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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本要质问是谁泄露的风声,结果这人一通呼喝,围观百姓知道眼前这少年郎居然是督抚大人,民见官,顿时驿馆外跪倒一片。
沈溪到广州府本来是个秘密,现在经此一张扬,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广州城。
那汉子继续声泪俱下:“沈大人,您不知道我们广东百姓的苦啊……近来匪寇猖獗,百姓民不聊生,我等商贾出海,未及数里便被人劫持,若非草民拼死搏杀,根本就无法回来跟大人申冤。沿海百姓都盼着您这位青天大老爷为我等百姓做主啊!”
他身后的人跟着磕头:“是啊,求大人做主。”
在他们的引领下,官驿前面跪在地上的百姓,齐齐央求沈溪做主,场面宏大,就好像是万民请愿一般。
沈溪对于这汉子说的什么遇到盗匪,拼死搏杀才逃命来的事压根儿就不信,分明又是地方官府搞的鬼,布政使司是幕后指使者的可能最大,也不排除是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找的人。
或许这几个人根本就是与倭寇暗中勾连,故意给他施压,逼得他必须尽快作出一点“政绩”,向朝廷交待。
身为三省督抚,处理剿匪事务越是急迫,越是容易犯错。
匪寇说是在海上,但其实各自有小岛或者岸边的据点,沈溪没有准备,匆忙带兵围剿,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头来必须跟地方官府狼狈为奸,作出一副已经剿匪成功的假象。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剿匪了,而是为了跟朝廷交待,不得不谎报战功,以捞取政绩。
如此一来,沈溪这个督抚,反倒要受到地方控制。
沈溪抬起双手:“本官本为东宫讲师,履任地方为的便是平息匪寇,如今沿海之地匪寇猖獗,本官深感焦虑。来人啊,去南海县衙给本官借个公堂,本官要亲自督办此案,定不能让我大明百姓被匪寇洗劫而无处申冤!”
来告状的汉子一听傻眼了,你的衙所在梧州,居然要在广州府“借”公堂审案?你这是唱的哪出?
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们申冤,把百姓的情绪鼓动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马九喝道:“得令!你们,起来随我到南海县衙!”
贼眉鼠眼的汉子当即被人缚住双手反剪背后,他连忙叫道:“沈大人,我们是来申冤的,不是犯人哪。”
沈溪道:“这位乡民,请不要误解,没人当你是囚犯,但为了鼎证匪寇罪行,诸位可都是证人。若本官捉拿行凶的匪寇来,少了诸位当人证,岂不令贼寇逍遥法外?诸位乡亲,你们说是不是?”
百姓哪里懂这些,都是随大流。
不过听沈溪说的合情合理,这些人来状告匪寇劫持他们的货船,现在官府“请”他们回去当“证人”,没什么不妥。
但变相来说,这些“证人”需要在牢房里待上几天,何时抓到匪寇何时才会放他们回去,如果抓的不是劫持他们的那批,他们还要继续在牢房里等着。
你们不是犯人,但暂时需要被衙门看管,形同犯人!
“督抚大人,我们冤枉啊!”
这些来告状的人显然明白沈溪的花头,这年头老百姓都知道官司不好打,被告可能不用坐牢,告状的人倒先要进牢房里住几天。如果遇到民告官的事,那就更惨,当官的有权有势,有各种方法能整到你家破人亡。
这些人明显低估了沈溪为官处事的手段。沈溪笑道:“诸位先到南海县衙稍候,本官这就过去为你们申冤做主!”
让人把这些前来闹事的家伙送去南海县衙,沈溪抬手道:“诸位乡亲放心,本官到地方之后,一定会为老百姓福祉考虑,绝不会让匪寇逍遥法外,诸位请回吧。”
百姓没热闹可瞧,各自起来散去。
沈溪进到驿馆内,唐寅从照壁后出现:“沈中丞好手段,将人押去县衙,这是准备将他们当成囚犯对待?”
沈溪反问:“本官何时有说过他们是囚犯?”
唐寅因为昨日被迷晕的事感到窝火,但想到有人要利用他来坑害沈溪,若非沈溪及时派人相救,他指不定会出何等意外,当下神色尴尬地问道:“沈中丞准备如何审理此案?”
沈溪道:“本官意见无关紧要,图穷匕见,总会有人跳出来现身说法……不信,咱们走着瞧!”
他昨晚没回来,原本打算送谢韵儿出城,现在已然跟布政使司衙门扯破脸皮,若将谢韵儿等女眷送出城时被人跟踪,反倒可能被人劫持,到时候束手束脚不说,还会被布政使司推到倭寇身上。
现在城里驿馆暂时还是安全的,布政使司的人再混蛋,也不敢到驿馆这样的官方所在来实施绑架,至于会不会来一次“放火烧人”的伎俩,那就难说了。
“为本官更衣,本官要亲自往南海县衙走一趟!审理此案!”沈溪这会儿穿的是便装,他要换上大红的官服,好好逞一把正三品督抚大员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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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六章 借衙门审案()
督抚要亲自过堂,审的还是与海盗和倭寇有关的大案,一时间轰动了广州城。
沈溪特别向外发布消息说要公审,那就意味着允许老百姓旁听,百姓们奔走相告,许多人往南海县衙聚集而来。
沈溪的轿子没到,百姓已经把南海县衙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沈溪很少乘官轿出行,这次他为了要树立官威,全副行头都带足了。等到他从轿子上走下来,百姓皆都下跪行礼,口称“青天大老爷”,沈溪此举无形中为他自己立了威。
但立威需要付出代价,百姓推崇他,因为他是朝廷派来剿灭地方海盗和倭寇的,既然担负重任,那就要有所作为,对百姓有所交待。
沈溪到了官衙前面,南海知县刘祥亲自出来迎接。
却说这刘祥,乃弘治九年二甲进士出身,在京城熬了几年资历才调任广东南海为知县,还是布政使司治所的知县。
衙门口守着广州府、布政使司已经够郁闷的了,做事处处受人掣肘,一点儿都没有百里候的滋味,现在居然又来了个闽粤桂三省督抚借衙门审案。
“……沈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这衙门可以借的,您要审案,只管往您的督抚衙门去啊。”
刘祥对沈溪苦口婆心劝说,就差跪下来向沈溪苦苦哀求了。
都是进士出身,沈溪考中进士比他还晚三年,但谁叫沈溪是翰林出身,以京官身份来督抚一方?他自知跟沈溪官品差得太大,沈溪提出要借衙门,他一边跟知府衙门和布政使司衙门打招呼,一边劝沈溪,希望沈溪能“手下留情”,别给他这个省城的知县找麻烦。
沈溪冷声道:“听刘知县之意,本官要将人带回梧州,再行审讯?却不知延误捉拿匪寇期限,你可担待得起?”
刘祥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溪借衙门虽然不合规矩,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沈溪大了远不止一级?现在沈溪有理有据,他若是不借,等于是得罪这位三省督抚,没他的好果子吃。可他若是借了,那就是跟布政使衙门过不去,依然不讨好。
沈溪不等刘祥回话,高喊道:“开堂,审案!”
“威武!”
衙差们喊起了号子,沈溪穿着大红官袍,直接来到县衙正堂案前坐下,一拍惊堂木,倒是把跟着进来的刘祥吓了一大跳。
沈溪喝道:“提受害人,证人!”
外面官差本来还在阻止人靠近县衙,但随着马九等人过去打招呼,县衙大门洞开,百姓们一拥而入,顿时县衙大堂前的院子里全都是黑压压的旁听人群。
百姓不知道公堂上审的是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小郎君正襟危坐在大堂上,就好像戏文中的青天老爷审罪犯一样,顿时叫好声一片。
之前跑到驿馆外告状的那批人被押解上公堂,这些人反应迟钝,见官竟然不主动下跪。沈溪点了点头,暗说果然有名堂,不是有官身便是目无王法的亡命之徒,否则断不会如此。
马九上去踢了一脚,那贼眉鼠眼的汉子双膝屈跪在地,口中立即大喊:“冤枉啊,大人,冤枉……”
沈溪一左一右分别站着的是唐寅和刘祥,做记录的则是县衙的书吏,这会儿刘祥凑过去道:“沈大人,此人说他是冤枉的,案情不妨押后再审!”
刘祥只是大概知道沈溪要审的案子跟海盗劫船有关,移送来的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一概不知。他想等布政使司、知府衙门作出指示后再行审案,跟沈溪使的是“拖”字诀。但沈溪压根儿就没理会,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官提你来,是因你为盗匪所劫,既是受害人,有何冤枉可言?莫非,你是冤枉那些盗匪倭寇,因而先向本官告罪?”
那汉子一心以为沈溪是要打击报复,所以先说自己“冤枉”,没想到沈溪上来抓住他说话的破绽跟他理论。
沈溪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厉声喝问:“本官且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状告何人?”
汉子稍微迟疑,脑袋上就挨了马九一巴掌。
马九喝斥:“大人问话,没听到吗?”
那汉子大为不忿,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跟马九动手,可晃眼见到旁边立着的威风凛凛的衙差,他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公堂,一切要按照规矩说话,只能忍气吞声回禀:“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蒋百富,乃番禺县在籍商户,前日押送一批官盐……茶叶出海,前往琼州府,没想到刚海十多里……”
“啪!”
沈溪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说清楚,到底是官盐还是茶叶?”
“回大人,是茶叶,小人说错了。是茶叶,小人运了三百斤茶叶……”蒋百富这会儿说话开始断断续续。
沈溪冷声道:“你一个渔利的商贾,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