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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或许只是将刘继业当作军中高官,或者是叱诧上海滩的金融和实业大鳄,亦或者是东南政治上的新星。而杜月生却通过其门道知道刘继业在表面的身份之下,还拥有着一支在上海滩无人能敌的暗面部队。相比主要还靠砍刀斧头火拼的青帮混混,这支人数不过百人的部队装备精良到各个都有洋短枪,而且据说枪法、功夫都是一流的。
在参与绑架几个洋人诈骗犯时,杜月生就有幸亲眼见过这些人,更知道他们对自己眼前的个高男子完全服从。
而掌握了这样一股力量的男子,手段也是令人不寒而栗!就连久混道上,见惯了道上人割肉下酒的杜月生,在偶然见到那几个落入刘继业手中的诈骗犯的最后下场时,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简直不成人形……不,只能是一坨烂肉了。
若非是绝望了,杜月生是绝不愿意再招惹此人,哪怕对方曾与自己颇为和善过。
“这样啊……”刘继业似是接受了对方的说辞。走到沙发前示意对方坐下,边揉眉头边问道:“月生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坐下后,杜月生脸色依然是惨白的。他身子前倾,嘴唇微微颤抖着,不停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只脚踩在地毯上蹬啊蹬的。
刘继业很有耐心地看着对方,直到杜月生似乎承受不住压力,才开口道:“这……是这样的……”
“小人……与黄老板有了点误会……如果能麻烦刘先生疏通疏通,小人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此刻杜月生的表现让刘继业很是失望。没有半点后世上海滩大亨的气度,也看不出与寻常地痞混混有不同的地方,真是有些浪费时间。
权当是消遣吧。
“什么误会?”
杜月生难以启口,眼珠子乱转一团后才轻声紧张道:“小人……小人因故误了黄老板的一桩买卖,惹恼了黄老板……”
“多少钱?”
“……啊?”
“黄老板损失了多少银元?”
杜月生腿抖地愈发激烈:“六千银元……吧?”
“六千银元……你希望我帮你摆平?”刘继业半眯起眼睛,他受父亲刘寿昌潜移默化的影响,也逐渐有了对方的一些习惯。
“刘先生大仁大德!只要能救小人一命,先生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说完,杜月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倒在刘继业面前。
刘继业不置可否,站起身来打量连连磕头不止的杜月生,居高临下问道:“因故……?因什么故?”
六千银元对刘继业而言虽谈不上一笔巨款,但也不是能随便挥霍掉的数额。若非是杜月生沾了后世名声的便宜,刘继业早就二话不说端茶送客,而不是现在还听上一听。
“……”杜月生跪在地上,把后脑勺对着刘继业,犹豫道:“……小人……小人在赌铺……赌输了钱,忘了辰光……货给黄了……”
“黄老板怒特嘞,四处要小人的性命……”
杜月生无比紧张,不光身子抖抖索索,连口音也下意识地换成了本地土话,让刘继业听得有些费解。
“你怎么认为我的调解能让黄老板原谅你?”
杜月生忽然停了下来,由于跪着让刘继业看不清其表情……
猛地,就见杜月生抬起头来,语速缓慢道:“黄老板应该是不会原谅小人……小人就算能说服先生您去与黄老板疏通,黄老板事后还是要找小人算账。”
第263章 手指(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手指(下)
“……黄老板还是要找小人算账的。”
刘继业听后略感意外,眉毛下意识也跳了跳。
“……因小人的缘故,黄老板损失了六千银元……这是小人欠黄老板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黄老板一直待小人不薄,对小人有大恩在!小人愿卖了自己,只要能偿还黄老板的损失,偿了那恩德,就是让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杜月生说完,脸上顿然浮现出决然的表情。
咋一看,还真像是忠心耿耿的模样。
刘继业却只是觉得好笑。
不愧是水果月生,果然是灵敏。他怕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知道只能剑出偏锋才能打动自己,所以一开始先表现不堪、然后突然做出重义气,讲忠心的样子,期望这样的巨大反差能够激起自己的兴趣。
屈膝求情是不能有所成效,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样子才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这是刘继业对杜月生恶意的揣摩。哪怕可能性再小,也不能完全排除此人当真是忠义之人。
“刀山火海?”刘继业轻声说了一句。
杜月生第一次直视刘继业的双眼,无比坚定地说道:“只要能弥补小人的错误,还回黄老板他的损失,补了恩德,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或许是杜月生读书少,知道的词汇不多,这次只能重复了一遍。
刘继业则陷入思考中。并非是他为杜月生说动,而是是否要帮这个忙;六千银元和自己的面子能够换回什么。
会客室这时便安静了下来。
刘继业习惯性地眯着眼睛不说话,而跪在地上的杜月生则扬起头静静地等着刘继业的答复。
“我来与黄老板说情,是有代价的。”
“只要能还了黄老板恩情,小人做什么也是心甘情愿的!而刘先生的恩情小人一定百倍偿还!!”
刘继业沉吟一声,示意杜月生站起来。
“戴罪之身,小人不敢起来。”
“也罢……那你就听听我的条件吧。”
杜月生露出了关切的目光,等着刘继业说出条件……
“你落得这步田地,因你嗜赌成性,屡教不改。这次帮你,谁能保证下次你不再犯同样毛病?”
“小人早已痛改前非!发誓戒了赌博!再也不碰骰盅或牌九了!!请刘先生一定相信我!!”
刘继业打量对方片刻,缓缓道:“口说无凭……我知道好赌之人一日不赌如坐针毡,四肢乏力、哪怕身上只有半个铜钱家里锅都揭不开盖,也要当了裤裆去赌的。想你这样好赌之人,因为一次变故就能戒掉,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杜月生却从话语中捕捉到了希望:“若是小人能证明已戒了赌瘾,刘先生是否愿意帮我?”
“……可以。”
“那请刘先生明示吧!如何才能取信先生!?”
刘继业并未说话,而是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杜月生一遍,然后从腰间忽然抽出了一把短刀。刀刃朝下扔向杜月生面前的地面,刀锋正好插入地板缝隙之间,直直立了起来。
“想证明自己戒了赌,想取信于我,想报答黄老板的‘恩情’的话,就拿这把刀来送我一根手指吧。”
杜月生原本充满了希望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看了看刘继业,又望向脑袋下方的短刀,看着那微微泛着白光的锋利刀刃,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竟然要自己割了手指!?
就在杜月生方寸大乱时,刘继业又补充了一句道:“随便哪根都可以。哪根你平常看不顺眼的,就割下吧。”
说实话,杜月生平常虽然见过一些狠角色,甚至自己的小弟之一就有能够当街撕下裤脚,抽出刀子往自己大腿上割下血淋淋的肉条的狠人,但是杜月生他自己却从来在内心深处很鄙视这等做法。
没有是脑子的人才会想用自残的方式达到目的。他杜月生想要收保护费,有多了去的手段。自己割自己的肉实在是最下乘的做法。
杜月生实在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要面对割自己手指的时候。
重新看向刘继业,杜月生的语速变得非常缓慢,语调却依旧平稳:“刘先生是打算让小人割指明志吗?”
看着杜月生此刻冷静的表现,刘继业已能确信之前此人的慌张、愚昧等等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杜月生还是嫩了一点,手段也太过幼稚,两眼就让自己看出了破绽……不过这倒是一块好材料。若是加以培养,说不准也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刘继业知道自己缺人手,尤其是能够在黑暗面独当一面的人。上海方面商界有堂哥刘继嗣以及一批家中老人,那支由前第三十四标宪兵组成的‘护厂卫队’则有张大顺在带着。只是张大顺毕竟是军人,在混混当道的上海滩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况且日后基业扩大后,刘继业还是需要各方面的人手;像搞情报、混****方面的人都是需要的。
“若是做不到,就滚出上海吧。我相信你躲到安徽、江西这些地方的话,黄老板也不至于派人翻山越岭来取你性命。”
见杜月生迟迟没有答案,刘继业一时忍不住出言刺激了一下。
“……”
杜月生死死盯着那把决定了自己命运的短刀,额头上冒出了细细汗珠。
理智上,他告诉自己一只手指就能换来六千大洋实在是太赚了!可是真让自己亲自动手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割下来……只是一想到那可能的钻心疼就让杜月生一阵冷汗。
其实如果是由他人动手,自己说不准咬牙一闭眼就认了。可是这是自己动手啊!
杜月生嘴巴微动,一瞬间只想抬起头向刘继业谈条件,比如……换个表示什么的……
或者,自己也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躲到乡下去,谅那黄金荣也无可奈何!
只是,内心深处,杜月生却舍不得上海滩的生活。虽然在刘继业看来他不过是小人物,但是杜月生自己却觉得在道上也渐渐创出了名号了。一下子放弃全部,他舍不得。尤其是他更知道离开了上海,他将什么也不是。
难道以后就要靠种田为生了么!
杜月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阵阵不甘涌上心头,让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上海!
“一根手指吗?不就是一根手指吗!!?”杜月生忽然低吼一声,用颤抖的手抓向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