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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义结金兰也是要说一段誓言,若是庄重一些还得歃血为盟、找齐三牲大办一番,不过这些条条框框在三个新派年轻人眼中无所谓了。所以一起商量了一段台词,由身为大哥的赵毓声朗声读完,最后举杯道:“来来来,干了这杯酒便是兄弟了!”
一饮而尽,彼此互相一望,同时抱住三人的肩膀站成圆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既然结为兄弟,自然要不醉不归,三人便聚在赵毓声的舱内敞开喉咙向下灌酒。
赵毓声久在军校中混,也是最年长者,平常时常出去饮酒作乐,区区黄酒自然不在话下。刘继业虽然此世酒量平平,但是毕竟前世也是年过三十之人,喝酒技术也是有的。只有王东平日少有出去玩耍,酒量未经锻炼奇差无比,酒过半巡便已面目通红舌头发大,开始胡言乱语了。
“到日本去!加入孙先生!干革命!”
“要做个大汉上将军!杀尽天下满狗!!”
这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刘继业与赵毓声都担心怕惹出是非,好声劝住王东,过一阵子才发现他已靠着墙壁睡着了。
刘继业蹲下身子给他盖上毯子,起身后向赵毓声摊了摊手,对方呵呵一笑。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当初余也是如他这般激情,13岁那时便见乡间酷吏欺压贫民,曾独闯巡检司救人而归,当时引为快事,少年人张扬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为何文鹿年仅十七岁却如此成熟思维缜密,每每有引人深思之语,着实让余百思不得其解。”
刘继业打了个哈哈,如何能解释自己其实是一个17岁少年与30岁大叔的混合体?
为了岔开话题便说道:“我不过是多读了些西洋哲人之书,术有专长;我国文功底就颇为薄弱……听闻伯先也是不过17岁便考中秀才,论起这个我可比你差远了。”
赵毓声苦笑一声:“那有何用?当今之世界再恪守旧书古籍已毫无用处,新式学堂才是挽救中国存亡之必须!新式教育,教育国人爱国知耻,教育国人民族主义、爱国主义,使人人都发愤报国,如此中国才有救。”
“所以伯先认为救中国必先推翻满清,推翻满清方能拯救中国?伯先认为当今之朝廷不会真心立宪,不会为国民谋福利,而仅为满人一己之私?”
“然!”
“有何依据?”
赵毓声沉声道:“满清本异族,入关后屠戮我汉人百姓,剃头削发、大兴文字狱奴役阉割我汉人血性,满汉分治,从未把我汉人视做同等之民!太平乱起,统治摇摇欲坠方才放权于我汉臣,却依然防之又防,从未把我汉人视作心腹!除此之外,清廷丧权辱国、将我汉家天下白白送与洋人!!如此卖国之政权,除了推翻它别无他法!”
“可辛丑条约签订后慈禧太后与光绪帝同时开始力推新政,朝廷设立督办政务处、张之洞与刘坤一之江楚会奏变法三折奉劝朝廷学习日本君主立宪、改革教育、建立新式学堂、革新军事也被朝廷采纳,今日已然废武举、改文科,若朝廷真无心改善中国之现状,求图存亡,怎会有伯先兄所读之新式学堂存在?”
“文鹿莫被外表所欺骗!满清办的新政,做的新学堂,都是为他统治我汉人所需要!你可知所谓军事学堂中,每日学生必读必背忠君爱国之言辞,日日复习,他就是希望我所有汉人都忘却亡国之恨,都侍奉他蛮夷为正朔!”言及至此,赵毓声一拳砸在地上。
许是酒喝多了点,加上刚刚结拜,赵毓声毫无保留掏心窝子般地把心中之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也正是在这新式学堂中,让我看清了这满清究竟是什么玩意!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均是为了维护他爱新觉罗家天下,从未真正为我等四万万国民所考虑!哪怕他的新政实现、立宪实现,也不过是他满人之立宪、满人之新政,与我汉人万无一分好处!反而使他江山永固,好永远奴役我汉家儿郎!!!”
“这些道理,文鹿你也看不透吗?”
刘继业不再说话,他看了看已经激动起来的赵毓声,温声道:“伯先莫急,革命之最终目的,就是为民众谋福利,此言然否?”
见对方点了点头,遂继续道:“既然根本目的是为了改善民众之生活,救国救民,则只要能够救国救民就是正道。而伯先认为唯有革命方能救国救民,此言有其道理。然而如何革命、革命成功之政体、如何避免革命后国家陷入分裂最后反而被列强瓜分了?”
“革命,唯有联络志士、宣传主义,让全国四万万人民一起来推翻,用暴力颠覆腐朽之满清政权!而余等革命者不贪权不贪财,革命事成便隐身而退,甘心让位于有德有才者,一同振兴中华!至于采用哪个政体,西洋之鉴就在眼前;民主、立宪、共和!唯有革命这剂猛药方能唤醒国民。”
又是革命者的一番言论,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甘为理想奋斗终身之人……
可是现实却不是理想,历史上多少少年时立志为理想献身之人,当他面临社会、政治上最阴暗一面时;要么选择同流合污,要么被淘汰。世界上无数的暴君、独、裁者大都曾是热血青年,也都曾经想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去完成某种神圣的使命。
成功者最终蝉变为暴君,失败者……就是失败了。
眼前的赵毓声,这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当你毅然投身大革命的浪潮中时,你的结果就已注定了。
要么成为最终因为现实而背叛自己理想之人,要么成为教科书中慨然赴义的悲剧英雄。以你的秉性,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
而自己呢?
下定了决心加入到清末的********中去,是甘愿做一个死后受人敬仰的失败者,还是一个腹黑如墨、不择手段玩弄权术之人?
理想呢?除了在乱世中保护自己,自己还有理想吗?自己能否像赵毓声这样的革命者,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去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不能,现在还不能。
敢于为革命而殉道者刘继业非常敬佩,并且在一些观点上与他们也很相近,但是自己的性格却无法使自己能够为了某种目标搭上自己的全部。本质上说,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在生命、财产安全无忧的时候,会为了高尚的目的去贡献一份力量,但是在却也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是就算是这样,在与真正的革命者交往时,感受到他们注定短暂却必然点燃世界的生命,一种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有时想来这样的生命,哪怕短暂,却也是充实、有意义的。
酒喝多了,头也晕晕的。记忆似乎模糊起来,在昏倒前,刘继业还勉强记得赵毓声说出了这句话:“余其实在今年年初便曾与安徽柏文蔚等志士于江宁组建强国会,谋求排满复汉……在日本也有相交莫逆的同志战友,等到了日本就与你文鹿引荐哈哈……”
第十六章 上海之夜()
第二天上午船舱外传来船员通报快抵岸时,众人才摸着疼痛的脑袋醒来,仔细想了想下午之后发生了什么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快点收拾东西,等下就要下船了!”
最终三人还是拿着行李匆匆忙忙离开了小火轮。
下来船后,没有在华界过多停留,三人租了三辆东洋车朝公共租界驶去,在关卡排队等了一会儿后,由刘继业与驻防英国士兵说了几句标准英文,又拿出官府因为官费留学给他们办理的证件便被放行了。进去后先找了家旅馆住下,刘继业和王东都是初次来到上海,一路上感受着与任何中国城市都决然不同的街景,已是颇为意动,一放下行李便拉着赵毓声上街游玩。
看着租界内四周洋房林立、街上洋人遍地、各色彩旗飞舞,若不是标语上的汉字和耳中时不时传来的上海话,几乎让人以为身临欧洲。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举着报纸叫卖,王东走过去买了份苏报回来道:“哥哥请看,这苏报是今年才办的报纸,言辞却颇为激烈,有新气、进步开化,往日在江宁购买来阅读还颇不方便,今日在沪遇到正好买来。”
两人自无不可,便找了一个地摊坐下点了些上海小食,三人无人懂得上海话自然听不懂旁桌说了什么,反而可以专心于阅读这份不大的报纸。
报纸首页大篇幅介绍上个月轰动一时的南洋公学退学事件的后续进展;蔡元培引导学生组建爱国学社,已于南京路泥城桥福源里成立并正式开课,找来了黄炎培、蒋智由、蒋维乔、章太炎等任教员,上海各地不满学政**的学生们也纷纷退学加入其中,颇有开辟新****的气势。报纸态度明显支持学社之余,也对封闭、保守的上海各学政大肆攻击,认为当今之世界再不可禁锢人思想,并呼吁国人重视新式教育,将更多的子女送入新式学堂。
此外苏报也刊载一些上海本地的小道消息,一些留日学生寄回的描述日本风情的文化,以及隐约谈及的敏感政治问题。
三人都是把报纸拆开,各看各的版面,看完了再互换;等放下报纸时已是下午时分,便准备结账离开。这时赵毓声拍了拍二人,低声道:“二位想不想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难不成这个表面上刚正不阿的大哥,居然也有某些癖好?刘继业略带恶意地想到,嘴上却连连称是。
于是便跟着赵毓声拐入静安寺路,再走到赫德路,在一座小花园面前停了下来。
小花园里面还有座洋房,门牌号上写着‘愚园’;风景倒是不错,刘继业却不明白为何赵毓声会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赵毓声回过头来,对不解的二人解释道:“二位应当还记得二年前,庚子国难之时,有一群仁人志士试图发动自立军起义最后失败,唐才常先生血洒长江。”见二人都点头遂继续道:“而当初他们联络四方准备起事,选容闳为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