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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比起这个,卫律更关心另外一个新发现的变化。
“已经确认了吗?”卫律问着他身边的亲信。
“回禀大王,基本确认了……”那人低声道:“孪鞮氏的几个大王,包括右谷蠡王、右贤王等,与兰氏的兰衍之等人,在暗中开始宣扬那位的神迹,宣传其能庇护母婴,保护牲畜的神效!”
卫律听着,闭上眼睛:“那些人疯了吗?”
“连这样的事情都敢做!”
“他们就不怕……下一次张蚩尤领兵而来,整个匈奴都没人敢对抗?”
亲信听着,只能低头不语。
卫律却是自顾自的叹息起来:“唉……”
他现在真的很想飞去西域,去将现在王庭内外的复杂情况告诉李陵,让李陵早日归来,主持大局!
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真的已经棘手到让他束手无策的地步!
特别是这个全新的发现,让卫律毛骨悚然,夜不能寐!
四大氏族与孪鞮氏内部的一些贵族,甚至是重要人物。
譬如那位右谷蠡王屠耆,为了对抗日益猖狂、肆虐和泛滥的屠奢萨满信仰,在尝试了种种努力都失败后,将矛头瞄向了整个匈奴最凶恶的敌人——那位在今年夏天,将整个匈奴的尊严都按在地上摩擦的汉朝权贵张子重身上。
他们将在漠南广泛存在的‘张蚩尤’‘张兵主’传说,主动引入漠北,并大肆宣扬开来。
由此渐渐培养出了一个可与屠奢萨满信仰抗衡的全新传说!
一个战神下凡,同时拥有守护母婴,庇护牲畜,保佑牧草兴盛的汉朝人。
而匈奴人,素来有慕强的传统。
在贵族们的纵容下,本来就已经有人崇拜和信仰的张蚩尤信仰,瞬间在四大氏族与孪鞮氏的部族之中泛滥开来。
一下子竟然就遏制住了原本气势汹汹的屠奢萨满信仰。
甚至在某些地方,反击成功!
等到卫律注意和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控制了。
四大氏族与孪鞮氏本部、别部的底层,有大半牧民与奴隶都在供奉和祭祀那位张蚩尤。
甚至有很多人同时供奉与祭祀屠奢萨满、张蚩尤的情况。
卫律,自然知道那些家伙这样做的缘故——不是他们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而是权衡之后的无奈选择——若败于张蚩尤,他们或许依然可以保有地位、特权,说不定还能过的更好——尤其是这些人里的亲汉派们。
而若败于屠奢萨满……
必定死全家,说不定死了连筋骨与血肉都将沦为后者发泄的工具!
在这样的情况下,贵族们自然用脚投票,做出了选择。
而且,随着矛盾激化与局势恶化,这个情况必将愈演愈烈。
最终,演变成一场空前绝后的大乱斗!
匈奴本土的萨满祭司们,将和信仰汉朝的兵主座下张蚩尤的贵族与其信众展开殊死搏杀!
只是想着这个未来,卫律就有些绝望!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居
第一千零八十九节 匈奴剧变(1)()
龙旗之下,匈奴的单于王帐,巍巍矗立。
作为单于的穹庐,自是非比寻常!
仅仅是大小,就相当于数十个寻常穹庐那么大!
可以同时容纳超过两百人与会其中,甚至还能有空间在其中藏下百余人的武士。
自冒顿单于以来,这顶穹庐,便一直是匈奴历代单于的居所。
无论他们去那里,都会带着它同行。
它也见证了数位单于的即位与离世,见证了无数血雨腥风的往事。
现在,它的主人,虚弱无比的躺在榻上,望着他面前的人。
“坚昆王,还没有回来吗?”狐鹿姑低声呢喃着问道。
“回禀大单于,应该快了……”一个贵族哭着说道:“坚昆王很快就能回来,请大单于撑住!”
狐鹿姑听着,却是摇了摇头:“不用安慰我了……”
“坚昆王……大约是赶不及回来了……”
现在,恐怕浚稽山已经被积雪所封堵住了吧?
即使李陵敢冒着被困死在暴风雪中的危险赶回来,并顺利穿越这个季节危险无比的浚稽山山脉,私渠比鞮海,也将成为他的梦魇!
哪怕是最有经验的牧民,也不敢在这个季节,擅闯被暴风雨与极寒低温天气统治的私渠比鞮海。
故而,狐鹿姑很清楚,他根本撑不到李陵回来的时候。
他必须对自己的身后事,进行部署了。
“屠耆……”狐鹿姑看向自己的堂弟,朝他招招手,道:“你到我面前来!”
一直矗立在侧的右谷蠡王屠耆听着,有些傻傻呆呆的上前,跪下来道:“大单于,您有什么吩咐?”
在内心,屠耆却是很不理解。
他和狐鹿姑虽然是堂兄弟,然而,先贤惮也是狐鹿姑的堂弟!
事实上,屠耆和狐鹿姑并不是很合得来。
作为右谷蠡王,单于继承序列靠前的高阶贵族,屠耆在过去数年一直是狐鹿姑的打压对象与目标。
特别是最近几个月,狐鹿姑恨不得将屠耆往死里整,为了打压和限制屠耆,狐鹿姑甚至偏帮着那位屠奢萨满。
然而今天,狐鹿姑却忽然派人来传召屠耆来此。
屠耆心里面不害怕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错非,狐鹿姑承诺准许屠耆带上他的亲卫队来此,并公开了传召屠耆的命令。
再借屠耆几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来此的万一来了,却回不去了怎么办?
狐鹿姑却是没有管那么多,他挣扎着起来,看着屠耆,道:“汉人有句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
“此确实是至理名言!”
“现在,我大匈奴内忧外患,风波不绝,而我却又……”
狐鹿姑看着屠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有力气继续说道:“现在,左屠奢先贤惮远在西域,且面临着汉朝大军压迫,一时半刻恐怕无非赶回来即位……”
“我担心,若一旦我不幸……国中恐怕将要永无安宁……”
“所以……”狐鹿姑望着眼前的堂弟,郑重的说道:“屠耆!冒顿大单于的子嗣,句犁湖单于的血脉,你是否愿意,接过我的担子,去向天地起誓,向祖宗宣誓,成为我大匈奴的新一任撑犁孤涂呢?”
屠耆听到这里,猛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单于?
谁不想当呢?!
更何况,他屠耆确实有着那个实力!
他本部有一个万骑,于靬王离开前,又将其部族交托给他,使得他得到了于靬王留下的万骑兵力。
只要再联合四大氏族中一个或者两个,就有资格和实力坐稳这单于之位。
更不提,如今狐鹿姑亲口提出,要让他继承单于之位。
这就等于,他将得到狐鹿姑的遗产那两万多精锐的王庭骑兵。
有了这个力量支持,加上单于的遗命,他不需要四大氏族的支持,也有能力坐稳这单于之位了!
只是,在这个草原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代价的!
哪怕是水,也需要东西来交换。
屠耆明白,狐鹿姑肯定也需要他付出些什么?
于是,他低头叩首,拜道:“伟大的撑犁孤涂啊,我自然愿意继承您的荣光,只是,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像您一样伟大呢?”
狐鹿姑撑着身体,笑了一声:“屠耆啊,我的兄弟,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屠耆低着头,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位单于,始终关心和挂记的是他的儿子,以及他未来的地位。
而在匈奴,兄终弟及,叔死侄替,是有传统的。
想了想,屠耆毫不犹豫的跪到狐鹿姑面前起誓:“伟大的撑犁孤涂,我愿向天地与日月及万物之灵起誓:我死之后,必以您的血脉继嗣,若违此誓,我必被万物抛弃,为日月诅咒,生生世世,沉沦于烈火与利刃的地狱之中,子子孙孙都将永受此咒!”
说着这位右谷蠡王便从自己怀里取出一柄小刀,然后当着狐鹿姑的面,用刀狠狠的在自己的脸颊上割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立刻从割开的血肉之中流淌出来,顺着脸颊流入脖子和胸膛。
而屠耆更是疼的眼角都有些狰狞,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这是匈奴人最郑重,也是最严格的誓言。
在传统上来说,经此仪式立下的誓言,不可违背,违者必将受所有人围攻!
盖这不仅仅是对天地神明以及祖先祖灵的誓言,更是以本人灵魂起誓的誓言。
在草原上,一个连天地万物以及先祖祖灵加上自己的灵魂的誓言都可以违背的人,是不可能再得到其他人的效忠与信任的了。
当年,且鞮侯单于,尚且都只能等着先贤惮的父亲去世,方敢打个擦边球,找了个借口,将先贤惮流放西域,这才立起了狐鹿姑。
即使如此,为了堵住各部贵族的嘴,且鞮侯单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先贤惮慢慢控制西域,并在今天变成一个尾大不掉的势力,成为匈奴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甚至可以这么认为假如不是这样,可能如今的匈奴,绝不会沦落至斯。
所以,狐鹿姑看着屠耆,他认真的道:“右谷蠡王屠耆,我伟大的天地之子,日月眷顾的撑犁孤涂,以天地日月所赋予我的权力,在此立你为左屠奢,为我的继承人!”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队轻骑,踏雪而来,出现在了卫律面前。
“大王!”为首的贵族,来到卫律面前,翻身下马,跪下来拜道:“臣幸不辱命!”
卫律见了此人,脸上的阴霾,立刻一扫而光,他急忙上前,扶起来者,道:“王贤弟此行辛苦了!”
此人正是奉卫律之命,秘密前往西域,联络李陵的王竞。
卫律带着王竞,走到附近的一个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