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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雨势稍歇,马颊河大堤迎来了新的一天。
从量杆和各处“消息树”传来的消息,河水并未涨,稳定在了离岸三丈处,得天之幸,整整一夜虽有小惊但无大险。
物资的运送还在继续,巡逻队还在这段二十余里的大堤上来回巡视,只要雨还未停就不能放松警惕。
“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站在大堤上张籍看着宽阔的河面,奔腾不羁的河水,心中蓦然浮现出《诗经》中的句子,三皇五帝之时,古人何以治水?整个华夏文明的发展史就是在于这条大河的奋斗史。
忽然,不远处仿佛炸了锅一般,声音突然沸腾,不少人连滚带爬的四散而开,几声凄厉惊恐的叫喊声响起:
“涌水了!涌水了!”
这段堤岸早先来看算是一处比较安全的所在,所以有经验的巡逻和老河工们并未在此处,人群之中并未有熟悉护堤事宜的,两个在此处的监工衙役也被吓得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人群中没了主心骨。
乍一听到人们的呼喊,张籍心中也是极度恐慌,难道要溃堤了,难道要溃堤了!霎时间脑海中后世电视新闻里见过的洪水破堤冲来的骇人场面纷沓而至……
堤破了,
自己要死在这里么……
我才刚刚考中秀才……
我还没回家看爹娘……
我还没回去见十娘……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突然张籍忽的想到,后世的临清作为东昌府的属地,自己经常和朋友马颊河钓鱼,在马颊河碑志上并未见到明时有溃堤的记载!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张籍心神陡然一定,看着周围四散而逃的人群,张籍立刻对身边自己这队秀才们大喊道:“别愣了,别愣了,快快推车子,背沙袋,堵上涌水洞。”
郑泰等人刚才被惊得茫然失措,他的一身力气在大河面前极为渺小,但接连两天听从张籍的命令,秀才们下意识的就按照张籍命令去推车,搬砂石麻袋……
张籍随后冲向两名监工退了他们几把喊道:“快起来,约束人群,约束人群……”
随后张籍站起身来跑到一个砂石车上,嘶哑着嗓子大吼道:“都别跑,都别跑,现在涌水洞不大,还能堵,还能堵!要是堤破了谁也跑不过大水……”
今天早上雨并不大,只有呼呼的风声,张籍嘶哑的声音在这边大堤上回荡。
监工也缓过神来,拖着鞭子舞着呜呜的鞭哨,约束着民夫们。民夫听清了张籍的喊话,也看到了搬运着麻袋,推着砂石车,向涌水处冲去,人的心中都有从众心理,随之也安定了下来,参加到了救援中。
刚才的事情说起来多,其实也就不过五六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对张籍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周遭所有民夫或扛着麻袋,或推着石车,或拖着草排字往涌动处跑去,张籍也跳下来了大车,向涌水处奔去,他要去观察一下涌坑水情。
这是一处约有三丈见方的堤角,泥泞的地面此刻犹如长征路上的“草地”,一走水一冒。指头粗的树枝插进去,水便贴着树枝直往上喷。刚才便是有一个民夫拄着木棍一脚踩了进去。现在已是碗口大小的水柱向上喷涌了。
不好,得赶紧堵住!张籍向身后呼喝几声,指挥着人们向坑中填埋砂石,可是眼见着砂石麻袋堵上又被冲开,张籍急了大声喊道:
“不要一个一个搬了,就近挨个传,那边过去几个人快去推大车来。”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来这边围起来筑成堤堰,快!快!快!”
……
张籍身为今次的院试案首,在新秀才中的威信很高,昨天晚上献策后,刘知府派人告知了大堤上的监工、班头、兵丁们,因而他们也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秀才公给护堤出了不少可行的好主意吗,故而对张籍的指挥也心悦诚服,并不因他是个稚龄少年而轻慢与他。
随着张籍的指挥,三队约五十名民夫分几队排开传递石料、麻袋速度比刚才一个一个搬快了不知凡几。围堰也快速的成型了。
就在情况有些好转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扛着麻袋的民夫脚下一陷,有一个大涌坑瞬间出现了,两个已是水缸口大小的涌坑眼见就要合并,张籍一见大惊失色,休矣!休矣!
两个涌口合并,在这个没有大型机械的年代,几乎就可以宣告这段大堤失守了!
“快堵草排!”此时顾不得想其他,张籍大喊一声飞身跳入涌坑,他身边跟着的郑泰、袁永等士子也张籍听说管涌的可怕,知道这个时候跑是没用的,两条腿还能跑得过这奔涌的河水?义无反顾的也随着张籍一同跳入涌坑,七八个士子手挽手瞬间堵住一个,周围有人递来绳索拉扯住,让一众士子们不至于被淹没。
士子们的这一决然的举动瞬间起了效果,坑中水流涌出的不是那么急了,但是危险只是被延缓。
险情,
并没有消失!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雨停了()
大堤之上暴雨如注,狂风呼号,人与自然在搏斗!
就在张籍等人跳入涌坑之时,周围的监工和民夫见此无不为之热泪盈眶,他知道这一众士子都是生员功名,放在平日见官可不拜,都是要被尊称为相公,在乡间养尊处优的,而且他们都不是东昌府本地人,如今为了保卫东昌府的大堤而不顾自身危险,他们岂能不为之动容!
两名监工迅速高喊:“快堵住这边的涌坑,快、快、把相公们拉上来……”
这时民夫们无不加快了手中动作,有一个大汉肩扛一个,两手臂弯各夹一个,竟然一人搬了三个麻袋;有几个民夫使劲的拉着大车,脸憋得通红肩背磨破渗出了血迹而不自知……
人人都在与肆虐的河水争抢着时间。
这一处堤岸的发生的事情早已惊动了正在大堤上巡视的刘知府、左提学等人。
刘知府闻听堤岸出现了大涌坑,急忙调动大队兵丁,民夫奔了过来;左提学得知张籍等人跳下了涌坑,以身相堵,心急如焚,这些都是他的门生啊,尤其是张籍,此子学问练达,也通实务,怎能折损在这里!
一行人加紧脚步赶到,到了这处堤角时,刘知府、左提学等人只见涌坑内外又多了十数人,这些人正在用身体争取着时间。
“快快快,把洞堵上……”刘知府带来的大队人马起了作用,随着草苫子,草棚子,木排、木桩,砂石麻袋等物的大量到来,一个涌坑终于被堵上了。
“快把士子们都拉上来,快!快!快!”刘知府急吼吼的大喊,又指着几个监工道:“你们几个杀材,怎可让相公们去堵涌坑,若是学子们出了事情,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随着刘知府命令一道一道的下达,护堤人员的越来越多,在张籍等人被从涌坑中拉了上来的同时,十几个装满石块的木笼,被放入了涌坑中,水势也因此为之一缓,随后民夫们推着小推车倒入草排砂石,水流渐渐变小,自此这两个涌坑终于被堵住了。
这边民夫们填着涌坑,那边左提学在照看着刚刚被拉上来的张籍等人,士子和十几个民夫在刚才冰凉的水中泡了个通透,现在大堤上的风中,面色乌青,浑身瑟瑟发抖,几乎不能站起。
大堤上一片狼藉,遍地泥泞,没有帐篷等遮风避雨处,也无车辆能运送众人,条件有限左提学只得面色焦急的催促道:“张籍,郑泰你们互相搀着,快到堤下,那边有帐篷,你们也去,快,这里风太大,可不要得了伤寒。”
闻言,郑泰搀着张籍,袁永搀着方毕,众人互相扶着软着腿向堤下走去。
“张兄,你这一跳可不打紧,咱们几个同年也跟了上去,都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说好的案首庆功宴还没摆,就赶上了这事,回到临清州可得双倍补回来……”方毕垂着脑袋冲着张籍强笑道。
“怎么,还有庆功宴,张兄可没和我说,咱这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原来的不是可不能再记着了,到时一定要邀我前去。”郑泰虽然同样泡了很久,但他的体格好,这会说话还中气十足。
“是啊,是啊,到时候也要邀着我们……”这是临清其他几个县的学子,刚才一起用身体堵涌坑的共计有九人。
张籍看着众人点头笑道:“咳、咳,一定,一定,到时诸位同年一定要赏光……”
众人就要下大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
“雨停了,雨停了!”
“水退了,水退了!”
有的喜极而泣,有的举着胳膊欢呼着,有的跪在了泥水中,还有的在大堤上奔走呼号欢呼雀跃的传递着这个好消息,大堤上的人们欢腾了。
张籍仰脸朝天,这次确是感受不到了雨丝,再回头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空和苍茫的大河连接处,在那乌云的缝隙中透出了一缕缕金色的余晖。
雨停了,水退了。张籍的心中也是喜不自胜,只是青白色的脸庞显现不出笑意,他向着身边的士子们道:“同年们,这水,退了!”
是啊,水退了,大堤保住了,众人心中道。
……
众人先回到了帐篷中,左提学随后也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兵丁们拎着几大桶热姜汤给张籍等人盛上,待一碗姜汤喝下去,才稍微缓解了众人那彻骨的冰冷。
左提学温言道:“诸生先于此处歇息,刚才刘知府已派人向城中传信,城内的马车晚上就到,我和刘知府商定,安排你们先走,到城内医馆休养几天。”
张籍等人连忙拜谢道:“谢过大宗师。”
“这是你们应得的,这几天大堤上还不能掉以轻心,等事情过去,衙门还会为你们论功行赏,说起来,要不是你们堵住了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