惠娘内心的那道坎。
惠娘要以沈溪小妾的身份进沈家,矛盾的焦点在惠娘的女儿陆曦儿身上;同时,周氏乃惠娘义结金兰的姐妹,对于礼教森严的大明而言,这种辈分上的混乱会给沈溪带来巨大麻烦,除非沈溪权倾朝野,已不必在乎任何非议,同时还得惠娘自身放下心结,否则将注定是个死局……
至于沈泓的前途和命运,沈溪已无话可说,但总觉得惠娘是变着方折磨她自己。
沈溪坐在餐桌前,心里在想:“这是先折腾我这个丈夫,然后开始折腾儿子……当惠娘的亲人,可真够累的。”
但无可否认,有一点连沈溪自己都要承认,那就是惠娘为了沈泓已做到一个母亲能做的极限。
以惠娘过往的经历,自然明白身份的重要性。
惠娘说到底只是个丫鬟出身,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低人一等,能进入沈家,哪怕只是以沈溪义子的身份,将来也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而留在惠娘身边,则永远要担负私生子的恶名。
惠娘的伟大,在于她总是把这时代的封建思想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时代女性的局限性和悲剧,几乎在她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
本来说要好好吃一顿家宴,但因沈泓要走,院子里充满了悲伤。
惠娘和李衿都把心思放在沈泓身上,呵护备至并做出一些交待。
沈泓此时还在病中,小脸煞白,他那可怜的目光中根本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这个叫做“娘”的女人对自己很好,随即自己又要离开,重新过那种被婆子和丫鬟照顾的生活。
对于沈泓的成长经历而言,这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惠娘待在沈泓身边的时间还是太少。
“……姐姐,泓儿就这么走了?将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啊?”李衿已是满脸泪水,声音哽咽,却依然不断追问。
沈溪道:“你们想见到,终归还是能见的,不过只能以别的方式见,我不会透露你们的身份。”
李衿连连摇头,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沈溪叹道:“算了,你们还是别吃饭了……去为泓儿收拾一下,稍后我就带孩子离开,你们好好珍惜跟泓儿最后相处的时间。”
惠娘望着沈溪,似乎感谢丈夫给了她和儿子最后道别的机会,这将会是她以母亲身份跟沈泓相处仅剩的时间。
惠娘跟李衿一起带着孩子进房间去了,沈溪没有跟过去,不过他知道,这会儿惠娘是天底下最难过的人。
面对眼前满满一桌酒菜,沈溪突然间觉得没了味道,心中开始为沈泓在沈家的未来担忧起来。
无论如何,沈泓都不能以他儿子的身份出现,或者他可以说这是自己在外的私生子,但沈泓的长相跟惠娘有五六分相似,一旦他这么说了,家里人必然会产生某种联想,而他并不想让沈家因为沈泓的到来而失去原本的和谐。
这是个困难的选择,让沈泓以义子的身份进沈家,算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沈溪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快到二更天,惠娘才带着儿子从房间出来,此时沈泓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小家伙偶尔还会咳嗽,显然风寒尚未痊愈。
小家伙没有哭闹,以他的年岁,很多事情无法理解。
“我要带他走了。”
沈溪道,“明日我会再来。”
“嗯。”
惠娘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哭泣落泪,但沈溪知道,接下来几天惠娘注定是睡不着了。
对于惠娘来说,最大的希望并不在沈溪身上,她跟沈溪的关系也就止于此,她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更多的期望。
她把所有希望都倾注在了儿子身上,这也是她愿意作出牺牲的根本原因。
沈溪道:“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跟我说,未来几年间我随时可以带他回来,让他跟你团聚。”
惠娘摇头苦笑:“既然决定送他走,我就不会后悔,他将来有了出息,甚至可以不用知道我这个母亲的存在。”
“这又是何苦呢?”
沈溪叹了口气,望了旁边已哭成泪人儿的李衿一眼,随后拉了沈泓一把,道:“走了。”
小家伙抬头看着沈溪,有些好奇这个被称为“爹”的男人要带他去哪儿。
“带你去个好地方,有好吃的,好玩的,有哥哥姐姐,过几天就送你回来。”沈溪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瓜,微笑着说道。
孩子的想法没那么复杂,有人带他出去玩,他还是很乐意的。
不过问题是现在是大晚上,外边黑漆漆的,孩子的胆子毕竟没那么大,他还是更愿意留在亲近的人面前,所以脚步一动都不动,眼巴巴地看着惠娘和李衿。
“泓儿好像倦了,想要休息。”
李衿对于沈泓的习性非常了解,想给惠娘一晚考虑时间,她的这一句,是在提醒惠娘,让她留一点最后的念想,让沈泓再在小院住一宿。
惠娘道:“到了新住处再睡吧,跟着他亲爹走,自然有人疼他。”
沈溪往四下看了看,除了惠娘和李衿外,没有任何人过来,却是惠娘下令丫鬟和老妈子都不得出来相送。
沈泓虽然是私生子,但他平时所得到的照顾还是非常优裕的,就算沈溪的长子沈平也未必能得到他一样的待遇,便在于惠娘用一种非常溺爱的方式宠着孩子,给予孩子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在这里沈泓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不需要为任何事发愁。
李衿强忍伤痛,转过身去,不想让孩子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沈溪点头:“长痛不如短痛,让你们继续作别,只会为难你们,我先带泓儿回沈家,本来也没多远……泓儿,要跟我走吗?”
“我要娘,还有小姨。”
沈泓的回答干脆而直接,虽然他还不懂事,但心里却知道谁疼惜他,惠娘到底是个称职的母亲。
惠娘蹲下来,摸着沈泓的小脸:“傻孩子,跟着爹走,以后可以过更好的日子,爹会给你找先生,让你读书,可以考取状元……你爹就是状元出身,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想当状元吗?跟着爹,你就可以当状元了。”
沈溪明白,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惠娘说什么好,孩子就向往什么,连沈泓的梦想近乎都是惠娘强加的,稚童懂什么科举那一套?
沈泓道:“我要娘,不要状元。”
“再这么说,我可要打你了。”惠娘板起脸来。
“哇!”
孩子本来就没经历过风浪,平时在家里就跟小祖宗一样的存在,突然被惠娘凶,不由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衿抹了把泪水,过来安慰:“好了,泓儿,跟你爹去,回头小姨给你准备糖……你不是最喜欢吃麻糖吗?小姨给你熬……”
即便李衿说什么,也是无用,沈泓哭得更大声了。
沈溪一狠心:“既如此,我先带孩子走了。”
说完,沈溪不想跟惠娘和李衿多说什么,转身便牵着沈泓准备离开,但沈泓却死死地拉着李衿的衣袖不肯松手。
沈溪眼睛有些湿润,硬着心肠将儿子从地上抱了起来,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现一种陌生感……这是自己最疼爱女人生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