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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七心有顾忌,还能忍了怒气,梅智却是忍不住了,直接冷哼道:“我娘不是梅家妇,我就不做梅家子,狗屁的梅家,谁稀罕不成?”
梅秀才闻言大怒,跟前泰山、前小舅子说话有顾忌,跟自己的儿子有什么的顾忌的,立时怒道:“小畜生说的甚?你竟要忘了根本不成?是谁挑唆你如此忤逆不逊?”最后一句,却是冲着杜七说的。
杜七皱眉,呵斥梅智道:“晓得你这两天吓到了,脑子不灵光,可也别胡说八道,就算你年岁小,也不当如此,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爹虽忙些,你也不当缺了教导?!”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自古以来只有父母训斥儿子的,没有儿子不认父母的,这样不孝的名声可不能背。
杜里正脸色耷拉下来,刚才看梅秀才还心虚,这一转眼就咬起老七,这是胆肥了?
梅秀才说完,就觉得身上发冷,看到杜里正神色不由惴惴,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梅智。
梅智挺着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着梅秀才的目光也是不避不闪,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梅秀才见状,不由一愣,随即也恼了。
这是谁家的规矩?竟然还生恨了?资质愚钝的蠢货,连杜家那个肥猪都能糊弄他,自己没有嫌弃他,他还还挑老子的刺儿?
梅秀才这一嫌弃,眼睛眨了眨,不免生出个念头来。
就算出妻,这一双儿女却是梅家血脉,没有随着杜氏大归的道理,那样的话梅智就占了长子的名头,梁家心疼女儿的话,这也是一道坎儿。
血脉亲缘斩不断,有杜家这个外家在,还能短了梅智吃喝?连儿子都嫌弃了,更不要说素来不亲近的女儿,少不得也当成了拖油瓶。
梅秀才心中有了定夺,面带嫌弃道:“嫌弃梅家就滚,梅家也没有你这等不认祖宗的不孝儿孙!”
梅智脸色血色褪尽,到底是十来岁的少年,不免又羞又恼,挺着脖子咬牙道:“滚就滚!”不待说完,扭头就跑。
杜七哪里放心他一个人,立时追了出去。
杜里正看着梅秀才,心中犹豫不定。
男人吗,喜新厌旧之事常用,可这连儿子都想要弃了的却是少有,更不要说梅秀才年过而立,只有梅智一个儿子。
这中间有什么缘故?
梅秀才既开始嫌弃一双儿女,就晓得这“休书”怕是出不得了。
这有“出妻”的,没有连带着儿女一道出的规矩,少不得要改“出妻”为“和离”。到时候杜氏舍不得一双儿女,愿意带在身边教养,也说的过去。梅家能点头,倒是显得梅家仁至义尽。
同样是长子,这养在家里与养在外头的自是不一样,左右梅家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分的,就此分出去一支也不算什么。
梅秀才还不晓得自己这一房已经被梅童生“分家”,倒是也起了“分家”的念头,为了以后续娶做准备,到底是亲生爷俩,这父子两个的自私自利如出一辙。
眼见杜里正眼中都是审视,梅秀才小声道:“万事好商量,此处说话不便,您看?”
杜里正心中纳罕不已,也想要看看梅秀才到底在算计什么,便点点头随梅秀才出来。
至于杜二娘,自然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由娘家接出来,那样的话不是默认了梅秀才“出妻”,只能稍后再说此事。
眼见两人走了,钟书吏摇摇头。
这梅秀才心狠,这个杜忠也不厚道。
换做个疼女儿的,眼见女婿休妻,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打断他的狗腿都是轻的。所谓“商量”,肯定是私下里讲条件了,瞧着杜忠的模样,怕是还真是有得商量。
桂五叔侄出来,听钟书吏说了一嘴,都也不算意外。
梅杜两家可不是一门亲事,梅秀才能与杜里正商量的,多半是梅晟的亲事了。
梅晟前程大好,为了那边的亲事稳妥些,杜里正退一步也保不齐。
“梅家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桂家还是避开为好。”桂五想了想,对桂重阳道:“反倒是读书这里,耽搁不得。我叫人收拾那边院子,等年后你们还是到镇上来也便宜些。”
桂重阳点点头,也赞成如此。
世人都有怜贫惜弱之心,桂家再追究下去,倒显得不依不饶欺负人了。
杜里正待别人家阴毒不留余地,为什么遇到梅家再三退让,还不是因梅家有两个秀才前程大好。
等桂家叔侄两人得了功名,桂家才真正有了根基。
之前在镇上买宅子时,桂家就买了相邻的两个院子,如今桂五夫妇住着一处,另外一处还空着,之前已经收拾过一次,可到底是旧宅,想要常住还是要重新拾掇一回。
桂重阳没有拿银子出来,有事情账不能算的那么清楚。如今他缺银子,桂五却是不差钱的,再将银子拿出来说就有些太外道了。
杜七拉着梅智回来,倒是正好与桂家叔侄遇到的正着。
杜七抿着嘴,没有说话;梅智气鼓鼓的,冲着桂重阳磨牙。
官差为什么来木家村?是因为梅平老汉告儿子“忤逆”。
梅平为什么告儿子“忤逆”,是因为桂家告梅青树夫妇“盗窃”、“伤人”。
梅智记得清楚,自也将桂家与桂重阳恨在里头,眼见桂五叔侄在这里,也怀疑他们过来“落井下石”。
桂五看着杜七若有所思,桂重阳也望过去。
同刚回村里里相比,杜七瘦了不少,如今看着依旧是富态,却不是痴肥了。
杜七被两人看得不自在,低着头拉着梅智进了衙门。
桂五与桂重阳叔侄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异样。
“这杜七,重阳你怎么看?”桂五沉思了一下,道。
“性子纯良,子不类父!”桂重阳毫不犹豫,直接道。
桂五皱眉,似有不解。
桂重阳疑惑道:“都说杜七足月所出,当年杜家得子曾大办酒宴,当不会错认了血脉吧?”
要不是亲自从梅氏口中晓得杜家当年办了满月宴,桂重阳也有此怀疑。可是日子对不上,难道杜家还能骗过全村人不成?
桂五皱眉道:“之前倒是没发现,可这杜七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你大伯的模样。”
桂重阳闻言,不由怔住。
第二百一十四章 黑心秀才()
酒楼,雅间。
小二上了酒菜上来,掩门而去。梅秀才起身,把盏倒酒。
杜里正眯着眼睛,看着梅秀才,实不明白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莫非他以为真休了杜二娘,两家还能心平气和说话不成?
梅秀才倒完酒,却是未语先叹,道:“哎,岳父,小婿也是实没有法子。二娘虽不是我结发之妻,可到底为我生养一双女儿,但凡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竟然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杜里正的嘴角抽了抽,冷笑道:“这话怎么说?谁还会逼你不成?”
梅秀才挣扎了一下,方小声道:“岳父,实在是势比人强,别无他法啊!”
这对前翁婿本就是各有计较,不是能推心置腹的关系,加上梅秀才到底要脸,不会说出自己想要攀附权势的打算,只苦着脸半真半假的将梁家人选婿与买地的事情说了。
“如今那边要给梁小姐置办嫁妆,就看上了岳父家的地与桂五的食铺,食铺就在眼跟前,他们背靠着侯府,不过是手到擒来,自然是不着急,地这里之前就瞧上了岳父那十顷隐田,已经告知了侯府!”梅秀才唉声叹气:“民不与官斗,岳父也别强撑着了,要不然那边逼急了,就不是买地了。”
如今侯府既肯出银子,那老实卖了还能剩下银子,否则对方寻个罪名下来,通过衙门夺了田去,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就不是买卖了。
至于梁家看上梅晟之事,自然是提也没提,只说自己在县上无意遇到梁小姐,帮了个小忙,千金小姐任性就缠上他了,竟然是不顾他已经娶亲,做妾也要下嫁。梁家自然是不依,又舍不得违了女儿的意,就“警告”梅秀才自己想办法。
一篇假话,说的真真假假,换做其他人说不得真的被糊弄了,可是杜里正是谁?他倒是没有急着揭穿梅秀才的假话,而是略做思量,大致分辨出其中的真真假假。置产的事当是真的,换做往常手中有银子在通州买几顷地不算什么,如今却是正赶上迁都,大块的良田可遇不可求,还真需要细细查访。
杜里正外头那十顷地,能瞒住寻常村民,却耐不住从官府那边往下查。梁家有个待嫁女之事,也无需扯谎,至于看上梅秀才这个中年落拓秀才则是编瞎话了。
梅秀才长相算俊秀,之前也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可那都是之前,如今沉迷赌博,经常在县上熬着,脸色枯黄晦暗,看着像老了几岁都不止,就算梁小姐眼瞎,非觉得梅秀才好,梁家一打听也能知晓梅秀才的老底,不直接收拾他才怪,还能真的与他商谈嫁娶之事?换做梅晟还差不多。
换做梅晟?
那梁小姐既没有定亲,应该是未及笄的少女,又有个兄长在官学,听闻或见过梅晟还差不多。以梅晟的年岁与资质,才是能让侯府认可的许婚对象。
杜里正醍醐灌顶一般,想想梅晟的人才,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对方既看上梅晟,还没有传出话来,自然是因为梅晟与杜六姐已经有婚约。这黑心的梁家,不仅想要夺杜家的地,还想要抢杜家的女婿。
在木家村作威作福十数年,素来都是杜里正“以势压人”,如今被人逼到跟前,这滋味儿真是一言难尽。
杜里正心中暗恨,瞬间就有了定夺。梅秀才这个便宜女婿,端是胆大,不外乎想着什么“李代桃僵”的主意,让他与梁家狗咬狗去。这门亲断就断吧,否则以梅秀才的无耻,等到自己不在,李氏母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反倒是梅晟,以后是要走仕途的,爱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