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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将重伤兵进行了安置——他将这些人组织起来,编为居延教导校尉。
让他们继续留在军中,作为教官,教授新兵军伍知识、阵列之法。
这个事情,是相当适合他们的,也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工作。
如此,这些人便可以继续留在军中,有军饷和俸禄,加上未来的抚恤、赏赐以及军人优待,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
而剩下的伤兵,张越则再次进行甄别。
首先选出了伤势不重的伤兵,这些人基本都只失去了一根手指或者有几根手指、脚趾灵敏性不足。
这些人自是继续从军没有问题。
最多只需要做些康复训练,大抵就能和常人无异。
不过,这些人的数量很少,反复甄别后也才有两千来人。
张越就以他们为基础,对居延都尉进行重组。
而剩下的伤兵,就有些尴尬了。
他们的伤势既没有严重到彻底丧失劳动力,但继续从军或者进行正常生产生活,又远不如正常人。
他们的安置,是最大的困难与难题所在。
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总人数高达七千!
为了安置他们,张越也是头发都掉了许多,才勉强有了些想法。
只是,还得等开春,才能知道结果。
……………………
长安。
贰师将军李广利与他的军队,终于回到了这座曾经让他们每次归来都兴奋莫名的城市。
只是……
这次归来,包括李广利在内的所有将帅,都是毫无颜面。
他们,甚至没有举行任何庆典,甚至没有在白天入城。
而是借着夜幕,悄悄的从章城门外,灰溜溜的进入长安城内。
即使如此,当他们入城的刹那,整个长安的视线也迅速聚焦过来。
“贰师将军,居然还有脸回来……”数不清的眼神,从李广利和他的部将身上扫过。
对长安人来说,李广利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大了。
举全国之精锐,对付匈奴一部,结果却是灰头土脸。
更不提,在那之前数月,张蚩尤可是只带了几千人马就按着整个匈奴在地上摩擦。
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甚至还从容不迫的逼迫匈奴人交出了大量赎金与从前被俘被掳的汉家士民。
反观李广利呢?
简直是废物!
讲真,要不是李广利是趁着夜幕入城,说不定还有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会欢迎他。
纵然如此,长安人的眼神,也让李广利难受无比。
所以,他入城后,急匆匆的回了海西候府。
并立刻闭门谢客,关紧大门。
然而,李广利想要清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其入城的刹那,御史台的御史,就将雪花般的弹章,送到了天子面前。
短短半个时辰内,天子就收到了上百封御史弹章。
旋即,自丞相刘屈氂以下的三公九卿,纷纷跟进。
没办法,这是李广利必然要面对的情况——他身上的罪责太多,责任太大。
讲真,错非是之前天子态度缓和了。
否则此刻,李广利受到的就不止是这么点弹章了。
弹章内容,也不会只集中在其‘轻敌冒进’‘丧师辱国’这种不会伤害到李广利性命的方面了。
纵然如此,李广利闻讯后,也只能立刻驱车入宫,在宫门口负荆请罪,长跪不起。
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天子没有立刻召见他,而是选择将李广利晾在建章宫的宫门口。
这一晾,就是足足三天!
第一千零九十六节 帝国主义(2)()
在建章宫门口,常跪三日。
纵然李广利有着铁打一般的身子,也早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错非是宫里面的宦官和守门的军官,害怕堂堂贰师将军跪死、冻死在宫门口,惹来麻烦,悄悄的给李广利一些食物,甚至在半夜,给他一条狐裘取暖,要不是宫里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些人的行为装作没看见。
此刻李广利不是饿死,便是已经冻死了。
即使如此,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能撑到现在,全靠毅力在支持。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李广利面前。
“将军,陛下有诏,请将军入觐!”尚书令张安世走到李广利跟前,将一条厚实的狐裘大衣,披到李广利身上,又让人端来一碗姜汤水,让李广利饮下。
喝下滚烫的姜汤水,李广利终于有了些生色,他对张安世一拜,苦笑着道:“多谢尚书令关照!”
“将军言重了……”张安世看着李广利的模样,也忍不住起了些恻隐之心,想起自己父亲当年的遭遇,于是道:“好叫将军知晓,两个时辰前,鹰杨将军张子重的奏报,呈递到了陛下面前……”
“陛下阅之,龙颜大悦,故命下官来此面诏将军!”
“哦……”李广利听着,赶忙再谢道:“多谢明公提醒!”
心里面忍不住猜测起来,那位鹰杨将军究竟在给天子的奏疏里讲了些什么事情?
以至于天子竟然不过两个时辰,就想着要召见他了?
但他不敢多问。
因为,他知道,张安世提醒他是好心,而非义务。
而且,张安世与他非亲非故,之前甚至还有些不愉快,能做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很难得了!
自己也是今非昔比,不能再肆意的浪费和消耗自身为数不多的同僚好感了。
所以,李广利只是默默跟上张安世的脚步,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大衣,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走向熟悉的宫阙。
大约两刻钟后,李广利复又见到了熟悉的温室殿。
前面,张安世已推开殿门。
李广利感觉到,宽敞的大殿上,无数眼神都聚集在他身上。
与过去不同,曾经他在这里,接受到的唯有仰视与惧怕。
而现在,这些人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打量,活像着西域荒原上饿极了的狼群发现一头落单的野马的情况。
这些眼神,充满了敌意。
要不是那高高的御座上,端坐着的身影存在,李广利怀疑,他们甚至可能会直接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这让李广利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些悲凉激愤的情绪。
转瞬,他就将这些情绪统统埋葬,丝毫也没有外泄出来。
因他明白,那是取死之道!
强如当年的大将军长平烈候卫青,尚且需要在长安时,讨好与逢迎他姐姐李夫人。
何况是他这个败军之将,丧师之帅?
于是,他低着头,要多悲惨就有多悲惨的踉踉跄跄的走入殿中,来到天子御座之前的台阶下,长身俯首,以额贴地,三叩首拜道:“臣广利有负陛下重托,特来请罪!愿陛下罚之!”
…………………………
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天子,俯视着叩首于自己面前的李广利。
心中无悲无喜,脸上无风无浪。
仿佛跪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他曾器重的贰师将军,他的爱妃临终前托付的胞弟。
倒像是一个路人。
他微微开口,轻声道:“将军既然归来,那就请先坐下吧!”
天子侧头吩咐了一声:“来人,给海西候赐座!”
“诺!”便有尚书郎自御阶而下,将李广利请到一侧,为他铺好席位,道:“君候请上座……”便恭身退下。
李广利看了看自己身周,然后千恩万谢的坐下来。
因他所在位置,恰好位于太孙刘进身侧,在他对面的正是他的姻亲刘屈氂。
坐席位置、排序,素来是帝国正坛上最重要的信号。
而天子命他坐在此地,传递出来的信息,无疑相当之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子没有放弃他!
不然,此刻他应该在的地方,起码都是这殿中的边边角角。
就如当年条候周亚夫触怒先帝后,先帝连刀叉都不给周亚夫准备,赤裸裸的羞辱和打击这位功臣。
于是,朝野大臣马上闻弦歌而知雅意,条候集团瞬间灰飞烟灭。
现在,他还能坐在太孙殿下身边,这简直就是皇恩浩荡啊。
于是,在坐下来后,李广利立刻就对身侧的刘进恭身再拜:“微臣拜见太孙殿下,殿下千秋万岁!”
刘进听着,微微一笑,轻声道:“将军免礼!”
内心却是爽的不行!
过去李广利回京之时,何曾如此有礼数?
不过,心中念头一转,刘进立刻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
李广利算个p?
他的大臣张子重,才是真正的牛逼!
但李广利依然是诚惶诚恐的对刘进再拜首。
这时,御座上的天子忽然开口问道:“海西候……卿来的正是时候……”
“朕刚刚收到了鹰杨将军的奏疏,正要向海西候咨询……”
李广利闻言,马上就起身,匍匐到殿中拜道:“陛下请说,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子微微一笑,对身侧的张安世道:“尚书令,将鹰杨将军的奏疏去给海西候拿去……”
“诺!”张安世微微一躬身,然后从天子手里接过一纸奏疏,然后走下御阶,来到李广利身边,将之呈递到李广利手里。
李广利接过来,对着天子再拜,道:“臣斗胆先览!”
天子见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广利这才敢将奏疏摊开来,低着头,借助着殿中的宫灯看了起来。
只看了第一眼,李广利的神色就完全变了。
直至看完最后一个字,他脸上的震撼与惊讶之色,依旧没有褪去。
心里面,更是有着数不清的情绪在翻滚、翻腾。
概因,这奏疏上所言之事,简直是……出人意料。
这奏疏之中,只说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居延及河西汉军阵亡将士及伤残士