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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江彬转身便要走。
“等等。”
小拧子叫住江彬,江彬也一反常态站定,小拧子过去道,“江大人,关于昨日之事,咱家都认为你做得有些过了,无论陛下跟太后和皇后娘娘关系如何僵,都不该是咱做奴才的应该干涉的,哪怕你是出自善意。”
江彬皱眉,不明白小拧子为何要这么说。
小拧子又冷笑一声:“以你的性格,大概除了陛下外,没人能驯服,咱家也没那本事。不过咱家至今记得跟你初次见面时你那些表忠心的话……若你遭难,记得跟咱家说,咱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你投到咱家门下也不晚!”
江彬大概明白,小拧子这是在找机会收拢他。
若是换作以前,这种话他根本就不会理睬,但在皇帝面前吃瘪后,突然觉得小拧子也算“有情有义”。
他抱抱拳,未再多说,径直往豹房前院去了。
……
……
江彬在皇帝跟前遭遇挫折。
在朱厚照看来,这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在内宫的人看来,却是天大的好消息,几乎要到奔走相告的地步。
以至于上元节的热闹也不及这件事来得那么痛快,张苑表现最为明显,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江彬算是他最大的敌手,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而另一个则是皇帝跟前最得宠的佞臣。
上元节这天早晨,张苑领了皇命,要给京城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家中“送礼”。
皇帝给大臣送礼并不是很稀奇,不过应该在年前完成,但这次朱厚照却选择在年后送礼,也是突发奇想,而人员名单中收到礼物最多的人自然是沈溪。
朱厚照让内府准备的礼物算不上多贵重,加起来不到两千两银子,而沈溪这边的礼物几乎就占了一半。
其他各家有个价值十两八两的礼物都算是位高权重,张苑自然不负责各家礼物配送,他只送沈溪这一家,实际上是登门讨教问题。
但怕被沈家人认出,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进了沈溪书房,张苑才将蒙脸的黑布给摘下,沈溪打量几眼,哭笑不得道:“张公公要来便来,作何做出如此姿态?”
张苑小心翼翼,连话都不敢说大声,左右看看,这才道:“这不是怕被家里人认出来么?现在麻烦事很多,要到沈大人府上来的次数也多了,就怕被人撞破……沈家人可很喜欢张扬的……”
张苑自然清楚沈家人的传统,若他被认出来,那些大嘴巴非将他当太监的事传得街知巷闻不可,以至于来沈家时心里多少有些顾忌。
沈溪道:“既然来了,有事直说吧。”
张苑一脸乐呵呵的模样,似乎心情很好,“这不是听说江彬被陛下所厌么?这两天他都没近陛下的身,看来其前途已是一片暗淡!”
沈溪眯眼道:“所以说,你是因江彬倒霉之事而沾沾自喜?”
“嘿,也别如此说咱家,咱家只是觉得很解恨,看他之前受宠时在咱家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有这下场纯属咎由自取!敢挑唆陛下和太后的关系,他分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张苑恶狠狠地道。
沈溪摇头:“如果我说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甚至陛下对他会更加器重,你会怎么想?”
“这怎么可能?”
张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陛下若是对他前事不计的话,早就接见他了,何至于这几天要晾着?”
沈溪叹道:“你在陛下跟前那么久,连陛下的心思都看不懂,就莫要……算了,现在你去豹房看看,说不一定他已被陛下召见,甚至还得到什么重要差事……”
“不可能。”
张苑一摆手道,“陛下已歇息了,你当陛下有心情在白天见一个罪臣?”
说到这里,张苑忽然想起沈溪没有言笑的传统,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道:“那咱家这就回去看,礼物送来,沈大人不必多送,告辞告辞。”
……
……
张苑回到豹房,找人问过,果真如沈溪所言,江彬获得皇帝传见,而且现在江彬似是领了重要军职,去都督府接洽,涉及豹房乃至整个京城的防务。
“陛下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对那小子不理不睬,今日怎就委以重任了?”张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去了沈家一趟,回来后什么都变了。
他想去找小拧子问问是怎么个状况,却不知人在何处,他又召来几名小太监问询,依然无果。最后他想到后院去看看,却被侍卫堵住去路。
虽然张苑平时有面圣的权力,但仅限于一早一晚,别的时候侍卫不会让他入内,需要他出具御旨,或者等里面的人出来传唤。
“真他娘晦气!”
张苑很生气,却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怏怏不乐离开豹房回皇宫,到了司礼监,这会儿李兴、张永两名秉笔太监在,高凤却不见踪影。
朝廷官署有上元节前休沐的传统,但宫里就不同了,不管是掌印、秉笔还是随堂太监,都是皇室家奴,除非皇帝恩典,不然这边最多只有年初几天可以轻松些,别的时候都要打起精神办事。
张苑左右看了看,气势汹汹地问道:“高凤人呢?”
本来高凤在宫中的地位比张苑高,年岁也更长些,旁人都尊重有加,但张苑上来便直呼其名讳,一点礼重的意思都没有。
李兴过来道:“听说是太后娘娘传召,有要紧事相商。”
张永也道:“今日司礼监一片清净,没什么政务需要处理,不知几时可以散衙回家?今天到底是上元节,谁都想早些回去休息。”
张苑黑着脸道:“你张永可以啊,人在宫里办差,却每天都能回私宅,宫里衙门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所,也不看看咱家,还有李公公有多辛苦?”
本来张永以为张苑的脾气是冲着高凤发的,却不知为何这把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因不知张苑的火气从何而来,张永识相地退到一边,没有辩驳。
张苑一拍桌子:“那江彬,分明做错事,陛下却只是对其略施小惩,今日便又重新获得重用,你们说说,这种狗东西该怎么对付?”
这个话题让李兴和张永都很不适应。
以前虽然宫内这班管事太监都把江彬当作心腹大患,却没人在公开场合商议如何针对,现在张苑直接把话题挑明,也不怕传到江彬耳中招惹来是非。
李兴思索一下,道:“江彬乃武职,跟以前的钱宁很像,跟咱不是一路人……不好应付啊!”
张苑挥动双手,张牙舞爪地道:“他跟钱宁一样?钱宁是太监的干儿子,你们自己没干儿子?江彬是谁的干儿子?”
因为张苑全在泄愤,以至于他的话很难让李兴和张永接。
李兴仔细思索一下才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么是陛下降罪,要么只能是……等其自己玩儿完。”
张苑道:“那意思是,找人把他解决掉?”
李兴和张永对视一眼,都觉得张苑走火入魔,大有要乱来的架势。
张苑却像找到方向一样,点头道:“嗯,就这么办,找人把他解决掉,从此一了百了,现在谁都不想让他活着!朝中文武都把他当作眼中钉!”
……
……
张苑并未在司礼监停留太久,得到个对付江彬的计策后,便匆忙离开,大约是出宫找人办事。
“疯了疯了,张公公简直不知所谓,居然要杀陛下身边当红之人,他以为自己是谁?”
李兴难以置信,为了争宠,居然使出杀招,这种事他以前可从来没遇到过。
张永则不急不慢道:“司礼监掌印太监,说到底也位高权重吧?他想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兴一怔,随即意识到张永说的那个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人是刘瑾,而以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也的确非常风光,江彬照理说根本不是张苑的对手。
李兴摇头:“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宠信谁,谁就高人一等,若非江彬不是宫里人,怕是他现在已经坐到司礼监掌印的位子了吧?”
张永笑了笑道:“司礼监掌印位子已经有人坐,陛下未必需要再安排一个人来,江彬在陛下身边另有用处,听说涉及京师守备和戍卫,陛下分明是要建立一套全新的禁卫体系,只听陛下一人,连之前被陛下从宣府带回来的许泰,也参与其中。”
“这……”
李兴开始变得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事。
张永道:“不过可惜,这件事始终跟朝廷制度违背,而且江彬只听陛下的,这就很微妙了,固有势力之人,诸如寿宁侯和建昌侯,已不成威胁,但若沈大人出手的话……”
“哦。”
李兴突然明白过来,点头道,“也是,作何不请沈大人出手对付江彬?靠找人暗杀……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为张苑经历过沉浮,再加上皇宫体系的人都觉察张苑此人没什么本事,使得李兴这样皇宫体系的人非常看不起,并不会因为张苑是司礼监掌印而有所改观。
张永一摆手:“人都走了,咱也没必要留在此,咱家先去找拧公公,你先回去歇着。”
……
……
张永出宫,直接往小拧子府宅而去。
到了地方,先将小拧子叫醒,跟小拧子说了张苑在司礼监发疯的事,小拧子打了个哈欠道:“真是活该,江彬现在可说是陛下面前炙手可热的人物,岂是他张苑说杀就能杀的?这话若传到陛下耳中,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永试探问道:“要不把话这话递到陛下耳中?”
小拧子眼睛骨碌一转,随即摇头:“那倒没必要,这个张苑背后可能有更大的势力,比如说沈大人可能在为其撑腰呢。”
张永道:“那咱现在是先对付江彬,还是对付张苑?”
小拧子再想了想,继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