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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涣是开元天宝年间走过来的官吏,自然深悉此理,但也绝没想到,除了宰相公然动手脚以外,宰相身边的佐吏居然也在暗中动着手脚,以此聚敛钱财。
仔细询问了其中的细节以后,崔涣断然唤来了政事堂的护兵:
“把这个几个佐吏一体锁拿,听候发落!”
在崔涣看来,这是十足十的丑闻,如果政事堂佐吏坑壑一气收受贿赂的消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模样,到头来他们这几个宰相恐怕都只有引咎辞相一条路了!
然则,这种事情又岂是能轻易瞒过去的?天子那里也必须有所交代,瞬息转念,崔涣决定非但不压住此事,恰恰相反还要大张旗鼓的处置此事。
下定决心以后,崔涣也一改宰相的矜持,亲自带着护兵到各个公廨中拿人,所见到的佐吏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捕拿!
前前后后捕拿了近百人,用时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崔涣还不算完,又拿来的政事堂的花名册,命人按图索骥,上门将今日没有当值的佐吏也一一捕拿。
该抓的人都抓完了以后,崔涣正了正衣冠,觉得是时候入宫面圣,将此事和盘托出。
由政事堂审查奏疏,至少宰相还有可能掌握全局动态,而佐吏抱团干涉,这就会出现连宰相都难以掌控的权力空间。试想想,天子和宰相的眼皮底下就被一群佐吏偷走了权力,往小说是贪污**盛行,往大说则是亡国之兆!如果别有用心之人收买了这些佐吏,岂非就能公然戏弄天子和宰相了?
崔涣脚步沉重,越走越急,心想着只要见到天子就必然建议天子,改革迫在眉睫。
刚进了宫门,却见秦晋也跟着走了进来,崔涣心中略有尴尬,便只咳嗽了一声加快脚步,不打算与之同行。谁知秦晋却从后面高呼了起来。
“崔相公等等秦某,等等秦某!”
就算崔涣再不想见秦晋,此时也只能停下脚步等着秦晋追上来。
不过,就算他等了,也没打算与之闲聊。
“崔相公,有喜事!”
秦晋刚一见面就笑嘻嘻的说着有喜事,崔涣就觉得脸上**辣的,政事堂出了这等丑事,此人居然还如此刻意的强调有喜事,他甚至还不无恶意的怀疑秦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进宫的目的,现在就是要恶心自己呢?
见崔涣面色不善,又有些发愣,秦晋自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兜圈子,说道:
“屯田的具体数字统计出来了,”
闻言,崔涣愣住了,神色间浮现一丝尴尬,他再次以小人之心了,但还是问道:
“多少?”
“共计一万零三九顷!”
秦晋一本正经的说出了一个数字。
“多少?”
一时间,崔涣竟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抑或是对方没有说清楚,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
“共计一万零三九顷!”
秦晋也很配合,跟着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崔涣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激动之下竟当即一把扯住了秦晋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崔涣才强克制住身体的发抖。
“老夫一直以为降卒屯田未必是易事,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人贼,如果不被关进降卒营内,就如纵容虎狼归山,遗患无穷,谁想到竟当真让崔大夫生生赶出了万顷田……”
在士大夫眼中,孟子的话可谓是治天下的标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而民又以食为天,也就是说朝廷的头等大事没有可与粮食相比的。恶战之后的关中大片田地抛荒,缺乏人力,秦晋在这种情况下,竟不声不响的抢种了万顷田。按照一般年景,这算下来,至少也得有五十万石粮食,足够关中百姓挺过青黄不接的季节了。
原本崔涣还不打算与秦晋多说话,现在早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外,拉着他的手臂,不厌其烦的询问着其中的细节,往后还能抢种出多少天地……
秦晋呵呵一笑,一拍手中所持奏疏。
“崔相公莫急,天子过目以后,便归你了!”
崔涣也笑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看看,一急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秦大夫今日入宫面圣,必然会有详尽的准备,奏疏详细列明自是应该,应该的!”
秦晋附和着笑了笑,自曝其短:
“不满老相公,其实是崔某记不住那些繁杂的数字!”
第六百六十二章 :共商甘露殿()
兴奋使得崔涣暂时忘却了政事堂内的丑闻,兴冲冲与秦晋联袂赶往甘露殿去觐见天子,一路上所遇到的宦官和官员们都是恭敬的施礼回避,但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却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都说宰相崔涣与秦晋势同水火吗?前几日还影影绰绰的听闻这位老相公在天子面前参其构陷藩王之罪,也就是永王谋反那件事,虽然事实证明永王的确谋反了,可这位老相公行事也不至于吧?
一时之间,宦官也好,官吏也罢,都在私下里觉得奇怪,这是两个无论如何也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人,现在怎么就到了几乎把臂同行的地步呢?
还有更让人难以理解的,就算崔涣放弃了对秦晋的成见,可秦晋就是不会记恨在心吗?
猜测毕竟是猜测,如此种种很快就会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传出宫去。李亨登基以后对宫内消息的管控极是严格,严谨宦官传递任何事情出禁城,一旦被有司发现某一日的议事内容被传了出去,那么当日当值的所有宦官都要因此而领罪,最轻一等也是被逐出宫去,流放岭南烟瘴之地。
不过,似这种没有具体时间地点和当值者的事情,李亨所立的规矩再严也是封堵不住那千百条舌头的。
李亨昨夜睡得晚,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等到洗漱完毕用过早膳时间已经堪堪到了午时。也就在此时,崔涣与秦晋联袂而至。这也让他大为惊异,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所看的事实。
好半晌,他才神情略有些古怪的说道:
“两位爱卿联袂而至,又春风满面,当真是少见啊!”
臣下之间互相攻讦,尤其政事堂里的宰相和领兵的文臣武将对掐那是常态,李亨对于这种令人头疼的局面早就习以为常,现在忽然看到和睦的竟像反而不适应了。
崔涣也不顾李亨话中的揶揄之意,而是罕见的喜形于色,道:
“老臣当逢大喜,自然春风满面!”
李亨不解,又偏头看向与之一同而来的秦晋。说实话,秦晋也对崔涣的这种态度有些别扭,明明前两日还喊打喊杀的要治罪于己,现在竟热络的好像老友一般。假如崔涣是那种见利忘义,奸猾狡诈,曲意奉承之辈,他反倒不奇怪了,偏偏此人是个性子耿介刚烈的人,如此行为也的确令人尴尬。
秦晋暗想,就算一下子抢耕了万顷田地,也不至于使一个宰相的政治态度发生根本性的逆转吧?
是以,李亨这征询似的的一瞥,秦晋也无法换之以答案,只能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由此李亨更是好奇,急急问道:
“究竟何事大喜?”
崔涣兴冲冲道:
“老臣进宫本另有要事,可在路上听了秦大夫说,降卒营抢耕了万顷田地,而且还将继续抢耕出更多的抛荒田地,这,这真是老臣年余以来听过的最令人振奋的消息啊!”
原来是屯田成功了!
李亨心想竟是这件事使得崔涣高兴起来像个孩子,这也足以见得他是个一心忠于国事之人啊。与此同时,也在慨叹,为什么太上皇明知道身边有这种不计私利而一心公忠体国的臣子不用,却只用李林甫、杨国忠那种自私自利的奸邪小人呢?
关于降卒屯田的事,政事堂的宰相惊讶大奇也不足为怪。从一开始,房琯和崔涣就极力反对此事,只是因为秦晋的地位超然,这才没有因为宰相的强烈反对胎死腹中。相较于房、崔两位宰相而言,李亨对秦晋是很信任的,因而当秦晋提出来以降卒自成一营专注屯田之时,就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换言之,降卒营屯田成功,是李亨一力支持的结果,而且在这几个月中,他也没有一天忘记过对降卒营屯田的关注。因而,在得到了如此令人欣喜的统计数字以后,李亨反倒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少了崔涣那种惊喜,多了一份喜怒不惊的冷静。
不过,李亨还是感慨的,如果当初他没能顶住房琯和崔涣等一大批官员的压力,而选择了另一条路,现在又岂会抢种出万顷田地呢?
看着一脸喜色的崔涣,李亨觉得他几乎都忘记了,在几个月以前,他是如何疾言厉色的与房琯联手反对此事。
当然,他们的反对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降卒营里关押的不是一般的降卒,这都是些吃过人的恶魔,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此生都难以洗去的罪业。把这些人放出降卒营,让他们到田野荒地里去种地,万一再聚众危害,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亨当时也对这种隐患心存疑虑,但出于对秦晋的信任,还是咬牙坚持的力挺。如今坚持得到了回报,一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也在李亨的胸中油然而生。这种成就感并非顺风顺水所能带来,而是与面临的压力成着正比的,因而压力愈大,这种感觉才弥足珍贵。
不管怎样,有了这屯田的粮食,饥荒便不会持续太久,朝廷在关中就可安然度过今年乃至明年更大的饥荒与困境。
活人千万比之杀人千万,都是非常人可创出的大功,想不到秦晋其人可一人兼之。对于人才,李亨从来不吝啬自己的信任,比如秦晋,比如房琯,有些是他自己发掘的,有些是太上皇推荐给他的,但他并没有因为各种芥蒂而弃之不用。仅此一点,李亨相信,自古至今能做到如此胸襟的皇帝,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秦晋将具体的统计数字整理成了奏疏呈递给李亨,李亨将这份奏疏掂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